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山顶,空中乌云笼罩着整个大地,电闪雷鸣。
突然漆黑的空中刮起了一阵一阵狂风。
念心的眼睛被这突然袭来的风雨刮的有些睁不开了,努力无视身上的剧痛,扯了扯还有一丝血痕挂着的嘴角。
强眯着眼看着浑身是伤仍挡在她面前的少年。
那明明本该是玄白色的道服此时却染满鲜血,明明本该是被众人瞻仰受万人敬重。
此时却被上一秒还尊敬的叫一声佛子的师兄弟剑指,被将他养育成人的师傅重伤。
再与初见时冷漠傲然持剑矗立风华绝代的少年重叠,他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都是为了她,为了她的私心,为了她打着为他好的旗帜,都是因为她,只要她死了,这一切就会回到当初了吧。
回到他傲然冷漠,居高临下的斜视她的时候,对她的生死毫不在乎的时候,没有爱上她的时候…
想到这,念心忽然就释然了,或许这就是她的命,或许从她的出生就是一个错,或许她就不该告诉他真相。
只是可惜自己做了那么多错事,应该会下无间地狱吧,他这么好的人肯定是会上天堂的。
可惜啊!死了就再也没机会见到他了吧。
念心想到了什么忽然就笑了:念心啊!连死都不能和他在一起,难道你还不明白你们之间的差距吗?
念心转过头看了眼身后深不见底的悬崖,没有回答心中所想只是眼神带着深深的不舍,望着他。
边无疆透过她含着释怀与泪水的眼睛看出了她的想法,可刚刚的战斗让他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去阻止。
只能颤颤巍巍的摇头,原本清冷的嗓音也有些唔咽带着祈求的语气恳求她。
“不要……念心,我们说好的,要一起走……求你不要抛下我……”
听到他清冷的声音染上恳求的语气念心的心一下就颤抖了,神色一顿,眼泪更是无法在忍。
骄傲的天才少年不该如此低声下气,或许是怕在拖下去就真的舍不得了,故做平静的说:“忘了我吧。”
白净纤细的手努力的挣开了他指骨泛红,粘满鲜血的手。
随后念心感受着身体飞快的往下坠,周围的空气都在上升。
她看着崖边想冲过来却被人禁锢住原来没有多少表情的俊脸也因为悲痛欲绝而有些太过生动的少年。
看到从不流泪的少年流泪,比自己身上被刺千刀万刀还疼,不忍再看,有些颤抖的闭上眼。
闭上眼的瞬间,她荒诞的一生似走马灯般的在脑海闪过,一滴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可嘴角却微微上扬。
终于可以解放了。
我的意中人,忘了我吧…
回答她的只有少年撕心裂肺的吼叫:“念心!不!”
青云镇内——
正午,太阳已经挂在正空中,念心才幽幽转醒。
刚醒来的念心,用手抱住自己的头,头疼欲裂,又做到那个梦了。
梦中的少年浑身是血伸出手,想抓住她,她想看清那个少年的脸却不自主的往下掉。
然后一翻身…
她就真的从床上摔倒地上了,所以头才像要炸了一样疼。
每次做到这个梦都会头疼欲裂,她每每想看清少年的脸,都无法看的真切,感觉他的脸别蒙上了一层雾。
念心缓了好一会,头才没那么痛了,看着外面的太阳,刚想着难得冬日有这么好的天气,该出去走走了,就听到那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咕噜咕噜”。
念心摸了摸肚子,振作起来。
好,要干活了!
走在繁花似锦的大街上,念心正在物色目标,一个不高身材精瘦的男人就不小心的撞了她一下,然后低头模糊的说了声道歉就迅速跑了。
念心看到他跑远,将刚从那个男人身上顺来的储物袋抛再空中,脸上带有喜色,穿梭在人群中。
随后感受到身后有一股炙热的目光盯着她
念心走到一个摊位上,侧身假装在挑选东西,微微偏头却发现身后的异常,收起脸上的笑容。
将储物袋装进自己的袖子里,脚步越来越快。
走了一阵子左拐走到一个巷子里,停下来,转过身去看着跟了她一路的小孩子问道:“跟着我干嘛?”
她一直知道身后有个小孩子跟着她,可看到他的脸的时候不由的一愣,难道是她的错觉吗?那个小孩竟与她有七八分相似!?
尤其是那一双有些狭长却又有些圆钝的眼睛,大而又明亮,可他的眼睛里有一丝害怕和忐忑。
在她错愕间,那小孩唯唯诺诺的说:“我刚看到你偷别人东西了。”
念心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往好的方向想着应该是好看的人都长的差不多吧,并没有将这异常放在心上。
于是装作凶神恶煞的样子,呲牙咧嘴的说:“被你看到了?”
在某处偷窥的某人看到这副场景嘴角不由得上扬了几分。
那小孩本来就挺紧张的,被她这么一吓,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
可能因为害怕的原因声音也跟着有些颤抖,那一双眼睛也开始有些湿润,说话也不由得磕巴了:“我……我……我不是……有意要看的。”说完就抱着头蹲了下来,怕她杀了自己。
念心被他滑稽的样子逗笑了,看他害怕,打趣的说:“哈哈哈,好了,那你看到了,你要怎么样?告衙门抓我?怕我会跑特意跟着我?”
