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的天空，湛蓝，干净，像是透亮的玻璃，恍惚能看到天上的景象。鹅黄色的阳光洒在青草上，鼻尖满是清新的气息，草尖还残留着雨滴，映出的七彩光辉遥遥挂在远处教堂的塔尖。

卡卡正躺在草地上看着一本厚厚的书，抱着书本翻了个身，绿茵草地上的雨露打湿了他的白色衬衣，但他不在乎。

视线扫过他微微皱起的眉毛，背部流畅的线条，他的小腿，光线在他身上形成的边界线。

“我必使他们在我殿中，在我墙内，有记念，有名号，比有儿女的更美。【1】”托尔轻声念着书上的语句，“卡卡，你在读圣经？”

“是啊。”卡卡侧着头微笑着肯定了托尔。

“我听说有人在举办婚礼时吟诵这一句，”像是被蛊惑一般，托尔喃喃道，“两位女士的婚礼。”

“你喜欢的话，我们的婚礼也可以用这一句。”

“我们的……婚礼？”

“对啊，怎么，你不想和我结婚吗？”卡卡撑起身体坐起来，微微前倾抚摸着托尔的额头，“也没发烧啊，怎么感觉你怪怪的？”

一边说着，卡卡一边俯下身子，吻住他的额头。不知是不是阳光太过炙热，托尔感受到从额头与卡卡接触的那一块皮肤开始，高温向身体其他部位席卷。

躺在足球场的托尔睁开眼睛，美好甜蜜的感觉还萦绕在心头未曾散去。

阴郁灰蒙的天，凝滞不动的空气，一层层厚厚的乌云比睡前压得更深，宛若一张大口，转眼间甚至吞掉了远处教堂的塔尖。

他转头看到一旁正捧着典藏版大部头的卡卡，失落地叹气，那样晴朗的天气、梦寐以求的恋人，原来只是一个梦啊。

“卡卡，你在读圣经？”

“是啊。”卡卡侧着头微笑着肯定了托尔。

“你看到哪里了？”

“不可与男人苟合，像女人一样【2】。”卡卡向来温暖、平和的眼神此刻冷冰冰地，像一把利剑一样刺向托尔。

他的面容在空气中模糊、扭曲，仿佛审判者一样冷酷。

“男和男行可羞耻的事，就在自己身上受这妄为当得的报应。【3】”

“你们岂不知不义的人不能承受神的国吗？不要自欺。无论是□□的，拜偶像的，□□的，作娈童的，亲男色的。【4】”

尖锐刺耳的蜂鸣声呼啸而过，宛若一道闪电划破卡卡的面容，托尔猛地坐起来，心跳如鼓雷。

耀眼的阳光明晃晃的刺痛托尔的眼。

‘该死，昨天不该洗窗帘的。’

呆坐许久，托尔抬手想遮下阳光，潮湿黏腻的汗珠沁湿了他的袖缘。

……

“怎么才过来，我给你打电话也没接，妈妈做的早饭都凉了。”站在厨房里忙碌的卡卡抱怨着刚进门的托尔，“我和迪甘在家可没这个待遇，从来都是让我们出去随便买点早餐吃。”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洗澡，没听到。”托尔轻车熟路地坐上餐桌等着里卡多·服务员·雷特先生的服务，“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窗帘，我早上做了好奇怪的噩梦，被急救车的鸣笛声吓醒，但我现在根本记不到一点梦的内容。”

“醒来了就好，梦都是反的，不用在意。”卡卡把复烤到绝佳火候的misto quente【5】放到托尔面前，“等咱们从学校出来，我陪你去买窗帘吧，你是太久没回巴西了么？即使是冬天的6月，也请不要小瞧圣保罗的日照。”

“看时间吧，佩德罗教练见到我们巴西夺冠的功臣说不定会拉着你不放，死活拉着你喝一杯呢。”托尔带着戏谑的口吻。

“比起我这个时不时还帮他训练校队的，你这多年不见的弟子才是关注的重点才对。”顺手卷起报纸猛敲面前这颗棕色卷心菜，“赶紧吃饭，我希望我10分钟后能在车库看到你。”

和煦的风拂过流线型的车头，调皮地在伸出车窗的白皙指尖上跳动，带着阳光的温度，带着圣保罗街头充满生活气的喧闹。

“瑟斯顿·希尔，你给我把手缩回来！”嗯，也带着司机的些许暴躁，“你多大了还把手探出去，迪甘8岁以后都不会这么做了。”

“唔……那说明你拥有了圣保罗限定版6岁的托尔，不好吗？”明亮的，在纤长的睫毛下显得清透的眼睛里盈着一汪清水。

看一眼前方的路，看一眼副驾的托尔，再看一眼路看一眼托尔，盯着前面的路坚定的说，“你这星星眼早就对我失效了，给我坐好，不要影响我开车。”

“好的，里卡多哥哥。”装作没有看到某个红到发透的耳尖，托尔扭头看向窗外熟悉的景色。

还没踏进学校运动场，就看到佩德罗教练迎出来。

“哇哦，看看这是谁？我们的世界杯大英雄，”佩德罗教练大笑着搂住卡卡，“要不是还有孩子们，我高低要去日本看至少一场比赛。”

“不过在圣保罗见到你也不错，”佩德罗转向托尔，张开双臂，“尤其你还带了一个小帅哥一起，，这是谁？难道是我们的托尔小可爱吗！真是好久不见，你在世界杯上踢得棒极了。”

托尔抱住自己多年未见的足球启蒙教练：“教练，好久不见。”

莫名地，托尔想起6年前离开校队时佩德罗也是这样给自己一个拥抱，那时的他还不到教练肩膀，现在的他已经比教练还要高了。

“以前把你们带进校队的时候我可是真没想到，现在一个个都名扬四海。”佩德罗欣慰，有什么比看到自己挖掘的宝石熠熠生辉更令人愉悦的呢。

“要不跟校队的小朋友来一场？”

