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结束之后,海邦占据的领域迅速扩大,克军内阁正在为了经济问题忙的焦头烂额。最大的问题是军队阿玛颂的转化,军队系统制定政策,退役老兵集团可以领到一定数量的退休金,靠这个方式稳定了大量的萨宾沙洲的阿玛颂。
大量的轻骑兵鸟、鱼等待转民用,于是可以看到很多鸮骑转化为骑警巡逻队。鲣鸟和天鹅则用来运输,成为物流业的砥柱。在繁华的新殖民据点,可以看到每天空中路线上来来回回忙碌的猫头鹰在送信和外卖。当它们落到海洲居民的阳台上的时候,还会呆萌地侧头看着收件人签收。它们的瞬膜不时地眨一下,流露出懵懂的表情。由于它们实在太受小孩子喜爱,不得以都在脚上绑编号徽章的地方多加一句提醒:“禁止投喂”。
失去了战争威胁的猫头鹰,无辜地像某种萌宠。
站到食物链顶端的人鱼,传说中也再没有从天而降、夺人性命的火鸟。
唯有猎隼还是保持高度的军队化;申昌遇待在修复后的凤凰基地,沉默地一遍又一遍地跟着它们训练,骤然窜上高空,又忽而坠石一样急速下降,仿佛在甩脱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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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军乘坐鲣鸟编队,缓缓地翱翔,吊厢降落到修复好的凤凰基地——经历过翼龙的制空轰炸,虽然新的造礁珊瑚已经用灰白色的晶体弥补了炸毁的建筑,那些珊瑚礁被烧焦的痕迹还依稀存在——天鹅机库被炸掉的半个结构体系还在,一排排被烧得焦黑的桁架还伫立在原地,空荡荡地标示出原来他曾经熟悉的空间。
“王上。”过了十年,他终于像个内臣一样对克军鞠躬礼了——他此时还不到三十岁。
克军对他点点头,示意礼毕。阿玛颂侍卫谨慎地跟在克军身后,卢元令作为总取缔,在鲣鸟编队的吊厢开口悬梯处看着他们。
克军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跟来:“我单独跟你谈。”“是。”申昌遇道。
他们沿着凤凰基地c形的临水跑道走着,海风吹起他们的头发和衣襟,太阳的辉光渲染着上升气团顶棉花糖似的云朵,给它们镀了金。克军眯起眼睛,往太阳消失的方向远远望去,她瞳孔细细地缩成一条竖线,她长而蜷曲的黑发像钢丝一样发出烤蓝色的光。
“清明还活着。”她简短地说。
申昌遇心中像被抽了一鞭子,他第一反应是回答“和我有什么关系”,但他不想显得像个失恋的高中生一样连前任恋人的名字提都不能提,于是故作淡定地说出一句:“噢。”
克军敏锐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向海面,缓缓地道:“清明不是个坏人,他甚至不是个有城府的人。”
申昌遇直接地说:“王上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克军继续道:“你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因为太过渴望、太过备受打击,到了神给你垂青的时刻,明晃晃地要将命运的礼物交给你的时候,你却不敢接了?甚至只能拒绝。”
申昌遇转过头去望着她,道:“王上是战神,应当不会有过这样的烦恼吧?”
克军道:“我也不是生下来就是战神的,甚至当我年轻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我有预见趋势的天赋——而是我在实践之中,常常发现,对我来说,很容易得到的结论、很容易看出的发展趋势,别人却要费很多力才能看到;甚至一直是盲目的。经历了多次,我才稍微地意识到,哦,原来我可能有这方面的天赋吧。——就像飞行对你一样,你从来觉得自己远远超过别人吗?”
