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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杀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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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一年纷纷细雨时,这一日是母亲的忌日,贺竹思带着几位贴身的婢女嬷嬷和一支守卫,到了山顶的安福寺祈福。

祭拜过母亲后,贺竹思的心情还有些沉重。

侍女芰荷有意开解她:“小姐,现在正是竹笋最嫩的时节,我们去后山摘一些回来,晚上让李妈妈炒笋片好不好?”

低垂的油纸伞缓缓抬起,露出美人小巧的下巴。

镜头随着伞面的上升缓缓抬起,经由她的嘴巴、鼻子,最后定格在她的眼睛上。

江南的朦胧细雨似乎也淋湿了这双眼睛,她的眼睛里笼罩着薄雾一般淡淡的愁绪。

见芰荷担心她,竹思也只好笑着应一句:“自然是好,我也许久未尝过安福寺的笋了。”

贺母是一位虔诚的信徒,小时候贺竹思常常跟着她到庙里来玩,这片竹林对她来说不算陌生。

周遭的景色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让她心里多少有些安慰,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不远处炊烟袅袅,微风拂过,竹叶哗哗作响,正是一派宁静祥和的气象。

不料却突然间听到了一个小女孩尖锐的哭嚎声:“不要——阿爹阿娘不要——”

贺竹思下意识地迈出去一步,芰荷赶忙抓住她的裙摆,用不赞成的眼神看着她,悄声制止:“小姐!万一有什么意外…”

贺竹思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我就在树后悄悄看一下,不会冲动行事的。这里林叶茂密,料想他一时半会也追不上来,我得去看看那个小女孩,不然我实在放心不下…”

芰荷拿她没办法,两人只好蹑手蹑脚地凑上前去,总算看了个大概。

小女孩不过四五岁,正跪在地上抱着一棵桃花树哭嚎:“阿爹不要砍掉它!阿爹不要…呜呜,不要砍…”

男人面色无奈,妇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女婴,为难地轮流看看男人和孩子,不知如何开口相劝。

“苗苗,这棵桃树光开花不结果,爸爸妈妈没法卖果子赚钱。”男人把手上的斧头丢到一边,蹲下身来安慰女孩,“现在妹妹出生了,爸爸得把树砍了拿这里来种地,才能养活咱们一家人啊。”

“砍了桃树,给我们苗苗买糖糕吃,好不好?”

“树里有仙子,苗苗答应了要守护她的…”小女孩抽抽噎噎地说。

“算了,孩她爸。”妇人还是于心不忍,“孩子就是在这棵树底下长大的呢,咱们不是还在那下面埋了女儿红吗?说好要留到女儿出嫁那天的。”

“就当给孩子留个念想,我多做点绣活就是了…”

听到这里,贺竹思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她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也曾在这棵桃树底下玩耍过。母亲温柔地给她捡起地上的落花,别到她的鬓间,骄傲地说:“我们竹思是世上最可爱的娃娃,是阿娘的心头宝。”

她就欢快地拿手捧了一簇的桃花,说要带回家去每天换着簪,结果第二天花瓣全都蔫了,她还哭得特别伤心。

如果是阿娘,她会怎么做呢?

她记得阿娘轻轻地搂着她,柔声安慰:“万物皆有灵,这些小花都出去玩了。明年他们就会回来找你玩的。”

“他们会去逛庙会吗?”

“会呀,当然会了。他们也会去踏青,还会去游湖呢。”

贺竹思长长叹了一口气,下定决心站了出去。

她答应让人每季送一两白银过来,当做是这一家人帮她照料这棵桃树的报酬。

“地上的花瓣可以捡,树上的花枝不许折。”贺竹思轻轻抚了抚树干,“若是有朝一日它结了果,你们便自己摘去卖吧。只一点,不要伤了这树。”

苗苗欣喜地抬头望着她,刚刚该哭过的大眼睛里现在满是喜悦:“谢谢你,姐姐。树里的桃花仙子会庇佑你的!”

妇人不无感慨地和丈夫说道:“当年我们也是在这里认识的呢,成亲时你摘了一枝桃花送我,你还记得吗?”

