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庄里。
三人一猪,穿街过巷,闹出的动静可不小。
尤其那巨猪,以及拖行的血迹,极度震撼,所过之处无不惊乱。
屋外闲聊的老妪踢翻了板凳,遛鸟的老叟甩掉了拐杖,走街的小媳妇花容失色,挑担的汉子扭头就跑。
那些个四处跑窜的顽童,见了好奇围上,又在大人的打骂下跑回家里,不一会便响起了哭声。
又走过一段路,树下宿醉的酒鬼也瞪大了眼,咕噜爬起,好似惹了什祸事一般大声叫嚷,一瘸一拐的跑进了一家茅屋里。
随后惊叫声响起,许是进错了门,那醉汉又被人给轰了出来,这时孙悟等已经走近,索性往地上一趟,便晕了过去。
“胆小鬼!野猪而已,竟这般害怕!”
孙悟嗤笑,拖着野猪跟在后头,见一户人家正趴门缝里瞧,顿时挤眉弄眼,吓得他们惊叫一声,赶紧关实了门。
吓都吓死,哪里还敢再偷看。
一旁三渡默念经文,倒是安静许多,只是不时瞥向四周,眸中隐有忧色。
“怎么了和尚,莫非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孙悟讲完,又快步追上,凑近了说道:“而且啊!我发现庄里的人都怕猪,吓得要命,你说奇不奇怪?”
说完还向少年喊道:“这里的人儿怎的胆小,竟怕一只猪,道是为什?”
可以明显看到少年身体僵住,而后扭过头来,一脸难受的说道:“庄里怕猪由来已久,我这年纪,哪知是为什么!”
许是觉得有些强人所难,孙悟便不再问,而是扭头向四处张望,一脸的好奇。
但心里却是莫名惊叹。
入目之处,一片灰朦笼罩,鬼气腾腾,更因夜幕骤升,将这处老庄团团包裹。
又见庄门外挂着的骸骨,人类、兽类皆有,满满当当,像是长白果一般悬挂在槐树枝干上,随风摇曳,发出咔咔的声响。
庄里的房屋倒是崭新,似重建不久,房梁上还挂着红布。
只是细了看,那分明是一条染血的肠子,打着节,正随风飘荡,不时绕着圈圈。
放眼望去,几乎每家每户屋顶都有,看着极为壮观,若不是还要进庄,孙悟还真想挨个问问这屋顶挂肠是什么讲究。
再看这处街道,两旁洒落这未烧完的纸钱,还有一些破旧的家具,绿苔石道上,少年低垂着头,似乎有意放慢了脚步。
“慢了!”
孙悟嘴角一勾,走上前去拍了他肩膀一下,催促道:“走快些,莫要你家高太爷等急了!”
少年又一次失神,突然打颤,口齿不清的说道:“两位……夜深了,可曾感到寒冷?”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它,少年话音刚落,庄内光线顿时一暗,吓得他是直打筛子。
三渡微微皱眉,瞥了一眼挤眉弄眼的孙悟,无奈摇头,又念起了静心咒。
孙悟仰头看了看被乌云遮挡的明月,嗅嗅鼻子,道:“夜黑风高,湿气又重,看来是要下大雨了!”
轰隆……
此言一出,夜空划过一道电光,霹雳雷响,震得少年头皮是阵阵发麻。
孙悟却是轻笑,揉了揉太阳穴,又一次催促道:“下雨天,留人天,你不留,我留!还不赶紧带路,免得误了大事,惹恼了你家太公。”
让孙悟没有想到的是,这时三渡也是认真点头,附和道:“施主因快些才是,贫僧肚饿,也想赶去吃些斋饭缓缓。”
“好吧!”
看了看一人一猴,少年无奈,只得加快步伐,带着他们往里头走去。
一句无话。
唯有夜风吹凉,呜呜声响,卷起两旁纸钱乱舞,又带着灰烬洒落,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少年跨过石阶,带着一人一猴走向最大一户庭院。
这大院围墙高垒,在正门口悬挂着两盏红灯笼,内里烛光随风摇曳,明灭不定。
大门是用红木制成,少年上前抓起门把手敲了敲,喊道:“管家,我带着客人回来了!”
孙悟侧耳,隐隐听到里边有脚步声传来,便提起野猪,向三渡说道:“一会进了院子可劲的吃,太公是信佛之人,不会计较的。”
三渡听了摇头,也不争辩,闷声跟在了少年后头。
咿呀~
“来了!!”
沉重的红木大门被打开,从里头探出个脑袋,见高才身后有人,不禁喜道:“莫非后头跟着少爷,还不赶紧让开,好让姑爷去陪陪小姐,太公也正生着气呢!”
说这话,便推开了大门,走出迎接三人。
高才身体晃了晃,有些惊慌的说道:“非是姑爷,两位是造访的客人,来庄里拜访太公的。”
“那姑爷呢?”
这管家长的面圆体宽,还不及少年高,瞪着一对绿豆眼往孙悟与三渡身上瞧了瞧,直到孙悟瞪眼这才收回,道:“既是客人那便进院吧!高才你再去找找姑爷,莫要偷懒,小心太爷责罚!”
此时高才额间见汗,用袖子擦了擦,快声说道:“方才去寻姑爷,却见屋外盼着只大猪,便求道长相助,将它除了去,而后却不见姑爷在家,思来想去,恐是被这大猪吃了去,于是六神无主,便依道长之言返回,与太公解释一二。”
“什么?”
管家登时站直身体,也见惊慌,而后问道:“那大猪可是真死了?还有姑爷,可有书信留下,许是有事离开了也说不定!”
高才也是慌乱,擦着热汗,道:“干干净净,没有书信留下,而那大猪也被道长开膛破肚,却是死的不能再死。”
管家脸色煞白,失声道:“这可如何是好,小姐与姑爷一往情深,若是知他走了,岂不伤心断了肠。”
两人在门口对话,孙悟与三渡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也不打断,竟是津津有味。
直到惊慌过后,两人晃过神来,才知冷落了他们,于是告罪一声,便带着他们走进院里,往客厅位置走去。
进了院子,孙悟才发现它比外面看着要大。亭台楼阁,曲径通幽,两旁栽着果树与红花,又挂一拍红灯笼。
从中间走过,只有一种氛围弥漫,孙悟饶有心致的观赏,不时伸手碰碰灯笼,有摘些果子咬上一口,随即拧眉,趁两人不注意,偷偷将果子扔进了花丛。
“可酸死我了!”
呲牙咧嘴,像极了猢狲。
三渡抬眼,看了看两旁的果树,轻声道:“许是你挑食,这果应香甜可口才是。”
孙悟却是摇头,看了看仅剩的两颗青果,道:“吃了二十年酸果,却不及它半分,可见是真的难吃,关键还有股土腥味,让人作呕。”
“嘘……道长慎言!”
这时高才突然扭头,并跑来制止孙悟,小声道:“院中果树乃是太公幼时栽种,而今也有百年多。你看它圆润饱满,香气扑鼻,怎会不好吃。道长听我一言,来了是客,切莫说这那让人不喜的话,免得恶了太公,更教我难做。”
孙悟听着撇嘴,显然没有听进去,见高才幽怨看着,便甩手道:“好嘛,说它好吃便是了,莫要用那眼神再看我,孙爷不擅击剑!”
高才无奈,虽然听不懂击剑何意,却也知不是好话,眼见已至大厅,便返回了管家身边。
两人耳语片刻,后匆匆走进大厅,将一猴一人晾在了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