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舜安颜落得这么个下场你很开心？”姜岩拔出，看着锋利的刃锋问道？

娜依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他之前多次找她麻烦，这次还害得她从马上摔下来，如此心术不正之人，自然是过得越凄惨越好了。

“我知道你开心，但他到底是佟佳氏一族的人，你还是要低调一些，莫要让人看出你的幸灾乐祸，传出去对你名声也不好。”姜岩劝说道。

“我才不在意那些东西呢。”娜依轻哼一声，“不过我的确不该在那种人身上浪费时间，舜安颜已经被送往京城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建树，想来我们应该是再无相见之日了。”

姜岩赞同的点点头，“走吧，我带你去个好玩儿的地方。”

娜依历来喜欢那些新奇玩意儿，一听说好玩儿的地方，立马来了兴趣，当即骑上马，跟在姜岩身后策马离去。

“六哥，我们已经走出来好远了，你要带我去哪儿啊？”眼见日头已经西斜，可姜岩却还没有停下来的要死，娜依忍不住问道。

“马上就到了。”姜岩指了指前面的蒙古包，“你看，就在那里。”

娜依朝前看去，不远处赫然矗立着蒙古包，只是看上去不如皇家营帐大，“那是什么地方？”

姜岩没有回答，挥动马鞭，快速朝前而去，娜依不甘示弱紧跟其后，眨眼的功夫便到了蒙古包前。

娜依环顾四周，“这里没有人？”

“原本有一个人看守着的，想来应该是有事儿出去了。”姜岩率先进入蒙古包内，里面放着许多箱子。

“这里面装的都是什么？”娜依问道。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娜依打开一个箱子，里面都是一些布袋子，拿起其中一个小的，打开来看里面竟然是一只雪白的兔子，毛茸茸的玉雪可爱。

“这是羊毛毡做的兔子？”娜依从小生活在太后身边，太后来自蒙古，她所用的便是从羊毛做的地毯，可做成兔子的，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这些是我找人做出来的。”姜岩说道。

娜依看向其他布袋子，“这些都是兔子吗？”

“还有别的东西，你可以看看。”

娜依又拆了好几个布袋子，除了兔子，她还看到了小狗小猫之类的小动物之外，还有一些花朵，各种颜色的都有，看的眼花缭乱。

“六哥，你是想要把这些东西放到铺子里去卖吗？”娜依又打开了一个袋子，不由惊呼，“哇，这个是嫦娥奔月吗？嫦娥仙子好漂亮啊。”

“不是放到铺子里卖，我准备另外开一间铺子。”广大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在圈养了羊之后很快就发现了羊毛的作用，可以纺织成线做衣服，也可以放到靴子里保暖。

富贵人家还会用羊毛做地毯，踩上去柔软舒适，但在手工艺品这方便，还是一片空白，他现在就想要占据这片蓝海。

“挑你喜欢的带回去，再将这幅松鹤延年送给皇祖母，等回京之后，再找出好的送给额娘，剩下的就等铺子开起来，放到铺子里。”姜岩说道。

娜依点点头，面上一派笑容，“既然六哥让我挑，那我就不客气了，这兔子我要了，还有这幅嫦娥奔月，还有……”

娜依一连往袋子里装了好几个，实在是每一个都活灵活现的，毛茸茸的让人爱不释手。

姜岩看着她喜欢，就知道这门生意有戏，毕竟没有人能拒绝毛茸茸，“其实这东西并不难做，你可要学？我找人教你可好？”

“我？”娜依捧着兔子一愣，随即摇头如拨浪鼓，“不要，我不要学。”

前两年宫中嬷嬷教授公主们针线女红，负责教她的是一位江南嬷嬷，刺绣极为高超，可她学了好几天，那针尖儿还不停的往手指上扎，把绣布都染红了。

后来还是太后看不得她受苦，允许她不必去学那些东西，这才从苦海中解脱出来，现在手里这玩意儿虽小，可想来技艺定然是极难的，她还是敬而远之吧，只拿些现成的就好。

娜依不想学，姜岩也不强求，这东西主要还是看乐趣，不过这东西并不难做，与其等人在他上市之后出盗版赝品，索性直接开一件可以让人来学习技艺的铺子。

如此一来，便可以再多赚一笔钱。

而一旦这种技艺掌握的人多了，也就不值得盗版商贩再费心思了，而姜岩提供培养爱好场地的，也将是独一份的存在。

好几个布袋子全都装进了一个大袋子里，娜依心满意足上马，悠哉悠哉的朝着营帐而去。

脚下是广阔草原，抬头便可看到漫天星光，娜依呼吸着晚来的微风，舒服的喟叹一声，“这草原虽好，只可惜再过不久就要回去了，身处皇宫就再也不能恣意的策马奔腾了，将来皇阿玛若是把我嫁到蒙古来就好了。”

