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腐蚀性药水顺着诺然白皙的胳膊往下流着，一点一点地，最后那些药水并没有滴落到地上，而是慢慢地渗透到了诺然的皮肤里，药水经过的地方，皮肉都慢慢绽开，逐渐露出白森的骨头。

孟星河是懂得怎么折磨人的。

她这次选的药水不是那种腐蚀性最强的，反而是那种中等的。

这种药水不会让被腐蚀者立刻感到剧痛，这种感觉很奇妙，刚开始的时候，被腐蚀者先是感觉到自己被药水腐蚀的身体部位有点痒，其次再是犹如针扎一般的疼痛感，这种疼痛感好比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着他们的皮肤，让他们忍不住自己用手去抓，去挠，直至他们亲手将自己的皮肤挠破，亲手将自己的血肉撕扯下来。

没错，诺然的那些露出白骨的地方全是她自己亲手撕扯下来的。

孟星河就坐在她的旁边，冷眼旁观着一切。

她看着诺然亲手将自己的皮肤一点点撕扯下来，一点点扯下自己的皮肉——她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往她身上撒了一瓶药水而已。

这倒也符合孟星河的性格，那些还泛着银光的紫色药水在地上十分扎眼——孟星河就是这么一个人，就算是毒药，也要做成最漂亮的样子，她纤细修长的手指还握着半瓶子的毒药，透明的瓶子里那些紫色的药水好像在不断地叫嚣着，它们妖艳，美丽，倒不像是毒，倒像是什么动人的东西，直直地勾的人想要喝下去。

孟星河坐在座位上晃了晃手中的玻璃瓶子，她将左腿搭在右腿上，那副姿态倒让人不自觉地就想起来孟星河成名的那个副本里她的样子——一个靠着毒药巫术成功上位的女巫国师，一个仅凭一己之力就干翻了整个副本里其他玩家的辅助位玩家。

那个副本白桃是不在的，那是孟星河的单人副本。

地上的诺然还在拼命地撕扯着自己的皮肉，包括她引以为傲的那张脸。

诺然在“无人之境”里是有着小女巫的称号的，不仅是不因为她也打的是辅助位的女巫牌，还有一个原因——她长了一双很像孟星河的眼睛，因为这双眼睛，白桃还曾在一个副本里面放过诺然一命。

但是像总归不是一模一样，这下游戏里面的“小女巫”和“大女巫”见面，诺然那点子手段根本看不上。

孟星河看着地上的诺然逐渐松开了手，好像是已经很疲惫了，又好像是这会儿毒效已经过了一阵子了，孟星河懒懒地抬起眼眸，伸脚踢开诺然，让她露出身体的另一侧，然后抬起右手将玻璃瓶子里面剩下的半瓶药水慢慢地撒了上去。

她可是很体贴的，从诺然的脸开始，到她的脚跟，身体上没有一处不给她照顾到。

随着药水与皮肤的接触，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然后就是孟星河的轻叹的声音。

“这次能撑多久呢？”

......

是啊，这次又能撑多久呢？

这种腐蚀性的药水可是她专门调配的，专门为了她调配的。

因为是游戏里面的个人训练池，这种训练池里面所造成的伤害都不会反映到池子之外的，也就是说，孟星河在副本里面这么对待诺然，也仅仅是在这个池子里面诺然会遭受到这些，但是诺然出了池子之后这些伤害就会消失。

这也是游戏的规则之一。

副本之中，玩家可以放下一切，尽情释放自己的欲望和罪恶，可以揭下自己丑恶的嘴脸，但是出了副本之后，大家还是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维护游戏那所谓的华丽的表面。

既然是个人训练池，那除了孟星河和诺然之外就不会再有第三个人能进得来，就算是祇祱也不行。

看着诺然在地上狼狈的样子，孟星河终于等到了这一次的毒效过去，她懒散地将自己的右腿放下，然后站起来准备离开。

“为什么......”