“万物皆有灵,也许它就是在守着我们呢。”

贺竹思若有所感地回头看向这棵树,冥冥中似有一双眼正在注视着她。

微风拂过,纷飞的花瓣落在少女绣着竹纹的青色裙摆之上,人面桃花相映,镜头逐渐拉远,最后定格在花瓣纷飞的瞬间。

“卡——”黄导笑着拧开了保温杯,“这条过了!大家都收拾收拾,准备回去休息吧!”

剧组里瞬间响起一片欢呼声,昭昭自己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提前收工,好耶!

夭夭的扮演者,也是本剧的女主角谭飞雪忍不住赞叹地鼓了鼓掌:“哇,昭昭!你真的是新人演员吗?进步神速啊!”

她原本还在为这部剧能不能按时上映而忧心,一下了飞机立刻就马不停蹄赶来了现场。

百闻不如一见,今天来现场这么一看,总算知道白涛为什么让她不用焦虑,按时准备宣发就好了。

这赵姐找来的小姑娘,不单止人长得漂亮水灵,最重要的是演技过关,就连台词都说得清楚流利极了,完全不像是没有功底在的素人。

难怪黄导最近总乐呵呵的,这连配音的功夫都省了,还能多留些时间在剪辑和后期上面,实在是意外之喜。

昭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她在大学那会演过话剧,不能完全算是新人演员。

但她的眼睛里却忍不住地亮闪闪的。

拜托,谁被美女姐姐认可会不开心啊!

黄导也满意地点点头:“越来越上道了,许昭!刚刚的眼神状态很对,就是这么演!”

“按照这个进度,明天我们就可以杀青了。”

昭昭思索了一下,明天的拍摄任务不重,除了一处贺竹思和夭夭在桃花树下重逢的重要片段外,就是补拍一些零散的镜头了。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对黄导的脾气也有了一定的认知,干脆直接地向他申请:“黄导,我明天能自己带相机来吗?我想拍一条vlog。”

在参加海岛生存战特辑前,她就已经着手准备拍摄vlog的事情了,原计划第一条vlog的素材会是职场生活的一天,没想到赵姐和文彬突然地抛来了这根橄榄枝。

“女演员在剧组杀青的一天”,这个题材怎么看都很新颖和有话题度,昭昭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黄导若有所思:“拍vlog啊…可以,但是你剪辑出来后必须得先发给我们审核,而且发布的时间也要和剧宣那边对上。”

“没问题!”昭昭满口答应。

黄导笑着打趣她:“没想到你还会这个啊,明天我来看看你的摄影技术怎么样。”

谭飞雪绝不放过任何热闹:“我也要出镜!”

昭昭自然是点头应好。

明德二十三年,安福寺后的桃树又开花了。

说来奇怪,这棵树从前长了三四十年,都是只开花不结果的。却在五年前的一天夜里,突然结了满树的果。

“我说这就是桃花仙子显灵了,可我阿娘偏不信我,就连豆豆都笑我!”一个圆脸的小姑娘绘声绘色地讲着故事,说起妹妹不相信她时,还生气地跺了跺脚。

旁边的小伙伴惊奇地张大了嘴,敬畏地看着眼前这棵早已亭亭如盖的桃树:“你说的是真的?这里面真有仙女?”

“当然是真的!”讲故事的女孩正是当年的苗苗,她长大了些,脸上还挂着点肉,瞧着便让人心生欢喜。

她附到同伴耳边,悄声说道:“这树一夜结果后,不少多年没有孩子的叔叔婶婶还特意过来拜呢。”

“这我倒是知道。”这几年就为了这棵树,安福寺的香火都旺了不少。

苗苗得意地抬了抬头:“但我觉得仙子姐姐才不管这个呢。她长得那么年轻漂亮,应当是管姻缘的!我阿娘说,她当年就是因了这棵树,才嫁给我爹爹呢!”