“你现在是公主，可以在草原肆意驰骋，可等你成为蒙古王妃，诸多规矩束缚着，到那时候你就会发现，还不如在宫中自由舒坦。”

嫁到蒙古来，这可不仅仅是远嫁那么简单，这里头是有着‘和亲’的意思在，她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家公主该有的风范，为了不给皇室丢脸，便已经套上了枷锁。

娜依仔细想了想，好似的确是这么回事儿，悠悠叹息一声，“我要是个男子就好了，像六哥一样，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那多自在啊。”

“可我是女子，还是皇室的公主，享用了朝廷的供奉，理应为皇室做些事情，日后皇阿玛若真的将我送到蒙古和亲，我也不能不来。”

娜依已然没了刚刚的悠闲欢快，只要一想到以后，她就满心愁绪。

“可是我们比你得到的资源更多。”姜岩在旁开口说道。

娜依有些没听懂他这话的意思，疑惑看过去，姜岩一笑解释道，“我也是皇阿玛的孩子，他找先生来教我功课，传授武艺，又耗费金钱建造府邸，不用做事便可以拿俸禄月银，这些都是你没有的。”

“和我相比，你得到的微乎其微，又凭什么要求你用自己的一生去回报？”

娜依的听呆了，还能这么算吗？

“可你是男子啊，我和你自然是不一样的。”娜依讷讷说道，女子生来就承受着不公平，就好比皇祖母，她当初也不愿意来清宫，可却不得不来。

“人生而平等，你我哪有什么不同？”姜岩勒住缰绳，正色问道：“你知道你名字在蒙语里是什么意思吗？”

娜依点点头，她从小跟在太后身边，自然知道她的名字，在蒙语里是‘仙女’的意思。

“嫦娥奔月，嫦娥本是一届凡人，吃了仙丹飞升成仙，你为何不可以？”

黑夜中，娜依只觉得六哥的眼睛很亮，堪比夜空星辰，想起袋子里那副惟妙惟肖的嫦娥奔月，不自觉抬头看向天边那一轮明月。

她好似真的能够看到明月当中的广寒宫，嫦娥仙子抱着玉兔，俯视着下届芸芸众生。

“嫦娥仙子本想等丈夫一同服用仙药，但因为恶人想要抢夺，不得不吃了下去，这才飞升成仙的。”

娜依喃喃道，“可后来嫦娥仙子还是后悔了的。”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那只不过是后人的想象而已，嫦娥没有偷灵药，又何来后悔一说？”姜岩下马，牵着马看着洒在草地上的皎洁月光。

娜依是在封建社会下土生土长的女子，他今日所说的这些，是她以前从未想过的，接受起来自然是十分不容易的。

姜岩也不指望着她一.夜之间就能改变自己一直以来的思想，但还是要让他有这种认知，她没必要为朝廷付出全部，乃至自己的一生。

朝廷不会因为少了她去和亲就一蹶不振，更不会因为她追求自己想做的事情，就陷入多么困难的境地。

她完全可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不必顾忌那么多的规矩和束缚，即便这么想有些自私，可她从未伤害过别人，也不曾妨碍到谁，又何错之有？

再次回到营帐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娜依因为姜岩的话而心绪不宁，就连新到手的羊毛毡都没心情赏玩了，洗漱过后躺在床上，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那副‘嫦娥奔月’来。

嫦娥吃灵药，是不想让灵药落入恶人之手，此举纯属无奈之举，可却被人说成了‘偷药’，诗句流传了几百年，竟无人觉得不对吗？

六哥说人生而平等，可女子天生便属于弱势，即便嫦娥仙子已经飞升成仙，依旧要被世人污蔑，她即便不甘于现状，又能做些什么呢？

嫦娥有可以飞升的仙药，助她远离尘世喧嚣烦扰，她又该去哪里找药呢？

“公主，怎么还没睡啊？”侍女妙珠见她眼睛还睁的老大，上前问道。

娜依坐起来，“妙珠，你知道嫦娥奔月吗？”

“知道啊，以前小时候在家，母亲常常给我们几个孩子讲这等神仙的故事。”妙珠点点头说道。

“那你说，嫦娥后悔吃下灵药成仙了吗？”娜依试探着问道，没想到妙珠却毫不犹豫的摇摇头。

“我母亲说，嫦娥仙子丢下丈夫一个人做神仙去，在月宫当中没有丈夫，没有孩子肯定会很孤单，她肯定后悔了，但我不这么认为，嫦娥仙子可是都已经成仙了，法力无边长生不老，和那些相比，孤独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代价而已。”

她十二岁入宫为奴，不仅见不到家人，在宫中还受到了许多的委屈，难道她就不孤独吗？可她却没有成仙的资格。

“代价？”

娜依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

是啊，嫦娥仙子飞升成仙都需要付出代价，她又岂会轻易得到灵药，自然是要所付出的。

倏地，娜依目光落在一旁羊毛毡制成的兔子上，心中不禁一喜，一个主意从心中生出来。

对于世间凡人来说，自然是没有那可以飞升的灵药，可她若是可以像六哥所说的那样，可以恣意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那便已经算是飞升成仙了。

