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面的哀嚎并没有让荠停下整队的动作。
“列队!”
桦踩灭了地上的火堆,让队伍隐藏在黑暗中。经过一个月的训练,这二十人早已将自己的位置烂熟于心。
不到十秒钟的功夫,两排各十人的队伍在荠的带领下朝着山洞缓缓移动着。
“第一排举盾!第二排举矛!”
十杆长矛从第一排族人的缝隙间伸出,一队人就像是一个缓慢前进的刺猬。
“队伍不要乱!”
在二十人喊着一二一的口号前进的时候,猪皮则带人悄悄绕到山洞的侧翼,顾国混在人群当中,手里紧握一杆一米长的短矛。
他的掌心开始出汗了,前世连只鸡都没杀过的顾国,此刻却要带领族人灭绝一整个部落。
他当然不会突然迸发出圣母的关怀,与黄发部落和谐相处是不可能的。不同的样貌,不同的语言,在这个时代就是最大的隔阂,不同人种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当年智人走出非洲,横扫整片亚欧大陆的时候,也没见得有“圣母”去可怜那些被灭绝的尼安德特人。
想通了这点,屁股坐在族人这边的顾国也就不会因为杀戮而感到愧疚了。
突然间,洞穴中蹿出两只半人高的黑狼,借着月色的掩护,朝荠的队伍突袭而去。
顾国和猪皮等人距离山洞较近,他们一下子就发现了往前冲的两只畜生。
猪皮一边高喊“有两只狼!”一边搭起弓箭朝那两匹狼射去。
他清楚,绝对不能让狼冲散荠的队伍,那支队伍是用来对付人的,而不是狼。
顾不上暴露的风险,顾国也奋力将手中的短矛投掷出去,然而箭矢和短矛都落空了。
“荠!你们打人,我们打狼!”
随着猪皮的一声高喊,众人先前商议的计划彻底乱了。
而在后方的荠,自然是看见洞中窜出来的两条黑影,他连忙掏出腰间的火折子,点燃周围的干草。
两只狼见猎物周围燃烧着火光,不敢上前,龇牙咧嘴地潜伏在队列的后面,随时准备发动突袭。
在此刻,黄发部落的一众男人正手持短弓,朝荠的队列放箭,但是他们的箭没有尾羽,此刻双方又相距了四十多米,射出的箭矢根本没有准头,偶尔射入人群的箭矢也被藤条盾给挡了下来。
在队列中的桦自然清楚射箭的门道,双方短兵相接,在极短的时间内弓手一般射个三四箭就会被贴脸攻击,他朝荠提醒道:“荠,我们可以冲了!”
而此时荠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慌了阵脚,可他突然想起自己的表弟曾说过族人的命在自己手里,他是队伍的指挥者,谁都可以失去理智,但他不能!他不能因为周围有甘草和槐花的族人鼓动而发起猪突冲锋。
“全体都有,跑步走!”
一声嘹亮的口号响彻夜空,把在即将失去理智的六子等人从愤怒的边缘拉了回来。
从前方杀回来的猪皮等人已经和两匹狼斗成了一团,人们举着长矛将两匹狼团团围住,但黑狼那皮糙肉厚的皮肤,却只让猪皮等人留下几个带血的印子。
山洞中的某人见自己的宠物被围,呼号着顾国听不懂的语言,那两只狼仿佛通晓人性,根根毫毛竖起,力气大增,与猪皮等人战成一团。
却说荠这边,一队人已经迈着小碎步,逼近到了山洞二十米的位置,双方已经能够看见各自的脸庞。
“立定!”
“全体都有,齐步走!”
霎时间,二十人迈着整齐的步伐,高举长矛朝着洞口无畏前进。
洞中的弓手见来人气势磅礴,步伐统一,纷纷放下弓箭,惊疑地看向他们的首领。
他们的首领曾经说过,只有神的军队,才能保持如此整齐的步伐!
从放火箭到现在也不过两分钟的时间,荠已经将队伍逼到了洞口。
那名能够操控黑狼的人惊惧地盯着眼前这二十个原始人,整齐的队列,令行禁止的纪律,绝对不是这个时代应有的军队!
“who are you?”
他朝荠喊道,用的是标准美式英语,显然是把喊口号的荠当成了与他一样的同类人。而远处的顾国在族人们的掩护下,手拿弓箭对着两匹黑狼疯狂输出,完全没注意到洞口这边的变故。
可荠哪里听得懂他面前之人的鸟语,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高声下令。
“全体都有,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第二排,突刺!”
黄发部落的洞口狭窄,荠这十人一排的队伍将洞口围了个水泄不通,伴随着突然从盾牌后面伸出的长矛,三声惨嚎回响在逼仄的山洞中。
“mother f**ker!”
控狼男子爆喝一声,身上的兽皮衣被突然隆起的肌肉撑得鼓鼓的,在他周围的黄发人,一脸畏惧。他们发现面前的这些黑发人与他们之前去劫掠的黑发人有很大的不同,难道是黑发人的神来报复了?
黄发部落的人畏缩着不敢上前,在荠的第二次突刺中又死了几个。
见自己的族人畏战不前,控狼男子一把抓过身前的一杆长矛,在长矛的另一端,是六子。
六子记得很清楚,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带着他的族人劫掠了部族,那些没有逃出来的人全都被抓去当食物吃掉了。
六子看见洞口的一根木杆上插着半截骸骨,破烂的兽皮衣挂在森白的头颅上,他认得,那是他妹妹的衣服。
一个月训练的纪律终究压不过满腔的仇恨,他撞开站在他身前的桦,肾上腺素的飙升让他浑身充满了力气,原本想要夺过长矛的控狼男子,此刻却被六子的猪突冲锋狠狠刺进了胸膛。
然而六子想象中血流如注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控狼男子胸口虬结的肌肉紧紧挤压着长矛的切割,他反手将矛头从胸口拔出,一脚踹在六子的胸膛上。
“son of a b***h!”
六子踉跄着向后倒去,男子脚上的巨力让他的胸腔凹陷下去,肋骨断了几根,刺入左侧的肺叶。
他口鼻中喷出血沫,想要喘上一口气,却感觉胸口火辣辣的疼,喉咙中发出破风箱“呼呼”的声音。
六子倒在族人们的盾阵前,他感觉自己的视野渐渐变得血红,不知是月亮已从云层中钻出,还是自己要死了。他转过头看了眼自己那挂在木杆上的“妹妹”,破烂的兽皮衣被控狼男子一脚劲风吹落在地上。
六子在地上艰难的挪动身子,他此刻只想和自己的妹妹躺在一起。
控狼男子挑衅般看了一眼荠,眼中满是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