“等我长大了,我也要来这里祈福,祈祷桃花仙赐我一位如意郎君!”两个没长大的小丫头片子虔诚地在树下祈祷起姻缘来,纷飞的粉红花瓣落在他们头上,让人看了忍不住发笑。

“你还管这个?”黑衣少年低头在红裙少女的耳边问。他身姿挺拔如松,脸上虽没有过多表情,却看得出神色十分自在惬意。

洗去一身冤屈后,终于得以在江湖自在行走的方晏,也有了几分难得的少年意气。

“哼。”夭夭娇俏地哼了一声。

她一只才化形没多久的小桃红精,哪里有那么多高深的本事,连念个大咒都困难。方晏与她朝夕相处,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底细,就是存心在逗自己。

夭夭不服输地说道:“万物自有其灵性,我们桃花仙会庇佑每一个心诚的人的。”

两人的小打小闹没逃过对面的小女孩的眼睛,两个小女孩好奇地想看,却又怕被大人发现,只敢悄咪咪地从因祈福而合十的手指缝间偷看。

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反倒有趣,逗得夭夭快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就在这时,苗苗似是发现了身后的来人,欢快地像个小炮仗似的冲了上去:“姐姐!你总算来了!”

温柔的声音赶忙劝住她:“别急别急,慢些跑。”

方晏意外地睁大了眼睛,姑苏城那么大,他没料想到会在这里再遇到她。

但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就转了过去:“小姐…”

夭夭也一眼认出了这位当时救过自己的恩人,惊喜地看着她。

贺竹思若有所感,抬头望向对面亲密站着的二人。

一别数年,她已经挽起妇人发髻。眼神交会间,却见她笑容从容、步履坚定,仿佛再没有什么困难能将她阻挡,再没有哪堵高墙能将她困住。

落红纷飞,时间似乎又与过往重叠。

镜头缓慢拉远,最后稳稳停在昭昭背后,恰好露出两位主演的脸,形成了一个稳定的三角形构图。

“卡!”黄导亲自打了《夭夭》全剧的最后一个板,“杀青!”

场记特意放响了小礼炮,助理们连忙上前给各自的主演献花。

早早“埋伏”在旁边的文彬抱着花冲到昭昭身边,周边人声嘈杂,他只能大声喊道:“昭昭,恭喜你顺利杀青!”

昭昭身上还穿着沉甸甸的戏服,她还没有从贺竹思的状态中完全走出来,见周遭人声鼎沸,竟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她抬头看向漫天飞舞的小纸花,整个人后知后觉地被巨大的幸福感淹没,同样大声应答道:“谢谢你!”

在这小小的瞬间,她好像真正明白了——

做成一件自己喜欢的大事,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夭夭》剧组虽然时间紧、任务重,但该有的流程还是一个不少。

昭昭作为临时救急的关键人物,在最终的杀青宴上受到了无比热情的款待。

虽说没有人给她劝酒,但十几桌的果汁下来,也让昭昭有点身心俱疲。

她发自心底地向小蓝吐槽道:“难怪他们都要请几个助理陪着呢,这一天天下来,也真是累得够呛。”

好在赵姐直接派了辆车,把她从杀青宴现场直接接回小屋,免了中途奔波的烦恼。

这几天忙于拍戏,昭昭没打开过社交平台。一点开APP,后台弹出来的消息直接把她的手机彻底卡住了。

【昭昭昭昭昭昭我老婆到底去哪了!!!没有老婆的第五天!这日子我是怎么过的你知道吗!!!!】

【老婆你去哪了老婆你说句话啊!!!】

【昭你被节目组绑架了你就眨眨眼我来救你!!!!】

【@心动节奏没有许昭这修罗场都不对味了!快让她回来!!!!】

【宝宝你去哪了宝宝你啥时候回来妈妈没你不行宝宝——】

【我就像那望夫石天天守直播间里等你回来你喜欢周致诚也行!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但是你先回来录节目好不好(哭哭)】

【昭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被齐琴和陈施然这两人的别扭劲给气死了】

点开官博,看到好久不见的熟悉面孔,听到大家的声音,昭昭忍不住在后座抱着手机傻傻地笑了一声。

嘿嘿,《心动节奏》,我昭昭又杀回来咯!

作者有话要说:杀青咯!下一章就开始吃修罗场饭饭

电视剧和vlog的片段在后面剧上线了再放出来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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