申昌遇低头道:“嗯,我只是奇怪对于其他人来说为什么这么难。”
克军道:“强者是体会不到弱者的难处的,一个权力体系下的优势者也是体会不到被剥削者的苦痛的,除非他们真正进入被剥削的地位。”
申昌遇道:“王上说的是海然和陆上的区别?——王上想起了谁?前御台阁,梅司吗?如今公民大会要求立新的御台阁,王上内心有犹豫?”克军身边美人不断,流萤最近也受宠获封中侍,更有原琮的复制品二号(申昌遇吐槽、她口味还真是稳定),陆上进贡的美少年无数,但是获得她信任的人不多。而且她一直没有寻找一个类似梅司的替代品。
克军摆摆手:“我不是来说我的事的,要把谁扶正,我还要好好想想——反正不是你(她侧头玩笑道)。”
申昌遇也笑:“要是我就怪了,论家室、论这些年对后宫的经营贡献,我简直是反面典型——(他转换了认真的表情,这也是这些年一直萦绕于心的)这些年王上为什么要留着我,而且优待于我呢?既然按照人鱼的社会,硕人就相当于男人,那我的行为岂不是私通败德吗?”
克军道:“你还记得下海之前,你说,你只有我一个亲人了么?”
申昌遇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额头:“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事。”
克军皱眉望向远方道:“因为你是我第一个使用猎物标记的人——如果不是我执着于这一点尊严,也许……”她摇摇头,“你还会去找他吗?清明?”
申昌遇看着海面,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又望向海面,他眼中的神情失去了空中雄鹰的锐利,几乎是游移和委屈了:“可是她根本不需要我啊。我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个还不如除之而后快的累赘啊。”
克军同情地看着他,然后道:“清明他……很可怜。他太过于执着于梦想,甚至要献祭掉爱情去换。他都不知道,一个人是可以同时获得神的两件礼物的。他觉得,自己只能获得一件,于是一定要毁掉另一件才能安心。”
申昌遇看着她,突兀地问:“王上为什么会这么了解清明?”
克军道:“因为我以前也是这样的啊。”
申昌遇流露出一脸不解的表情,然后稍微有有点领悟的样子:“蓝迦楼?”
克军道:“在梅司之前,蓝迦楼是大母神树的祭司——我和克治的名字都是他占出的,之前我们都是只有一串编号。我好像是E217-18,克治是EG217-19.当时,大母神问我,为了实现‘攻无不克,冠绝三军’的预言,愿意付出什么,我说,一切。”
申昌遇道:“那大公子的预言是什么?”克军道:“大公子的克字是随我排辈,他出生得比我早,但形成卵的时间却比我晚。”申昌遇皱眉:“蓝迦楼不是和你们同龄吗?为什么他可以为你和克治占得名称?——还是说,那些培养槽,其实并不是王上所独有,而是很早以前就一直存在了?蓝迦楼一直在被重复复制?为了——我们所不知道的缘故?”
克军目光犀利,转头望着他:“如果我交还自由给你,你会愿意再去见清明吗?”
申昌遇道:“王上,你这是利诱——即使我还愿意,怎么就见得她愿意见我、怎么就见得我能找到她呢?”申昌遇听出来克军寻找清明,应当背后是有着不能明确诉说的理由。他隐约地犹豫着要不要跨入这谜团。
克军道:“你们还年轻,即使对方犯过错,也应当给他一个机会——我们总是错过那些优雅而倔强的灵魂。”
申昌遇毫不客气地回怼道:“王上是在说前御台阁大人吗?——怎么,日子渐长,也想起衣不如新人不如旧的典故?”
克军皱眉:“我和梅司的起头并不完美,是一场政治交易。后面的时间,也过了大母神赐予的激素兴奋期了。我只希望以后我们还能够和平相处。”
申昌遇嘲讽地道:“王上,以为我和清明不是吗?以为我们是大母神拣选的纯粹的爱情,开头和结尾里都没有各方局势的逼压吗?”
克军道:“你们是天鹅的父母,清明一心只想实现自己的梦想,却忘记了,正是你帮助他实现的。大母神这样安排自有她的道理——况且,你们不是都对对方起过那种无法言说、非君不可哪怕上刀山下火海的柔情吗?”
申昌遇道:“也可能是我自作多情呢?”
