谁也没想到唐慧妍能来的如此之快。
她气场实在太强，以至于人还没到，别人就自动为她让出了一条出路来。
“家主。”
唐君娴低下头，姿态又放的足够谦卑，但唐慧妍也没再看她一眼，径直绕过她坐在了刚才放的那把椅子上。她也不着急解决事情，只是用眼神示意了杭训庭，那边就立马泡好了热茶端上来。
茶很烫，唐慧妍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杭训庭醒茶，大有茶水不能入口她便不开口的架势，在场的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刚才还来势汹汹的康家人也像泄了气的猫一样缩在角落里不吭一声——更别提谈什么所谓的条件了。
唐君娴弯腰低头，唐慧妍却始终没叫她起来。等约莫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她才淡淡松了口：“抬起腰，在外人面前像什么样子。”
“我有错。”唐君娴依然不敢抬起头。
“哦？”她冷笑一声，“你错在哪了？”
唐君娴这下再也不敢隐瞒：“是我让哥哥去找的外头来的服务生，没想到竟然隐藏了祸患害的在场的宾客差点遇到危险。”
“君娴。”唐慧妍的语气透着几分凌厉，“我才刚把管家权交给你不到两个月你就闹出这么大动静，杭训庭管了唐家内务三年都没出半点差池……”
她想了想，似乎是被气笑了。“堂堂鹤城唐家，在老宅里被人‘偷了家’了。万一今天宴会上真砍死了人，那可真真成全天下第一大笑话了。”
“我愧对家主的信任。”
“你知道就好，今天开始管家权交还给杭特助。你在家好好反省，这就是你任人唯亲的代价。”
“是。”
“至于你……”她眼尾扫过唐启荣，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
唐启荣左看看又看看，父母亲还没回来，妹妹大抵是被夺了权正是闷闷不乐的时候，没人给他回应，唐启荣也霎时间没了主心骨，被唐慧妍扫了这么一眼，竟然没出息地跪下了。
“家主，家主！是我糊涂了！我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我愿意闭门思过，我愿意亲自上门给今天在场的宾客赔罪，只求您……”
他什么都不怕，却唯独怕唐慧妍动家法。
所谓的家法是一条牛筋鞭子，上面还有不少尖锐的倒刺，一旦被打了那可是连肉带皮都没一处好地儿的，要是被抽上几鞭子，也不知道和死比起来哪样更痛苦了。
他慢慢从边角爬到唐慧妍脚边，趴在地上不住地哀求。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他还要往过爬抱住唐慧妍的腿，没等唐启荣有下一步的反应，杭训庭却立马给了他一记窝心脚。
“去！交代后面的人，赏他三十鞭子我看他从此之后能不能学几分老实。”
三十鞭子……
唐启荣眼前一黑险些要晕过去。
这要是真抽下去恐怕会出人命！
唐君娴连忙恳求道：“家主，三十鞭子下去没人受得了，万一闹出人命来，我哥哥虽然有错，但也罪不至此啊！”
“你且宽心。”茶已经凉了一半，唐慧妍慢条斯理地端起来喝了一口，“唐家的家庭医生也不是吃素的，他若承受不住就先给他治，把伤养好了接着抽，直到抽完为止。”
唐君娴还欲再说些什么，却因她接下来的话噤声了。
“你再求情就再加十鞭，反正我们也算一家人，我有的是时间和唐启荣耗。我耗得起，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耗得起？”
后面祠堂的人早就蓄势待命，杭训庭击了两下掌，就领命把哭爹喊娘的唐启荣拉下去了。
“一会处理完前面的事，你去后面监刑。”她对着杭训庭说了一句，这才把目光投射在在场的众人身上。
“现在，让我们来解决前面的事。”
她冷冷地望向唐其霏。
“你为什么要在这里闹事。”
唐其霏并没有抬起头，毕竟时隔多年没见过女儿看身形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知道，唐慧妍一定是没有认出她来的。
“我没打算闹事，我只想杀康雨佳一个人。”
不知道是康雨佳运气太好，还是她命不该绝，竟然没能杀掉她。唐其霏说到这便有些咬牙切齿起来。
“哦？这么说是你和她有私仇了？”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呢？”
