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并不意外，有些悲伤的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做身为绝望之神该做的事。”

“你知道做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你明明可以不做。”

绝望勾起嘴角，意有所指的说：“我们神，要遵循因果，不能直接影响世人，只能在人类面前放几条道路，这是世界法则，最终选择权还是在于人，所以未来终究还是他们自己选则的，我们不应该干涉。”

奇迹并不完全赞同，“席，身为神明应该引导人们走往正确的道路，这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祝十，并不是每个人都想获得救赎，并不是每个人都想走往正确的道路，你这个神当得太过自私，你懂什么是人吗？”

奇迹皱起眉，“你在说什么歪理？”

绝望不理祂，自顾自的说：“有一名孩子，他的父母被闯入的敌军杀死，他跑到不远处的石堆后面躲起来，在孩子左手边有一栋隐密的小仓库，你在那里设了奇迹之力，只要那名孩子跑进去躲起来，不久后就能获得救援，不过在那名孩子的右手边有一位战死的士兵，他手上握着一把机关枪，我只是让那名孩子知道那把枪里还有子弹而已，你猜那名孩子做了什么决定？”

奇迹知道，祂有看到，沉默了一会，说：“那名孩子扛起枪，冲出去为父母报仇，最后也被杀死了。”

绝望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引诱了他！给了他不应该的第二个选择！”奇迹清楚知道，如果那名孩子不知道机枪里有子弹，他就会乖乖躲好，不会跑出去送死。

“不。”绝望一脸玩味的说：“那名孩子当时有三个选择，不只有两个，第一个是乖乖躲到那个小仓库等人来救，但在那名孩子的视角，躲在小仓库里也不见得绝对安全，第二个是拿着枪冲出去看能不能杀出一条血路，就算无法逃生也能杀几个敌国军人为父母报仇，第三个则是拿着枪去小仓库里躲起来，那把枪会大幅增加他的逃生机率，但他最后还是选择冲出去，你知道为什么吗？”

“……”奇迹沉默。

“祝十，这就是人，这就是人性，你懂吗？”

“那名孩子的父母为了保护他而死，那名孩子悲伤到根本不想独活，祝十你懂那名孩子的感受吗？哈！你怎么可能会懂呢？你可是神明啊，你怎么可能会懂呢？”绝望大笑出声，说：“只有我这个失败品懂啊！奇迹，你懂什么是绝望吗？”

看着席难过的表情，奇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眼前人虽然在笑，但祂却感觉祂在哭，“绝望是……人类的祈愿之力之一，跟奇迹是一样的。”

“笑话！绝望跟奇迹怎么可能一样？”绝望勾起嘴角，眼底却没什么笑意的说：“绝望是痛，心被绞碎的痛，光是活着就非常痛苦，只有死亡是唯一解脱，你知道吗？把刀刺进心脏只需要痛一瞬间，但活着却要痛一辈子，太累了，真的太累了——奇迹，你懂吗？这就叫绝望！”

“席你……”

“我每天都听着类似的祈愿。”绝望讽刺的说：“你觉得这跟奇迹一样吗？”

“……”奇迹沉默，神看到的角度跟人不一样，神可以知道每个人必须经历什么痛苦才可以达到什么成就，所有的失败痛苦都是获得成功的经验，神会尽量引导人们往成功的路上迈进，世上并没有真正的失败，只有撑不下去。

奇迹知道绝望也看得见那些人撑过去后会得到的未来，但比起那些未来，绝望更重视那些人当下的感受，绝望的共情能力太强，不……或者说祂们这些神明的共情能力太弱，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当初天道会觉得绝望的神魂不合格的原因。

天道并不需要感性的神明，这个世界只需要维持世间因果跟自然万物稳定的力量，众神感情都非常淡薄。

“席，绝望只是一个过程，你不应该引导使其变成结果。”

绝望不敢置信：“过程？！也对，对你们这些‘神明’来说，也许绝望只是过程。”

根本没神会在意人的情绪，那些痛彻心扉对神来说一点都不重要，绝望语气低沉的怒吼：“明明只是一群没感情的机器，就别整天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看了就恶心！”

奇迹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当初那位对祂露出温柔笑容的神明，现在竟然满脸厌恶的辱骂祂。

祂真的做错什么了吗？

“别装了。”绝望毫不留情，眼神冰冷的说：“神并不是真正悲天悯人，你知道的吧？你们只是一群虚伪的东西。”

奇迹沉默，感觉有东西从脸颊滑下，祂下意识伸手触碰，发觉是眼泪，这是祂第一次流泪。

神明是很少落泪的，因为很少会有事物让祂们真心感到难过。

祂也许是第一位伤心流泪的神明。

太丢脸了。

一瞬间许多情绪涌上心头，奇迹泪水无法抑止的落下，祂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无法说服绝望，逃跑似的转身瞬移回自己的神殿。

这是祂第一次感到这么委屈。

绝望看到奇迹流泪，难得有些错愕，祂还以为神明是没有眼泪的，祂还以为奇迹永远都不会掉泪，祂还以为……好像骂过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没有谁对谁错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