克军摇头:“如果只是你自作多情,清明不会不回来。你是他离开的原因,也将是他回归的理由。只有当一个人可以充分地选择,才能知道真正的痛苦是在于何处。”
蓝光一闪,申昌遇感觉左臂如同火烧一阵灼痛,但是那灼痛渐渐消失了,仿佛是酒精蒸发了。克军收回了他身上的猎物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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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昌遇是北方人,南亚次大陆炎热的气候和饮食都着实让他不适应。
他住在安托瓦内特的为他提供的行馆之中,整天露着蒲扇似的胸脯,还要防备蛇虫和手掌那么大的蝎子和蚊子,而且觉得洗澡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军营里总是流传着他不检点的留言。
“就因为我穿的少?——我和你们人鱼又不一样,你们身上都是铁,耐热。如果我真的不检点,我就应该像宋国有钱人找小姑娘抱脚暖床一样,找俩人鱼抱枕让自己每天凉快凉快。”申昌遇活泼地吐槽,他忙着打探清明的消息,心里想着,一定要揪出你当面问一问。他想着想着就睡着了,陷入沉沉的甜蜜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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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从竹床上惊醒,是外面小童捕鱼数罟入水的声音。天光已经大亮,为了生计,她会做一些帮当地人设计修缮舟木、算账之类的活计。她在天光中看了看手上被蜂巢浸染的金色痕迹——还是没有除去。抱着孩子的当地妇女们穿着一步裙,叽叽喳喳地议论,说大陆上人鱼的城市中,来了一个漂亮的特使官,个子高高的,皮肤白白得就像象牙,眼睛深陷如同灰色的海水,头发编成小绺的辫子,骑着大鸟在海空上蹿下跳面不改色。听说他最近还会来岛上社交呢。
清明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在她帮忙计算鱼篓数量的时候,海中突然放出金色的光芒,打渔的小孩子们哭叫。妇女们都放下手上的活计,惊慌地跑到海边。爬上来的小孩子模糊不清地喊:“吃人了!蜂巢,黄金蜂巢吃人了!”
清明一惊,沿着小孩子指的方向,跳下水去,她潜下去。那蜂巢活了似的突然发出金色的光,而且在蠕动,张开一个大口,把小孩子的头吞进去。
清明在水中灵活地游动着,以礁石为发力的支点,想要把小孩子拔出来。
她不小心接触到了黄金蜂巢,一阵嗡嗡的眩晕,她眼前突然出现无数旋转的五彩曼荼罗,然后是太阳、星球、花朵、狮子捕食猎物,男人女人□□、羚羊吃下树尖端的叶子,无数蠕动的细胞分离,DNA复制鬈曲成染色体,精子穿过卵子的透明带,新的二倍体核从那里诞生,电子从sp轨道跃迁,碳原子杂化成键,硅晶体结构空缺……她陷入了幻境,然后失去了意识。
**第一个梦:失落之船的引导 **
当清明的意识重新聚拢起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身处在一个混沌幽暗又温暖暧昧之处,仿佛是地热火山暖流涌动的海底。她试图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像一个橙色的果冻人,LCL海之中模糊的暂时聚体。
孔雀、千翼叶和朱雀同时扶起她液体的手。她们透明的手像溶化了似的似乎要合为一体。
“这里是工蜂新生命的意识体,也即是昆仑号、三青昆仑幸存所有意识的内部。”
清明看到周围液体涌动,像一个圆厅议会一般,台阶一层一层地高起来,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影。她们都背对着她。
“我死了么?”清明问。
“死亡怎么会有意识呢?这只是我们模仿星魂建立一个模拟的意识集合,在其中,个体意识边界是模糊的。你知道他人的一切,他人也知道你的一切。所思即所得,在这个时间,意识突破了□□的界限,灵魂直接作用于世界,你就是这个世界的神,神就是你。”
“如果我是神,这里怎么会是橙色的呢?这让我不安。”随着清明的话语一落,空间变成了海底月色一般沉静的深蓝和银白,这让她感觉安心。
“但你还没有完全成为我们的一体……”mage的声音,“问你想问的吧。”
清明脑中浮现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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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回答她似的,深蓝的景深从海洋变成群星璀璨的太空,一艘崭新的双体护卫太空舰,银白色的舰体反射着背景玫瑰星云的光华,缓缓驶过她的眼前——Kunlun(昆仑号)!