既然六哥把这小东西送到了她面前，她何不以此为契机？

只是她常年处在宫中，无法出来这倒是个问题。

这一.夜，娜依久久无法入眠，前半夜是疑惑忧虑，后半夜则是兴奋充斥在心间，可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到可以出宫的理由。

想不到索性不去想了，明日去问问五哥六哥，说不定他们会有好办法。

“历来公主都是成婚之时建造公主府，你年纪还小，皇阿玛怎么可能会允许你在宫外住着？”胤褀上前摸摸娜依的头顶，“娜依乖，再等几年，等你成亲之时，五哥亲自给你督建公主府，保准让你满意。”

“可那就来不及了。”即便像皇祖母那样做了太后，依旧不能出宫，等她嫁了人，哪怕就在京城不和亲，也是无法走出后宅的。

但是很显然，胤褀并没有懂她的意思，“什么来不及？你在宫外是有什么事儿要做吗？”

“目前还没想好要做什么，但肯定是要出宫的，五哥你帮我想想办法，求求你了。”娜依抱拳央求着。

胤褀从小就受不住她撒娇，连忙答应下来，“那我就去和皇阿玛说，说你和你皇嫂很投缘，让你在我府内住一段时间如何？”

“皇阿玛他能同意吗？”娜依有些迟疑，这倒算是一个理由，可会不会得到皇阿玛的允许还是个未知数。

“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办法，要不你去问问六弟？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好主意？”胤褀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姜岩知道娜依聪敏，可没想到她只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就想到了其中关窍，想要过上恣意的人生，就得有足够的资本，而这资本显然不是她公主的身份，得她自己亲自获取的才行。

“六哥你要是能够帮我出宫，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任何代价？”姜岩重复着这四个字，轻笑一声，“你知不知道这四个字代表什么意思？说的简单做起来可却很难。”

娜依眸光闪烁，问道：“怎么个难法儿？”

“抛弃你公主的身份，皇宫内的荣华富贵，父母亲人，换取一个出宫为民的机会，这还不难吗？”姜岩看着她，认真说道。

娜依有些震惊，六哥所说的这些，是让她放弃所有，孑然一身的出宫，而出宫之后的日子如何，依旧是个未知数。

这么看来，代价的确有些大。

可一旦接触到另一种可能性，她又怎么甘心像以前一样浑浑噩噩的呆在皇宫中，等待着再过几年，被皇阿玛指婚，从此相夫教子，整个人困在一隅天地当中不得自由。

即便舍弃一切荣华又如何？最起码她踏上了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路，做一个开拓者，这个认知让娜依有些兴奋。

见娜依目光逐渐坚定，刚要说话姜岩率先说道：“你也不用现在就做决定，仔细想一想，毕竟做出了决定，可就没有再反悔的机会了。”

娜依刚刚接触到以前从未设想过的领域，整个人都处在兴奋状态，她现在的任何决定都是激.情之下做出来的，算不得数。

给她足够的时间，让她仔细想一想，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那才是她最真实的想法，而这个决定一旦做出来，那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不管往后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形，她都得自己承受着，再也没有退路。

这些都得和娜依说清楚了，让她自己权衡着去选择。

之后在蒙古的一个多月里，娜依的情绪低沉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开怀，心中装着事情，成长的第一步已经开始。

姜岩并不知道娜依最后的选择是什么，毕竟她从出生开始就是公主，娇生惯养多年，重新开始独自一个人生活，对她来说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面对困难产生退缩情绪，是每个人的本能反应，现在就看娜依是会追求那份自由，还是继续过着安稳的日子。

很快，康熙结束了在蒙古的行程，如同来时一样，带着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回京。

离京许久，康熙带着几个年长的皇子快马回京，其余人则与太后一起，慢慢的赶路。

“你这些日子总是闷闷不乐的，就快要到京城了，趁着还未入宫，和我说说吧。”太后看向娜依说道。

娜依抿唇一笑，“真是什么都逃不过皇祖母的眼睛，我的确是有些困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来听听，或许我能替你解惑呢？”太后说道。

娜依垂眸，思忖着说道：“皇祖母，如果在你来京城嫁人之前，让你孑然一身的离开，从此依靠自己一个人过活，你会选择来京还是彻底离开？”

太后不禁一愣，没想到会是这种问题。

“这个问题我没想过，但若是让我现在回答，我肯定是选进京。”

“为什么？”娜依忙不迭追问道。

“因为当时我根本无法离开，从来没有人让我选择，我不进京难道还能抗旨不尊吗？”太后将娜依揽进怀里，“不要问我，问问你自己，你自己想怎么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3-09-12 20:01:03~2023-09-13 20:55: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魔仙堡呱呱呱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