什么？

刚要走的孟星河听到一个声音，一个由诺然发出的声音。

她皱了皱眉，然后蹲下看着趴在地上的诺然，乌黑的发丝落到她的膝盖上，那些血污已经将诺然的眼睛遮住了，这导致她无法看清孟星河的动作。

“我乐意啊。”孟星河并没有跟她解释那么多，她只是用四个字打发了诺然，只不过这四个字显得极尽荒唐。

这下诺然看清了，她看清了孟星河扬起的嘴角和她那双勾人的桃花眼。

只是因为她乐意，所以她就可以把她拉到个人训练池里面一遍又一遍地她，只是因为她愿意，她就必须要配合她，否则换到的就会是更加严厉的惩罚。

是啊，当初不也是因为她自己愿意的吗？

游戏里面大家都知道有大小女巫，大女巫是美貌与实力并存的孟星河，小女巫则是长相与孟星河有着三分相似的诺然。

在诺然眼中，孟星河有着自己选择的权力，孟星河选择辅助位的女巫牌是自愿，但是她却不是。

她是由于公会需要。

不论是哪个公会，大家在培养玩家的时候都是将位置天赋摆在第一位，因为大家都知道，位置天赋越强，开启时间越早的玩家，他们后期发展的潜力就越大，永夜也不例外。

永夜当初采取的是大批量选取玩家然后分配位置进行培养，然后再根据位置天赋开启时间和能力来进行筛选，进而留下最好的种子。

诺然就是被大批量选中的一个，当时她被分配的就是辅助位。

但是很遗憾，在身边的人位置天赋都逐渐开启的时候，诺然的位置天赋并没有开启，她眼看着身边的人都一一被选走，她眼看着自己要被落下。

她不甘心。

凭什么天赋决定一切？凭什么这种看运气的东西可以决定她的人生？

于是在那天之后，诺然开始疯狂训练——不要命地训练。

她开始疯狂地进出副本，用一次又一次堵上性命的训练来提升自己，终于，她靠着自己的努力让公会看到了她的可能，最终被公会选了上去。

也正是被选上的那天，诺然开启了自己的位置天赋——次攻位。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一个笑话一样，她拼命地练习着自己不适应的一切，等到自己将自己改变后才发现，原来她根本就不属于这条路。

她讨厌位置天赋，更讨厌位置天赋强大的人，她讨厌辅助位，讨厌这条不属于自己的路，但是太晚了。

已经养成了辅助位玩家的意识和习惯，再想要去更改已经太晚了。

所以在那之后，诺然彻底放弃了自己的位置天赋，她靠着自己的训练走上了辅助位这条路，走上了女巫牌。

可笑的是，大家看见的只有她那双和孟星河相似的眼睛，却看不见她的努力。

“小女巫”这个称号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嘉奖，但是对于诺然自己来说却是成为了一种讽刺。

就像现在，她还是被孟星河抓到了个人训练池里这样□□，可她并不知道原因。

孟星河看见她快要晕了过去，倒没有一丝可怜，她站起身离开了。

“祇祱，祇祱......”诺然呢喃着，显然，已经离开的孟星河是听不见到她的话的。

闭上双眼之前，诺然好像看到了那个黑色的身影，她慢慢蹲下，她为她拨开沾满了血污的发丝——一如既往。

除了训练池的孟星河有些迷茫，眼睛里完全没有了刚才在训练池里的那种狠绝，她很迷茫。

倒不是因为刚才自己对诺然做的事感到心疼，而是她对自己很迷茫，她今天帮白桃报了仇，就算不是今天也会是别的时候，但是说不上来的，当她看到诺然的眼睛的时候，她有种感觉，尤其是在她说完那句“我乐意啊”之后。

当时孟星河也是不愿意解释那么多了，毕竟涉及这件事到白桃，多说就多错，索性干脆她把这件事变成她自己想要去做的，这样诺然也查不出什么。

诺然恨她——但是好像又不单单是因为今天的事，好像这股恨意已经积攒了许久了，她不明白，在今天之前，她也只是从“大小女巫”的名号中听到过诺然，并没有实质上去和她有过接触，如果真的要说的话，可能就只有一次她和白桃打比赛的时候对上的是诺然和祇祱，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到了。

所以，诺然眼睛里那股积攒已久的怨气到底从何而来呢？

在孟星河眼里，如果诺然没有加入永夜，或许她们说上两句话。

因为同样是辅助位玩家，同样是女巫牌，同样不是心甘情愿。

孟星河选择女巫牌是出于自己位置天赋开启和公会需要的原因，以为当初星尘公会建立的时候并没有出色的辅助位玩家，孟星尘主要培养的也是次攻位玩家，所以星尘公会是很缺辅助位玩家的。

缺少一个位置的优秀玩家，这对一个公会来说是致命的，但是由于孟星河当时的位置天赋还没有开启，孟星尘也不愿意让孟星河牺牲自己的位置天赋，于是就干脆没告诉她。

后来孟星河从公会成员口中知道了这件事，于是在自己位置天赋开启之前背着孟星尘偷偷训练辅助位，她想着或许自己多练一些，万一真的能练出来呢？

上天是眷顾她的，孟星河位置天赋开启了，正好就是辅助位。

于是，大量的练习和天赋撞到一起，她的进步突飞猛进，在后来选择了女巫牌之后更是得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自此，她成为了“女巫牌”的首席玩家，也是玩家口中的“大女巫”。

回想起这些，孟星河不禁有些感慨，当初劝她不要放弃的，好像还是白桃。

正想着回公会一趟，迎面飞来了一个黑影——祇祱。

祇祱拿着双刀，就那么站在个人训练池入口，好像是在等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草莓：我不愿意过度地美化或者丑化一个人物，他们都应该有自己的故事，他们所做出的事情都事出有因，包括诺然。

这一章节讲的主要就是诺然的故事，后面还会提到她和祇祱的故事，大家放心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