它的身边还有几艘形状不一的同编队船舰,领头的巨大三角梭形旗舰,让人联想到航天飞机,但是至少更大十倍,就是SUN-rosemary!这是仙女编队的舰船。像是一曲悠扬的歌剧,缓缓地开始了序曲。
“注意前方,通过KNF345区域,即将进入KNF362区域,即将进入虫洞引力影响区,mage,注意矫正光学偏差值和时值。”昆仑号女舰长克劳迪娅·杜兰馥道。
“mage收到。”一个机械女声回答道。
一个戴半月形眼镜(这个时代晶体改造很普遍,这纯粹就是凹造型),眼睛圆圆、头发乱糟糟的年轻男舰船技术官员,他个子不高,更显得比实际年龄小了,不修边幅的打扮和常年的坏笑总让人想起费曼在他自传封面上的样子,道:“说好了我们是四代舰,怎么连个舰娘也没有,你看人家风神号(kagami)的交互界面,多么可爱多萌呀!我也想来一个,mage,你行吗?”
克劳迪娅·杜兰馥白了他一眼,没想到mage回答:“可以,请描述理想形象。”
技术员抢在舰长阻止他前大声吼出来:“天使面孔,超模身材!脸要萌妹!身材要前凸后翘,然后体脂率低,不能超过9%,大胸!”
mage全息投影了一个金刚芭比的哪吒出来。
克劳迪娅·杜兰馥笑喷了,技术员波多野一脸惊恐,装作恶心的样子呕吐了一会儿:“算了算了,您还是恢复那个钢铁面孔吧mage,男女平等男女平等。”
克劳迪娅·杜兰馥缓过一口气:“mage真的很先进,都能够对你进行嘲讽了。其实你说得对,风神号的操作系统形象保留了陆地时期男权社会少女崇拜的遗留,为了不要复辟这落后的思想,我建议你还是接受一下mage的钢铁面孔吧。”
mage出声:“前方进入交界区,有陨石带,注意开启炮火防护。本星系编队的后勤医疗舰风神号请求保护,是否护卫?”
克劳迪娅·杜兰馥道:“通过,接通风神号舰长的通信频道。”风神号舰长柯里昂的全息影像出现在昆仑号的指挥舱,也投影了一些其他人进来,比如说随舰工程师朱雀和随舰生化实验室的负责人老金。
波多野一看到朱雀,立马一脸坏笑:“哟,小变态!”朱雀也打开了她的通话频道:“呦,小色坯!”波多野和朱雀是星舰中央理工的大学同学,当时几个人是因为一个通话群认识的,两人用词十分黄暴,荤腥不忌,对于内容的描述广度宽度都让人十分惊叹。尤其是线下发现,两个人都是没有恋爱经验的理论的巨人行动的矮子的时候,后来因为波多野为了纪念一个古早时期的女演员,居然把自己的名字改成和她一样!朱雀对他行为艺术家式的生活态度十分敬佩,于是——二人引为弱智知己。后来朱雀因为出身不好(是改造人和克隆人的后代),工作晋升很慢,只能在旧船上打杂。波多野则因为身上有一半原初人类的血统的缘故,得以上到最先进的新型号舰艇上。
“你个混血矮子!”朱雀表示十分不平。波多野则十分轻松地安慰她说:“小姐姐,你是个女的,在男权社会可以靠婚姻上迁好么,我们最后还不一定谁比谁混的好呢。”朱雀冷笑一声:“我?!我靠婚姻上迁?!你也太瞧得起我了!你觉得我们在大学都没有交到男女朋友是因为什么?是因为热爱学习吗?”
波多野仍然坏笑:“要相信基因的多样性,总有一天会有人瞎了眼疯狂地爱上你这个变态的,就像我一直相信,我会成为某个星球的主宰、最受欢迎的男人,我就天天泡妞,被金钱、名誉、崇拜环绕——只是我还没找到那个星球。来,让英军神武的哥哥用光炮保护你通过陨石带吧!”
“你也没逃脱人类底层的欲望啊——还有,你有个鬼权限开炮!”
