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中一如既往的热闹，多得是街头叫卖的小贩，一路沿着朱雀大街向西，到了西直门。
程怀玉先扶了湘湘下了马车，楚尧跟在最后，却有些心不在焉。
只是下意识摸了一下袖袋中放的锦盒才松了一口气。
西直门到瑶光殿还有一段距离，程怀玉看楚尧面色不好，再想起前几日之事，不由地涌上几分担忧。
想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阿尧，如果卫明月与凌砚之间的传闻是真的，你会怎么做？”
“她不会，她不会跟凌砚在一起的。”楚尧答的平静，心下却是没有几分底气。
那天他不该丢下她不管，她定然还在生他的气。
今日是她生辰，只要他好好道歉，她定会原谅他的。
程怀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很是担忧，若是他真知道卫明月和凌砚不清不楚怎么办。
罢了，还是能先瞒多久瞒多久吧，起码不该在现下这种状态刺激他。
这几日他便一直在府中不肯出门，那日好不容易劝他半天才肯去出去，一出去就去找进了宫，找卫明月，但是卫明月却是不见他。
可是，一直这般魂不守舍也不是回事啊。
不似程怀玉和楚尧来过皇宫多次，湘湘第一次能进入皇宫，得见这皇宫中的景致，上京城中已是遍地繁华，没想到这皇宫之中更是处处奢华，辉煌得让人心惊。
三人沿着宫道走上一会儿，就到了瑶光殿，刚一进院就见了明月的贴身婢女小婵，小蝉忙的不行，又要看着准备席面，又要准备迎客。
每个细微之处都得亲自过了眼，保准办得妥妥帖帖。
“今儿上的糕点怎么是桃花酥？还不赶紧换了去？”小婵见一个侍女端了桃花酥就要进殿，赶忙制止道。
“可是殿下不是最喜欢桃花酥了么？”挨训的侍女小声嘀咕道。
“殿下最是爱新鲜，这桃花酥昨儿刚吃过了，殿下昨儿吃过的糕点今儿断然不会再吃一遍。”
小侍女知道办错了差事，赶紧退下，去换了别的糕点来。
小婵刚训诫完，就见了几人来了，赶紧迎了过来：“楚公子，程公子，姑娘我带你们进去吧，殿下在殿内等各位许久了。”
“有劳。”程怀玉笑道。
几人跟着小蝉顺着前院走上几步，穿过一片的桃林，便可以看到瑶光殿主殿，还未走进就可以听得里面欢声笑语。
“几位自己过去吧，前面这里就是正殿。前院还有许多事，我就不送几位了？”
小婵把几人带到了地方就接着出去忙了。
几人顺着正殿走，里头的声音就愈发清晰。
“诶，我是双五！”
“不好玩，我不玩了。”卫明月看黄英运气如此之好，干脆把棋盘打乱了不玩。
“卫明月，你耍赖！”
黄英跟几人刚打了几把双陆，赢了卫明月几局，谁知这人就耍起赖来想不认账。
黄英反手拿起一颗花生米就气急败坏地给她砸过去。
“输了就想不认账，再不认账就把你项圈上的珍珠抵给我。”
卫明月连连往凌砚怀里躲，故作委屈道：“凌砚，她想要我的珍珠……”
凌砚哪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又气又笑，还不忍心责怪她，只得打了圆场，倒是遂了她的意。
“黄英，别跟她闹了，记我帐上就行。”
卫明月窝在他怀里，开心的看凌砚和黄越一起打双陆。
“得得得，某些人不认账也就罢了，反正有我们凌公子给她认就行。”黄英看她窝在凌砚怀里的这副无赖样儿，刺道。
这边程怀玉走在前，还隔了老远就将刚才的事尽收眼底，他看见了，想必楚尧也是看得清清楚楚。
本想着这卫明月和凌砚的事还是能瞒楚尧多久就瞒多久，起码等他状态好上一些再告诉他。
这下可到好，直接让他撞了个正着。
程怀玉回头望楚尧，少年脸色惨白，身形不稳，程怀玉赶紧上前扶了一把，他才没有摔倒。
“阿尧，你没事吧。”
少年眼眶泛红，半晌才说出话来。
“我…怀玉…我没事，我不想去了，我要先回去……”
“对，我有事我要先回去了。”
程怀玉看他这副失了魂的模样，哪里放心他自己回去，忙拽住他的衣袖：“你先去桃林那边的亭子等我，等我把生辰礼送给她，我们一起走。”
“好。”一声应下，却是带了些许凄凉。
她分明吻过他，又怎么可以和其他人也这般亲密。
……
程怀玉带了湘湘进了正殿，卫明月见程怀玉与湘湘来了，也不再玩闹，赶紧从凌砚怀里钻出来，笑迎道：“湘湘，怀玉，你们终于来啦！”
湘湘回了个礼，站在程怀玉身侧，程怀玉有些着急楚尧的事，却还是说道：“明月殿下，这是我与湘湘去南疆时得的玉石，特地雕了些小玩意儿，给殿下当做生辰礼物把玩。”
这玉石雕刻得活灵活现，一个雕的是在快活林看到那只画眉鸟，一个似乎是只翘尾巴的小狗，还有最后一个是……月白。
卫明月看到这雕成月白的玉石小猫，忽地心下一恸，想了一会儿，还是问道：“楚尧呢，他不来么。”
“他有些事，先……”程怀玉话还未说完，却是被湘湘拦下。
湘湘接着道：“楚公子似是有些不适，殿下可否去看看他？”
“不适？他怎么了，可是生病了？”卫明月担忧道。
“殿下去看看就知道了。他就在桃林的凉亭等殿下。”
卫明月有些着急，道：“好，那我过去看看他，你们先在殿中等我。”
程怀玉刚想跟着出去就被湘湘一把拉住，柔声道：“不会有事的。”
湘湘心中却是有自己的考量，她第一次在快活林见到卫明月时，就知道这个女孩似乎有些爱慕楚尧。
她见过的人无数，少女的心思并不难猜，成了今天的局面恐怕还是二人有什么误解，若是能让解开误会这个问题才能真的解决。
……
楚尧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到这个亭中的，明明是春日却觉得寒风刺骨。
脑海中满是女子在窝在男子怀里撒娇带笑得样子。
——明月公主与凌家公子私交甚密。
——阿尧，如果卫明月与凌砚之间的传闻是真的，你会怎么做？
——殿下昨儿吃过的糕点今儿断然不会再吃一遍，那喜欢的人而是吗？
先前喜欢他，过了几天就要喜欢别人吗？
……
“滚啊！我不想听！全都滚出去！”
脑中尽是这些他不想听到的声音环绕在耳边，头痛欲裂，仿佛要破碎开来一般。
越是不想理会这些声音，这些声音就越发钻进他的脑海，无孔不入。
恍若置身地狱，沉入黑暗之中，让人窒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一个声音打破黑暗，将他拽向光明。
“楚尧，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