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桑部族的加入,整个聚落的人口已经膨胀到338人,以前一些部落的规矩随着生产力的提高已经不适用了。
下雪前,部落中还没有你的、我的、大家的概念,几乎所有的工具和物品都是族人公有的,任何人都可以拿来使用。
直到开春的某天早上,草根大喊着自己放在窗台上的三只陶盆不见了,顾国这才意识到,部族中开始产生私有的概念了。
屋子将几百人的大集体分割成十几人的小集体,于是人们心中大家公有的概念一分为二,成了集体私有和部落公有。
“这些陶盆是我们屋子的,你们怎么可以拿走?”
草根躺在床上,左手捂着肚子,沉声呵斥那几个抱走陶盆的孩童。几经辗转,陶盆中那几朵紫色的野花失去原先的光彩,和那几个孩童一样耷拉着脑袋。
原先的两百多族人都默认了草根的斥责,这些陶器是红梅等人烧制出来分发给大家的,如果陶器有损耗,找红梅要便是,不应该去其他的屋子拿别人的的陶罐。
“把别人的东西拿过来,别人不知道,这叫偷。当着别人的面拿,那就叫抢了。”
顾国沉声教育那几名孩童,说完用审视的目光环视了一眼这些孩童的母亲,私有制的出现是历史的必然,他无法去阻止,只能顺势而为,顺便用言语教育来杜绝一下将来可能发生的偷鸡摸狗的事。
《礼记》和《韩非子》中记载的“夜不闭户”和“道不拾遗”的理想主义大同社会,只会出现在生产力极度贫乏和极度富余这两个极端时代。
先秦的哲人们怀念三皇五帝时人与人和谐相处,却忽略了那时极端落后的生产力下,人人都是穷鬼,人人都在为吃饭而困扰的时候,谁会去偷?根本不存在的。
顾国当然不会开历史的倒车,在将来,一些违反普世价值观的事情必然会出现。至于现在,还是先满足马斯洛需求层次的第一层和第二层再说吧。
那几个来自桑部落的孩童抹着眼泪,他们一时间还没有私有的概念,但顾国相信,要不了多久,桑的族人便会明白私有的含义。
然而现在仅仅只是公有向私有的一个过渡阶段。
当顾国将小麦培育完成,加上以后金属工具的普及,一人耕种的土地便可以养活三四人,到那时,劳动产生的剩余价值会有极大的富余,以集体为单位的私有制便会向以家庭为单位的私有制而转变。
单偶婚的时代即将到来。
美好的生活是用双手干出来的,不是用嘴巴吹出来的。
桑的族人夯完了他们的屋子,原先的二十五座屋子边添了新瓦,青色的炊烟从崭新的烟囱中冒出,小枫拿着一块未烧完全的干柴,在簇新的墙上写下一个崭新的姓——木。
田中的野生小麦已经抽穗,半包着的麦穗在绿叶中影影绰绰,绿油油的一片给枯燥的土屋带来生机。
数了数麦穗的数量,顾国估摸这一小片野生小麦能够产出四五斤种子,也许是异世界的野生小麦天生要比地球上产量高的缘故,比他心理预估的两三斤要好上不少。
按照前世精耕细作的耕种模式,以每亩地播种二三十斤种子来计算,收成将近八倍,快要赶上秦汉时期的粮食作物产出水平了。
入冬前养的山猪,现在已经有四五个月大小,小家伙们正哼哧哼哧地拱着食槽中的干草和块茎。
这种杂食性动物生长期很短,不到一年就能出栏,只要八九个月就能从小乳猪成长为可以传宗接代的大母猪。一年生两胎,一胎产仔八九只,过不了三两年,部落中便会诞生职业猪倌,族人对肉类蛋白质的获取完全不用每天都外出狩猎了。
对于还在以渔猎为食物主要获取来源的族人来说,农耕和家畜将会彻底摆脱部落的食物危机。
城墙的建筑工作也在稳步推进着,桑的族人加入之后,进度加快了不少,现在已经在北面挖出了二百米的壕沟。
一切都在向好的势头发展,几个前往陶河边交易的部落尝到了甜头,他们用交换走的弓箭带来了更多的兽皮和腌肉,原始贸易的产生让红梅烧了一个冬天的陶罐有了去处。
新陶上有光滑的釉,这些亮亮的陶器一时间成了各部落争相抢购的物资,十多个部落一下子就将红梅等人一个季节的劳动成果消化完毕,换来堆积如山的兽皮和石头。
顾国依然对青铜有着深深的向往,毕竟拥有了金属工具之后,所有生产方面都会有所裨益。
于是一堆他见过或没见过的石头,全都堆在了存放陶器的仓库里,前两天忙着给地里浇水和除草,现在终于能够空下来仔细挑一挑那堆石头,希望可以从中发现一点矿物的痕迹。
顾不得去河边洗去手上的脏污,他直接在石头堆中翻找起来,凭借那一星半点的记忆,他终于在几块花岗岩石的夹缝中摸到了一片黑不溜秋的石头。
将其放在阳光下,有明显的金属光泽,边缘呈现出尖削的圆柱体形状。
顾国断定这很有可能是锡矿石,那一千点准备用来兑换矿物学的贡献点也可以省了。
其实顾国也想过直接炼制铁矿石,但冶炼炉没有足够的温度将铁从矿石中还原出来,即使出铁了,那也是含碳量很高的生铁,而不是熔融的铁水,用作农具容易被地里的石头磕坏。
而想要强度更高的钢,就必须经过长时间的锻打,以降低生铁的含碳量,这其中所花费的时间,不如多炼几炉青铜来得方便。
正在这时,甘草急匆匆地跑过来,一脸焦急说道:“咕咕,有个部落要拿陶钱换我们的桦皮船,榆和猪皮与对方商量不出结果,两队人快要打起来了!”
“他们要的价太高了?”
“咕咕你还是自己去看吧!”说完,甘草拉起顾国就往陶河边跑去。
两人气喘吁吁得跑到陶河边,黑压压一片人头,顾国数了数,两队人加起来起码超过一百人,这要打起来,光是人群踩踏就能报销好几个,难怪甘草要跑来给自己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