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低沉又温柔，华遥印象里的裴风来一直云淡风轻，从未见过情绪外露到这个地步的时候。

哪怕华遥与他的几面之缘已经尽力在维持关系，但始终没有任何进展……

华遥只觉得自己精心维护的，叫做亲和力的面具有些裂开了。他甚至不顾仪态，极尽所能勾着头去看隐藏在裴风来背后阴影里的人，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唐其霏甚至感觉到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有一种灼烧感，终于，她从阴影里抬起头，与华遥的视线相望，并且毫不退让。

华遥惊呆了，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这个场景下，碰见她。

更没想到她竟然与裴风来熟识，一时间呆愣在原地，脑子里更是一片乱麻。

那些精心准备的台词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说谎。”

唐其霏气的发抖，连声音也是颤抖的。

“什么？”

裴风来揽住她的肩膀，又摸了摸她的额头。

“你抖的好厉害，真的没事吗？”他显然不在乎突然出现的华遥，甚至连他说了什么都没有在意，疑惑才刚飘到嘴边，却转眼就被担心她的情绪冲淡了。

“先去我房间休息一下，好不好？”

裴风来靠的很近，她的头发甚至垂落在他的肩膀上，那种来自上一个轮回的熟悉的气息包裹者她，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和伪装，委屈便毫无阻碍地倾泻而出。

“他说谎。”

唐其霏揪着裴风来的袖口，眼睛却死死盯着华遥。

“章硕是什么人，你是最近才知道的吗？”

“难不成不是你抢走的他吗？”

华遥本来就心下一片乱麻，听到唐其霏用这种冷硬的口气说话更是被怼的气不打一处来。

但裴风来还在场，他还是想保持自己对外的小天使人设，只能稳住自己的脸色，故作天真地问道：“你怎么认识裴风来呀？好羡慕哦。”

他一笑，脸窝上甜甜的酒窝就显露出来了。

“你现在都认识裴风来啦，还对章硕耿耿于怀啊？”

“你和章硕分手还没两个月吧？你效率好高。”

他说话的语气很无辜，就像真的只是好奇而已，但是唐其霏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出他语气里的恶意。

“要不是托你的福我也没有这么高的效率。”

唐其霏一句话说出来差点没把华遥给憋死。

他带着笑意的表情像是一张被捏碎的纸，瞬间烟消云散。

“关我什么事啊？！你自己平时不修边幅，是章硕自己烦你烦得要死，章硕好歹也是鹤城小有名气的校草，女朋友这幅普女做派谁受得了？你知不知道背地里有多少人笑话他眼瞎？”

他一气之下把心里话脱口而出，一股脑儿倒完了才惊觉失言。

华遥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裴风来，然后愣住了。

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是裴风来的表情也太明显了，如果刚才看他还像个陌生人，那现在……

他从小生活环境不好，所以善于察言观色，他总觉得裴风来现在的神情在陌生中参杂着极其明显的厌恶，甚至还有一点鄙夷。

“我……”

他突然就没了气势，嘴唇蠕了蠕，想说自己不是有心的。

而还没等他开口解释什么，但裴风来却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给他。他只是轻飘飘地挡开了华遥想要阻拦他的手，拉着唐其霏离开了。

之前“费尽心机”也想要进入的高楼层突然能够进来了，唐其霏一瞬间甚至有些迷茫。

门口这几天出言嘲讽私生饭的安保人员目睹了刚才的那场大戏，甚至都低着头不敢多看。

她眼神茫然地望着长廊墙壁上的昂贵画作，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裴风来见她突然停下，便问道。

“我进来是不是不合适啊……”

她后知后觉，突然感到害怕。

刚才在外面，她和裴风来的距离太近了，完全不是安全社交距离！万一被有心人拍下来散布到网络上，肯定会给裴风来造成麻烦的！

“你在外面守了好几天难道不是为了进来？现在才想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晚了？”他看穿了唐其霏准备跑路的意图，语气里就带了几分笑意。

“不行，不行，不行！”她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我只是来确认你是不是安全，才一直守在门口的，和那些私生饭的目的完全不同的好不好？”

“所以……是为了我，对不对？”

裴风来冷不丁地问出了这一句。

……

他的眼睛很漂亮，她从来都知道。

尤其是用那种澄澈的目光盯着她，让她无从遁形。

她不敢回答，就是再次给了裴风来坚定的答案。

等待许久，唐其霏还是没有回答。

她听见裴风来的叹息声。

“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吧。”

问题又被推回到了原点。

唐其霏只是沉默不语。

……

“就算现在回答不了，那也没关系。”

也许唐其霏也有自己的秘密。

裴风来宽慰自己。

“我可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