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至岭南三代,都为地方长官,第三代冯融便是罗州刺史,可是尴尬的是,即使已经扎根三代,仍属于他乡羁旅,号令不行。”
“在千年后的今天,华夏人理所应当认同岭南属于华夏所有,所谓的自古以来毫无争议,近来以来甚至是开时代之先河。然而在南北朝时期这里却迥然不同,这就不得不提到岭南的特殊之处了。古代中原人又称岭南为岭外,越城、都庞、萌渚、骑田和大庾五岭组成一道天然屏障,而五岭以南作为一个相对独立的地理单元。”
“要回忆岭南地区的历史,就不得不上溯到我们迷人的老祖宗秦始皇嬴政了。在秦兼并六国一统天下之后,帝国的雄心并未止兵,或者说这部自商鞅亲手打下骨架,历代秦君填满血肉的战争机器,还无法停下脚步,于是嬴政把目光再次投向遥远的岭南百越,悍然发动战争。”
“然而五岭的险峻和南方丛林的危险让纵横天下的秦军也碰了一鼻子灰,直至史禄开凿灵渠接通了长江和珠江水系,秦军的后援能迅速到达前线,因此百越之战,终究以秦大获全胜为结局。秦军占领岭南后,秦始皇很快在该地区设立了桂林、象郡、南海等三郡,把岭南正式纳入秦王朝的版图。除实行戊守政策外,始皇还建立郡县制,并有组织地大量向岭南移民,同时开新道、凿灵渠等政治经济措施,这些政策加强了岭南与内地的联系,也打破岭南与岭北的闭塞局面,促进岭南的开发方面。在这一点上,秦始皇卓越的战略眼光和改革精神,不愧为千古一帝,功在千秋。”】
“千古一帝”的评价一出,像是爆了个雷,在各时空引起无数反响。
秦朝这边,赵高率先上前俯首贺道:“陛下万世之功,人所尽知矣,千古一帝,名副其实也。”
李斯略慢了一步,心里暗骂了句谄媚之徒,也忙道:“陛下功过五帝,地广三王,千秋尽晓也。”
上次天幕提到矫诏二世而亡,虽然之后始皇仍不动声色,但赵高和李斯仍从蛛丝马迹看出其疑心,这段时间积极老实得不行,遇到这种机会,当然得突出表现。
在场其余大臣亦纷纷道贺,他们实在也很激动,所谓君臣相佐,君上能被后世赞为千古一帝,作为臣子,没准也能跟着青史留名。
嬴政脸色不露,心中却颇为志得意满,他便知,即便大秦二世而亡,以他之功,亦能彪炳史册。嗯,千古一帝——这个说辞不错。
不过,嬴政并没有被这赞誉冲昏头脑,百越之战,在这个时空还未发生,但他早有此意,天幕既言得征百越秦军失利,想必损失不小,既已知晓,这次当更谨慎,倒可以先开凿灵渠。
……
六国贵族在暗处咒骂不已,只道天道不公,嬴政这种暴君也能赞为千古一帝!
其余时空也是议论纷纷,毕竟秦始皇残暴之名传了两千年。
“千古一帝……”刘邦不自觉重复道,他回想起当年偶然见到始皇出巡,仪仗威严,旌旗猎猎,好不威风。想着,他仍脱口说出了那句:“大丈夫当如是矣!”
李世民有些酸,毕竟“千古一帝”这样的赞誉,可以说是皇帝天花板的评价了,但他还是公允评价道:“近代平一天下,拓定边方者,惟秦皇、汉武。”
【“秦末,南海郡尉任嚣病危,委任龙川县令赵佗代职。任嚣死后,赵佗即起兵隔绝五岭通中原的道路。秦亡之际,赵佗武力攻并桂林、象郡,建立南越国,自称“南越武王”。公元前111年(元鼎六年),汉武帝平定南越,秦汉两朝,岭南完成了第一次民族大融合。”
“然而,险峻的五岭仍旧阻碍着岭南与中原王朝的交流,也阻碍着大规模人口迁移,中原王朝向来视岭南为蛮荒之地,汉人到此多为流放或贬谪。”
“南北朝时期,岭南仍然居住着大量的百越少数民族后裔——俚人。他们断发纹身,椎髻跣足,并不遵循中原礼教王法。落后的生产力和恶劣的生存环境,让俚人仍带着好勇斗狠的天性,这样还未汉化的少数民族,想让他们归于中原政权的统治,历来是中原王朝头疼之事。也因此,岭南这片土地,一直以来,与中央政权向来若即若离、关系暧昧。”
“而作为俚人的冼夫人,又是如何登上岭南的历史舞台的呢?”