“当然，没问题！”其实根本不需要教练说，十几个星星眼的孩子已经扒着防护栏望眼欲穿了，托尔敢打包票，如果不是佩德罗教练平日威严甚重，校队的孩子们肯定会冲出来要签名的。

果不其然，一进球场他们就被团团包围，校队的学生哪个没有听过托尔和卡卡的传说呢，现在传奇就在眼前，谁都不能阻止他们变身尖叫鸡。

看着自己和卡卡默契的在每一个小朋友的球衣上一左一右对称的签名，托尔的嘴角在不经意间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压都压不下来。

在足球王国巴西，哪怕只是个普通的小学，校队也拥有一个标准的足球场。托尔和卡卡各带一队进行对抗，回味着童年时光。

但要让佩德罗教练来说，哪有什么回味童年，佩德罗教练敢用他的头发发誓，场中所有人心理年龄差绝对不超过3岁。

又一次进球后回到中场等待开球，托尔站在中圈附近左右拉伸脖子，在一个特殊的角度，看到学校附近的教堂塔尖。

教堂就在学校隔壁，卡卡和他还在读小学时，每天放学回家都会路过，教堂的神父是个和蔼的爷爷，还会随身携带水果硬糖。

但托尔根本想不起那些童年时光，呆愣的望向那高耸入云的教堂塔尖，只觉一阵恍惚。操场、教堂、卡卡，这个场景似乎曾经在什么时候见过，但认真追寻记忆，却又好似轻烟飘渺，于微风中消散得无影无踪。

“托尔，怎么了？”看到托尔的神情有些怔忪，卡卡关切问道。

“没事儿。”托尔回过神，揽了下卡卡手臂，示意自己没问题，“比赛还没结束，继续吧。”

……

这场对于两个大人来说并不激烈的进球大战最终以5:3的成绩在教练的哨声中结束。

赛后和每个小朋友拥抱合照后，两人才跟依依不舍的教练和小朋友们告别。

托尔跟卡卡走向停车场，在回家前他们还要去市区买些家居用品，习惯开车的托尔手已经放到驾驶座车门把手上，正欲拉开车门。

却感受到一股反向阻力，是卡卡的手，恰好附在托尔拉着车门把手的手上，好像不经意间阻止了托尔开车门。

“托尔，还是我来开车吧，这些年圣保罗的路况变了很多。”

托尔狐疑地看着卡卡：“可是我们来学校的路没有变啊。”

“那是我们社区，你买窗帘要去市中心，那边路修了好几遍。”

卡卡一脸真诚、坦荡。

“好吧。”放开车把手，让出驾驶位，托尔还遗憾今天卡卡错过了英格兰舒马赫。

要是卡卡能知道托尔心中所想，一定会向上帝虔诚祈祷，希望错过的期限是永远。

……

“托尔，你刚刚怎么了？突然在场上发呆。”

“嗯……是刚刚看到教堂，突然想起件事。”

“什么事？”卡卡余光瞟一眼托尔，什么事能让你如此出神？

此时刚刚好，车上只有自己和卡卡，窗外是熟悉的景色，托尔的心躁动起来，不能急，他告诫自己。

“我有一个朋友，他，”毫无负担地开始无中生友，托尔停顿一下组织措辞，“他跟他的恋人想在举办婚礼，本来是租到一片场地的，但有人格外反对，婚礼最终取消了。”

“为什么会反对真心相爱的人？”

“因为是，他和他。”托尔侧脸看向卡卡，屏气凝神。你会给出什么样的回答呢？我将砝码交予你，你的回答将决定天平的倾向。

“他和他……”卡卡心跳骤停，握在方向盘的手指瞬间发白。他是认真跟我探讨这个话题，还是察觉到什么？

卡卡心乱如麻，这一秒钟的时间被无限拉长，整个世界旋转坠入异时空。

后车刺耳的鸣笛声，将卡卡从被冻结的时间里拽出来，前方的信号灯已经悄然转绿。

‘不管托尔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我总该诚实地表达内心所想。’

“不论他们之间的情感，任何人都不应该承担他人的指责和非议。”卡卡神情肃穆的看着前方，缓慢松开离合，“《圣经》告诉人们同性相恋是罪，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与报应。而实际上有许多这样的恋人，任何人都有在不影响他人的前提下获得幸福的权利。”

“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羞愧的事。如果相爱的人不会由此影响到别人，自身也不会感到不适，那么我想，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阻止两个相爱的人彼此结合。”卡卡迟疑的右脚从刹车上挪到油门上，“只要他们是坚定的，任何人都不应当承受他人的非议。”

“即使有人反对，哪怕是朋友、父母、神父？”

“人，都有着相同的价值，没有任何人有资格亵渎、批判、嘲笑他人，更不应该利用宗教去攻击他人，神的恩典是给所有人的，不分性别、种族、国籍、族裔、阶层、或其它分野的群体，没有人被排除在这恩典以外,即使有人犯了错，也应当有权利得到神的赦免。”一脚踩死离合，换到3档。

“在不影响他人的情况下，可真的能不影响他人吗……”踩下油门，行驶在十字路口中央的轿车剧烈的抖动下车身，路过即将转黄的信号灯。

作者有话要说：[1]圣经·以赛亚书

[2]利未记

[3]罗马书

[4]哥多林前书

[5]百度的巴西经典早餐

QAQ涉及到宗教写得很痛苦，作为选择性迷信的我们写得都面目狰狞了！

最主要的是现在新赛季，我们要从吃鸡中挤出时间码字！

ps：祝卡卡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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