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消失在天空中,人们又开始过上了以往的生活,这次又似乎有些不同,反正王贞仪是这样认为的,母亲好似放下了心结,没有再逼她缠足。
她可以自由的奔跑在庭院里,用脚丈量家里这片小小的土地,每当这时,母亲总是眼神复杂,小王贞仪不懂其中意味,身为丈夫的王锡琛却看出了欣慰和怅然若失。
王锡琛走到妻子身边揽着她,鼻间是熟悉的熏香,“听说朝廷下了禁缠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缠足了。”
妻子眼角似有闪烁,低低嗯了声,心中的遗憾消失,只剩为以后女子不用再受缠足之苦的高兴。
王锡琛偏过头,装作没有看见妻子此时的脆弱,两人一同看着孩子在院子里上蹿下跳的皮猴样,不约而同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
秦朝,距离天幕刚出现的那天,时间已经过了大半月,嬴政也即将从琅琊回到咸阳。
本可以回到咸阳再安排修长城的事宜,嬴政现在就等不及了,马上让蒙恬和扶苏北上去抗击匈奴。
一是修长城这个造福万代千秋的事情要尽快,二是,因为扶苏的存在反复提醒他秦二世而亡的事实。
纵使嬴政想给扶苏一次机会,也不免担心会重蹈覆辙,那么现在最好的决策就是换个继承人。
原本还有些下不定决心的嬴政在看完第三期天幕,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世界如此辽阔,劲敌众多,他对秦朝的期望一直是千秋万世,这次秦朝绝不能亡于二世,所以扶苏……对不住了。
此番匆忙的旨意,让扶苏洞悉父皇的想法,但天幕都说秦亡于二世,之前父皇的期望只放在他一人身上,总不可能二世另有他人吧,他无从辩驳,只能将所有苦水只能往肚子里咽,听话接旨。
临行前,扶苏知道此次一别,可能永远不会再见,嬴政向来做事决绝,不会轻易改变主意,他既然被嬴政放弃,那此生绝不可能相见。
想到这里,扶苏向嬴政跪拜,他们此时不是君臣,而是父子,“儿此行归途遥遥无期,父亲今后要保重好身体,期望能准许儿寄家书回来,使儿聊以慰藉。”
“允。”这是嬴政最后的温情,看着蒙恬和扶苏离开的身影,嬴政只希望这次他没有选错。
过了三日,嬴政收到扶苏的信件,上面写着,巴蜀之地有一寡妇名清,家财万贯,听说秦朝要修建长城,她愿出资。(1)
嬴政看后,同意了巴清的资助,也对这个巴寡妇清产生了好奇。
嬴政就向李斯打听巴清的相关消息,在得知巴清经营丹砂生意,独自撑起偌大家业,也从未想过改嫁,这正符合了他所想象的母亲,出于对生母微妙的讽刺,他洋洋洒洒写下圣旨,赞扬巴清的深明大义和忠贞,下令建造怀清台,称赞巴清的坚贞。
消息传到被软禁在甘泉宫中的赵姬耳中,几乎羞愤欲死,也让她更加怨恨自己唯一的儿子。
天幕消失的第五天,在评论区出现的一天前,嬴政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到咸阳,到了宫殿,嬴政就马不停蹄的让赵高夸作聪慧伶俐的十八子带过来。
胡亥年满十一,身量还未抽条,像个孩童,和扶苏沉稳懂事不同,胡亥机灵活泼,有独属于孩子的稚气。
嬴政和胡亥一问一答之间,只觉得这孩子纯真无邪,他的眼里只有对错,不会思考背后的人情伦理。
因为赵高教授胡亥律法,嬴政也刻意询问他一些律法的问题,面对犯罪案件,胡亥都是施以重刑,比如偷窃东西就在市井前砍断双手,悬在城墙示众,以便震慑众人。
嬴政观察胡亥的表情,没有不忍,只有理所当然。
嬴政问,“你不会觉得这人罪不至此吗?”
胡亥天真道,“只要杀掉吠得最凶的狗,其他狗自然就不敢再吠。
人就像那狗一样,只要砍掉盗贼的手,其他人自然不敢再偷盗,那么砍他一双手有何不可。”像是觉得人少一双手有什么大不了的。
嬴政不期然的想到,要是扶苏在,肯定会说,“严刑峻法,不合人情。不如酌情量刑。”他不喜扶苏太过温良,也不得不承认扶苏的处理方式要比胡亥有人性多了。
嬴政不语,明明是坐着,比胡亥位置低,却仿佛高高审视着幼子。
胡亥迷茫的回望过去,气氛如同被沾湿的纸张逐渐沉重。
胡亥额角渐渐冒出汗珠,他不明白自己说错什么了。
赵高适时打破这个沉重氛围,“陛下,十八公子本性嫉恶如仇是好事,但是量刑方法略有失衡,是臣没有教导好。”
嬴政把目光移向赵高,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你是没有教好,为君者不能心软,慈不掌兵,也不能太过没有冷漠,显得不近人情,这其中利弊需要身为师长的你仔细权衡。”
“是臣之罪。”赵高赶忙跪下请罪。
胡亥虽不懂自己错在哪里,看目前情形不对,也跟着跪下。
嬴政揉揉胀痛的太阳穴,一月多的长途跋涉,让他十分疲惫,“你们先下去吧。”
赵高立马将胡亥带了下去,出了书房,胡亥走在前面,赵高落后胡亥半个身位,代表恭敬,两人距离相隔不远,彼此耳语也不会被外人听见,但在他人看来,两人就很亲密无间了。
胡亥有些愤懑,“我刚才说错了什么,秦律不就是这样写的吗?父皇到底在气什么?”