“公元527年,在时间的滚滚洪流中,南朝的政权已经转到了梁朝,朝廷在高凉地区设置州治,并将大量高凉俚人编入户籍,并收取赋税,以此支持南朝与北朝的战争,这样空手套白狼的做法,理所当然招到了高凉俚人的强烈反对。毕竟义务和权利应当相对应,俚人并没有享受到梁朝的好处,却要求他们付出,他们是俚人,又不是圣人。”
“而其中当头反对的,就是冼氏家族。”
“据史料记载,冼氏家族祖居高凉,世为南越首领,在高凉地区统领部落十余万家,如果把五口人算作一户,那冼氏手下至少有五十万人,甚至更多。而南朝时期,在岭南汉人能控制的人口不过六万户左右。”
“梁朝这样直接侵犯冼氏家族利益的政策,显然招到了激烈的反抗,战争就此爆发。”
“不过,被中原王朝视为蛮荒之地的岭南,很明显生产力不如南朝,而汉人教化四方,显然也不是真靠仁义礼信、圣人王法。因此在战争初期,冼氏家族并不低朝廷军队,家族首领冼企豪不幸战死,但令人惊讶的是,接过他的权柄,继任首领之位的,却是一位年轻少女。”
“她是冼企豪的女儿,也就是日后的冼夫人——冼英。”】
……
“秦汉两朝……”
嬴政微微眯眼,原来取大秦而代之的,果然是这个汉朝。
嬴政看向随侍左右的扶苏和成年儿女若干,上期“二世而亡”的预言,在大秦掀起了轩然大波,他先是派军队到各地,威镇有异心的六国余孽,又下达了许多旨令,安抚天下黔首之心。同时,他也把部分注意力放在子嗣教育上,他要做好两手准备,万一求不得长生,那大秦也需要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他打下的江山再稳,也耐不住败家子。
这段时间,他一边让扶苏陪着他办公,一边力排众议令成年公主与诸公子一同到朝廷各部学着办差,其余未成年儿女统统关去读书。
自天幕再亮起,嬴政便把扶苏他们叫来,专门安排他们一起抄录天幕言论,顺便准备随时教育。
扶苏察觉了父亲的眼神,立刻意会,手下抄录不停,以行动向父亲表示自己绝不会漏掉一个字。
嬴政心里满意,但面上不露分毫,转头又看向天幕,他希望天幕能透露出究竟是谁取代了他的大秦,与之相比,什么赵佗自立,都是这无关紧要的小事了,还是那句话,他尚在,何人敢反!
而远在沛县的刘邦打了个喷嚏,莫名觉得后背有些凉。
……
刘彻对天幕提到他的功绩轻描淡写,反之又对秦始皇功绩大书特书,还盛赞其为千古一帝的双标行为极为不满,不由愤愤道:“同样是开疆拓土平定之功,难道朕就不配当千古一帝?”虽然平定南越这事,他还没做,但未来的功绩也是功绩,他深深为自己感到委屈。
身边的大臣不知道是该同仇敌忾,还是该劝一下陛下别个天幕置闲气,不由得感叹,可惜卫青带兵打匈奴去了,要不然抚龙须这种事交给他不就好了。
卫青:听我说,谢谢你。
……
武则天眼见身形颀长,姿态挺拔的年轻少女手持武器巡视军队,不由怅然,又听见冼夫人以女子之身继承其父首领之位,不禁冷冷一笑,天幕说这俚人不遵礼教不服王法,可女子却能名正言顺掌权,可见这礼教王法是什么东西。
自上次天幕平息后,武则天便在沉思,她能以女子之身登基,除了自身能力之外,更重要的是她是李家的媳妇,她的子孙皆为李家血脉。而她已然古稀之年,不可能再有属于武周的子嗣了,在这些李唐老臣眼里武周不过昙花一现,不知多少人等着自己死前再还政李家。
她的骨血是武周天下的阻碍,却是她另类的保命符。
可是,她如何甘心?还政李家便意味着她一生政治理想付诸东流啊!
因此,她一力抬高武氏地位,大封特封还委以重任,以此想要打击李氏权势,可是,无需她细察,武氏男丁愚不可及上不了台面,若江山交到他们手里,恐怕没几年便会被李唐推翻,同样是前功尽弃付诸东流。
更何况,武则天还有另一层隐忧,如今的武家子嗣虽与她有血脉之亲,却也有不共戴天之仇,若让他们登位,除自己骨血难保外,恐怕自己香火祭祀也不一定能留在武周宗庙之上……
本来武则天应该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十余年,直到局势推动到不由她选择的那一刻。
但是,天幕的出现,却启发了女皇。
既然无论是李家还是武家的男丁登基,都会有宗法礼制为他们保驾护航,进而动摇她的地位和合法性。
那么女帝呢?
如果下一任皇帝仍为女子,在宗法礼教之中,跟她一般四面楚歌、群狼环绕,那么,她怎么能不向自己这个榜样靠拢呢?她又怎么能不竭尽全力捍卫宣扬女帝的合理合法?
……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本周应该还有一章。我还在马不停蹄地写。
欢迎大家讨论呀,对于武周的想法考虑得还不周全,希望大家多提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