那小孩马上摇头,怕她不相信一样说的很大声:“不是的!那个人不是好人,他撞你也把你的荷包偷走了,你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念心愣了一下,连忙捂住他的嘴巴:“小声点!”
没想到这个小孩这么懂,虽说不想骗小孩,也没想告诉他真相,其实她荷包里啥都没有,看上去沉甸甸的,其实都是障眼法,里面全是石子,只要离开自己一千米就会变的千斤重。
一千零一米外的怨种,大怨种一开始还喜滋滋的抛着沉甸甸的荷包以为干到一票大的。
刚才想打开结果荷包刚好掉下来,又刚好离了一千米,刚好又伸手去接,手刚接触到荷包,就立马下沉,整个身体也被带着一起摔了个狗吃屎,脸朝石头,门牙都磕掉了一颗。
回到小巷子。
念心看着他问:“那按你这么说我没做错那你跟着我干嘛?”
那小孩被问了就红着脸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你是好人,我想跟着你混。”
念心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穿着带有很多补丁又破旧起了很多球的衣服,鞋子都没有穿。
现在正处于冬季,他光着的脚上左一块青,右一块紫的,细看似乎还能看到上面附着的一些昨晚下的冰霜。
可能是因为长相有些相似,又或是经历有些相似,她没来由的有些心疼,轻叹一口气,从那个储物袋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他,没有说话。
但那个小孩懂了,他知道念心不要他,以为她是嫌弃他,红着眼看着念心,眼泪唰唰唰的掉了出来。
念心看着他哭,有些不知所措,从前都是和自己的同龄人自相残杀,也没有哄过小孩。
她慢慢蹲下,用白皙透亮的手拂去他眼角的泪珠,用尽量温柔的语气和他解释。
“不是我不想带你,是因为你也看到了,我和他们是一类人,有时候偷不到只能挨饿,我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如何能好好照顾你呢?”
其实是因为他不该知道的原因,无论如何都不能带着他,他如今流浪只是苦了点,却还是自由的,但跟着她不仅会失去自由还会害了他的命。
念心看他没说话,拿起他的手,将银子放在他的手心,紧紧握住他包着银子的小手,一本正经的说:“这些银子你拿着买些厚实些的衣物,你要好好活着,只要努力就能改变现状。”
说罢用法术形成一个手环带在他手上然后起身毫无犹豫的往小巷子外走去。
那小孩出声叫住她:“我叫小强,漂亮姐姐你叫什么!”
念心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回头:“念心。”
“我记住了!我们还会再见的!”
“希望我们再也不相见,遇到我可没什么好事。”毕竟她会来这里可是踏着一个宗的人命来的。
那小孩与念心一样的漂亮的眼眸满含泪水倔强的盯着她的背影,却也没有等到她回头。
念心走出小巷先整理了一下心情,说一点触动都没有是假的,但他就算是他亲弟弟也不会,也不能带着他,跟着她只有一条死路,看不到光明。
随后找了家饭店饱餐了一顿后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往小镇外的青云山走去,这次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异样。
走了很久,走到了山的深处,念心结了个手印,地上浮现出一个法阵,于是念心单膝下跪,低着头,声音低沉的说:“拜见大长老。”
法阵渐渐形成,法阵内出现一个黑衣蒙面的虚影,那人声音嘶哑而又阴暗:“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念心不带丝毫的感情说:“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只等人上钩了。”
法阵那头的似乎很满意仰天长啸道:“哈哈哈,不愧是魔王的女儿,就算只是个私生女也如此有能耐,这是三个月份的药,算是赏你的。”话毕,法阵中心出现一个玻璃器皿。
念心只能忍着心中的不快,与他道谢:“谢大长老赏赐。”
随着他逐渐消失的阴森森的笑声然后法阵也渐渐消失了,念心才站起来骂骂咧咧的去拿那个玻璃器皿。
可没想到还没拿到就被人用剑尖抵着了,念心低头看到那锋利的剑锋,离她的脖子只有一毫米了。
念心心里一惊,此人修为竟远超于她,连他靠近都没有发现,后背蹭蹭出了冷汗。
立马举起手来,声音颤颤巍巍的想求饶:“别冲动!我……”边说着边抬起了头看到剑的主人懵了。
这张脸,好熟悉……
于是求饶的话停在嘴边,话锋一转真诚的问道“大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握着剑的边无疆也没想到她会攀关系,虽然看到她的那一刻,心里确实有一种心脏被人紧紧攥着扯的生疼的感觉,他强忍着不适感声音清冷,虽然眉毛轻佻但语气给她的感觉却没有一丝温度:“攀关系?”
念心马上摇摇头,陪笑道:“我哪敢啊,不过,大哥你这剑能先放下吗?我怕你一个不注意,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 ”
还没等她话说完,那个剑离她一毫米的距离都不差了。
剑尖直接触到的地方立马冒出了血珠,沾染了剑尖,边无疆面无表情不耐烦的说:“少说话,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懂?”
念心立马点头,生怕他控制不好力度,一不小心自己的小命就又要交代在他手里了。
为什么是又?
念心对这个庆幸有些诧异,努力的想回忆着什么,可一想到那个身影便头疼欲裂,视线渐渐模糊,昏死了过去。
昏过去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那个少年将剑放在身侧,冷漠的看着她倒下,于记忆里的那个清冷不可一世的白衣少年的身影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