“哼。”唐慧妍冷笑一声，“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唐宅有多少安保，你怎么会就觉得自己能得逞呢？”
“康家再怎么样也是鹤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就凭你一个人想杀了他们家的女儿，一个平头百姓怎么这么大的胆子，不自量力。”
唐其霏听她这么说，突然从心底里升起一股没由来的恐惧。如果唐慧妍不是她的母亲，那她面对所谓的“平头百姓”就是这一副高高在上的样貌。
时间过了太久，唐慧妍早就忘却了自己也是从平民里来的。
权利早就把她异化了，吞噬了。
“你们掌控者整个国家。”她静静地说，“你们不是这个国家的公民，你们是我们所有人的主人。”
甚至有人争先恐后地匍匐在他们脚下，以期许获得利益。
“康雨佳肆意践踏别人的尊严，如果她活着就会彻底毁了我最爱的人。”
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任人摆布的，有些人只想安分平静地过自己的生活，但一切都被毁了。
“所以，她必须死。我从一开始决定做，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她抬起头第一次直视唐慧妍。
坦白说，她们两个长得很像，都是清冷中带着一抹艳色的长相，唐慧妍也许年轻的时候美貌更盛于她，但哪怕只继承了八分，唐其霏也足够惹眼。
“哦?这么说你倒是很有骨气。”
她慢条斯理地喝完半盏茶，才吝啬地把眼神投向被按压在地的女孩。哪怕到了如此狼狈的地步，她也傲然直视着她。
当啷。
茶盏掉在地上，青瓷碎了一地。
唐慧妍面上的吃惊已然掩饰不住了，还是杭训庭暗暗扶了她一把她才稳住心神。
早在几个月前，唐慧妍就拿到了唐其霏的照片，知道她现在的样子。尤其是现在她换了短发妹妹头，少了几分不修边幅，五官的优点就被放大——变得更像唐慧妍了。
她猛地一看，还以为是二十多岁的自己站在她面前，怎么能不吃惊。
唐慧妍望向杭训庭，他也点了点头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
杭训庭慢慢走到唐其霏面前，示意几个保镖放手。
然后，他慢慢地慢慢地以几乎单膝跪地的姿势面对唐其霏，说出了让在场所有人震惊的话。
“其霏小姐。”
杭训庭从怀中掏出洁白的手帕，想替她擦擦脸，却被唐其霏一把挥开。
她浑身上下都被泳池的水浸透了，像刚从水塘边爬上来的水鬼。没人再押着她，唐其霏缓缓一瘸一拐地站起来。
“其霏……”
唐慧妍也从椅子上起身了，她有些手足无措，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气势。她悻悻地揉搓着自己的裙摆，眼神里有焦虑和紧张——就像那些多年未见自己孩子，又抱有愧疚的母亲们一样。
唐其霏咧了咧嘴，嘴角传来一阵剧痛，她拿手背去擦才发现竟然不知何时渗出了血，大概是刚才头被狠狠按在地板上擦伤的。
这么多人注视着她被人屈辱地按在地上，这时候叫她小姐，丢人的又是谁呢？
她无所谓地笑笑，“既然康雨佳也没死，那我可以走了吗？本来这里也不是我这种身份能来的地方。”
她脚扭伤了，只能一瘸一拐地往外面走。
“你受伤了？”
这下唐慧妍便紧张起来。
“兴许是刚才……”杭训庭打量了她片刻，“她还沾了泳池的水。”
“那里面的细菌最多了！”
“嗯。”杭训庭点点头，“还是得把脏衣服换了才行。”
杭训庭身材又高大挺拔，站在那里挡住了唐其霏的去路，一时间她还真彻底拿他没辙了。
“好狗不挡路。”
杭训庭还真是唐慧妍的狗，唐其霏心里又骂了一句，唐慧妍还没说啥，他就和先天能接到指令一样，
“其霏。”唐慧妍恳求道：“你先把衣服换了，我让医生给你上药好不好？”
“只要你陪着妈妈在这里住几天，妈妈什么都能给你，你的要求妈妈一定能帮你办到。”
倒霉，真是太倒霉了。
唐其霏心中暗暗叹息，这明显就是在下软刀子硬要留她了，没想到康雨佳没死成，自己还得折在这里，可真是倒霉透顶。
她暗暗想了想，不行，得找个办法脱身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一会12点前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