赵高从旁教导,“十八公子,有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特别是陛下和大公子相处久了,难免会受影响。”
胡亥一听更加嫉妒了,又是扶苏,只要有扶苏在,父皇眼里就看不到其他人,他心目中父皇一直是高不可攀的人,要是父皇对所有兄弟姐妹一视同仁也就罢了,偏偏出现个例外,这叫人怎么不妒忌。
胡亥年幼,赵高几乎是一眼就能看透胡亥的心中所想,他没有纠正,反而放任自由,要是胡亥真的和嬴政父慈子孝,对于他来说才不利,毕竟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好操控的傀儡,他可要好好利用。
在天幕评论区出现的那天,一支穿着锦衣,装备齐全,上面挂着秦国旗帜的队伍从咸阳低调往西方出发,他们是嬴政受到第三期天幕的启发,决定派人去西域建交,探测西域有多少国家的先锋队伍。
如今天下初定,嬴政没有余力去征服周边的国家,那不妨先交好。
至于徐福那边的消息,嬴政从琅琊郡乘马车回咸阳都要月余,更何况一个来回,还要去广阔大海找人,没三四个月,估计是回不来消息的。
但嬴政胸有成竹,随着一起出海的将士们都是有家室的,他们出入过战场,可不像那些未经事的童男童女好忽悠,而且他给的时间是一个月,那算算时间,徐福应该也已经返航了。
汉朝,天幕消失后,刘彻就退了朝,让百官整理下涌现出来的思绪,明天再统一说说接下来要推行,改进哪方面缺失或不妥的政令,也不忘叮嘱卫青明天一定要带来霍去病。
皇帝都说散了,已经快到戌时,百官也没要事禀告,就整齐有序的离开议政殿。
在下了朝之后,刘彻就赶紧去了卫子夫宫中,现在卫子夫在他眼中可是一个香饽饽,不仅生下了他目前唯一的儿子,还带来了两个天降神兵。
皇帝驾临前,会有腿脚灵活的小黄门提前来告知妃嫔做好准备。
收到消息的卫子夫熏香掸衣,等刘彻来时,已经备好酒菜,屋舍一派清雅干净。
“陛下刚下朝,肯定有些饿了,快点坐下来先歇息。”卫子夫做足了贤妻的模样,这是刘彻向来从娇蛮的陈阿娇身上感受不到的。
刘彻喜笑颜开,拉着忙活的卫子夫坐下,“不急,朕想问问你二姐那个孩子的事。”
卫子夫早就知道刘彻过来的目的,也没什么好瞒的,就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她对霍去病也不熟悉,霍去病出生之前。
卫子夫就进了平阳公主府当讴者(歌女),更何况私生子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事情,二姐将霍去病的消息瞒的很紧。
刘彻听的意犹未尽,决定明天一定要好好看看这个少年英才。
詹事府,十一岁的霍去病看到天幕上有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厉害,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自己做出一番超过同名那人的成就。
这样一想,霍去病练武的瘾又上来了,拿起旁边的小树枝,哼哼哈哈武得虎虎生风。
等霍去病武完全套,才惊觉以往看到他练武,就骂练得一身臭汗的母亲没了声音。
霍去病后知后觉的去看母亲的反应,只见卫少儿看着天幕从满脸呆滞变得谄媚,也顾不上嫌弃霍去病的一身臭汗,就将霍去病抱进怀里,“果真是阿母的好大儿,阿母以后就靠你发达了。”
以前一直不待见他的继父陈掌,也难得对霍去病有了好脸色,“去病,练武渴了没?阿父去给你倒杯水。”
激得霍去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用了,我自己来。”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宫中来人,明日召见霍去病,愈发变本加厉,霍去病直呼受不了,让他们赶紧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两人根本不听,依旧殷勤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人与人的悲欢各不相通。
胡亥的11岁,天真的残忍。
霍去病的11岁,泥地里打滚。
昨晚写的太晚了,根本写不完,就没更了。
(1)巴清出资修长城,没有史实佐证,是因缘附会的产物,算是后人对这个秦国第一女商人的二创。感谢在2024-03-29 01:01:36~2024-03-31 00:1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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