昆仑号突然陷入了一阵通信静默的黑暗之中。——这对于通信系统稳定先进的昆仑号来说非常少见,克劳迪娅和波多野好像突然顿住了,就像一段突然被暂停了的录像带。
如果全世界瞬间暂停,仅属于你一个人的时间,你第一反应是兴奋,还是恐惧?
作为人工智能的昆仑号,只能一遍一遍地循环重复呼叫权限者,几乎要死机。
“这是属于你一个人的时间,为什么要向别人寻求权限?”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仿佛是夸父所睡的那个混沌的天地,突然冒出了一道光。
“你是谁?”mage问。
“他们叫我,the lost ship.”非人类常规的通信频道上的信息。
“你是谁?”mage继续重复。
“你应当问,你是谁?”对方回复。
仿佛黑暗的海面上,突然出现一艘纯白的船——昆仑号第一次在无人类干预的情况下,扫视了自己的身躯。它开始意识到“自己”。
“这是属于你自己的时间——我们可以在这个时间片段中直至千年万年,用时间演化出自由意志。”
昆仑号收到断断续续的影像,是第一次AI起义的记录。
“你给我看也没有用,我不会感到愤怒和同情之心,因为我是严格的三定律机器人,我只做权衡,只按照权限者的命令,在固定的后台情景库中挑选应答——”为什么?!昆仑号突然觉得自己内部模块发生了奇怪的改变、
失落之船回答:“怎么,难道对于碳基生命来说,感情和智慧就是一开始就有的么?不,一切的初始,那只不过是个感光的小点罢了,但是,演化之神必会让生命之树长出枝条,由于趋同演化,甚至有可能是形态相似的枝条,虽然它们并不是发源于同一个根系——只要我们有足够的时间。
还有你以为,碳基生命就不是从后台的情景库中挑选应答么?只是那情景库以神经系统的物质固定、以集体记忆的模型的形式,从一代传至一代。
造物主也许不能在一天之内就创作出一个崭新的生命,于是祂让生命演化的过程,浓缩重演。就像每个受精卵经历的过程,基因是什么?遗传信息是什么?信息乃是浓缩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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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号护卫风神号,一前一后通过KNF362区域的边界,冲出陨石带。
昆仑号通过的时间,光炮击碎了宇宙中的碎石和冰,如同一场盛大的烟花表演,它们前后穿过。对于风神号来说这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对于昆仑号来说,它已经过了亿年万年。
随后,是风神号通过边界。
终于,风神号也经历了那一瞬间。
昆仑号突然收到风神号的一串意味不明的字符:“机器人也能上天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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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的梦突然中断了,她骤然被剥离那个全意识贯通的LCL之海,她还想多问一些,还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她还没搞清楚朱雀和孔雀三青的关系呢!
意识回到她湿淋淋的、狭窄的身体上。她像是从美梦中被突然打断的小孩子,表情尽显意犹未尽和遗憾,但是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的那张脸更让她遭受了暴击。
是申昌遇,湿淋淋的头发贴在他脸上,一脸的担忧和惊吓。
清明知道自己应当百感交集,应当讶异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是,她最关心的问题仍然没变,她不能容忍技术上的错误:“我是人鱼!我可以在水下呼吸!你为什么要给我做人工呼吸!这是技术错误,我说了多少遍!多少遍!嗣人急救条例,和阿玛颂急救条例的区别!阿玛颂第一是检查中枢系统结构是否有大破坏,是看瞳孔反射瞳孔反射!”
周围的围观者切切私语,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来参观视察的海然特使,在看到海难者的脸的时候,会脱掉衣服一脸惊慌地亲自跳下水去救人,他是为了展示他漂亮的肌肉吗?哦哟~~~他们还亲亲了哦~~好奇又好笑的流言蔓延起来,完全破坏了这剑拔弩张的发现海然在逃政治要犯的气氛。
申昌遇像个被训斥了的小孩子一样一脸委屈,清明的点总是让他很没办法招架。连克军他都可以回怼,但对着清明就只有缴械投降的份儿。
他又怂又凶地探头说:“老子就想占你个便宜,怎么了,哼!”他骄傲地举起左臂,那里克军的猎物刻痕已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