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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一天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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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蔡多福去了玉成坊,跟蔡老爷提起将赵姨娘扶正的事。

蔡老爷看着自己儿子,愣了好一会,才应道:“这事得等你姐姐回来再商量。”

“你是一家之主,这事哪里还需要她商量。”蔡多福应道。

“起码也得听听她的意见。”

蔡多福可不乐意了,说:“咱们家也没个仆人,就姨娘一人在家转,又当主子又当女仆,白天侍候少爷,晚上还得侍候老爷,为这个家都操碎了心,她不当蔡家女主人,你还想再娶一房正妻?”

蔡老爷板起脸来,但不生气,应道:“你以前要有这份孝心,你姨娘也不用这么操心。”

“以前是我错了,现在得好好弥补一下。”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

“那我去办文书,先把身份确定下来。”

蔡多福说完,也不等老爷答应,回家来取赵姨娘的卖身契书,准备到官府帮她恢复身份。

其实女仆转为妾室或者姨娘,很容易的事,但要扶正,但稍稍有点复杂,有些大家族,甚至不允许丫头女仆和姨娘扶正。

可大秦的风俗,早被窍客带偏了,姨娘扶正这事,其实也没那么严格,只要肯花钱,手续有人帮办,身份也不是什么问题,只要家主不说,不会有人跳出来找麻烦。

蔡多福回到家里,取了赵姨娘卖身契,出门来找几个中人,花几千铢,托人到官府去办理。

办完事,回到家里,已是傍晚。

吃过晚饭,蔡多福也不出去,就留在房间修炼。

其实他也是在想着如何查明樊秀的身份。大年初四樊秀回苏府,倒是一个试探的机会。

思来想去,他想了一个办法。

不算是什么好办法,甚至有些拙劣,但能看出樊秀是不是老太太派来的间谍。

……

到了初四这天,樊秀仍是早早起床,穿衣叠被,梳头盘发,再干家务活,做得一丝不苟,井井有条。

蔡多福假装修炼,趁着屋里没人,将那本《黑蛮血引》的修炼秘籍藏在樊秀准备出门的衣服里。

他的思路其实很简单。

如果樊秀真是苏家派来的间谍,目的应该和青衣会那两个小跟班一样,就是查出自己变强的原因。

而自己变强的原因,在很多人心目中,估计还是那纸兽血配方,只要把樊秀往这方面引就可以。

樊秀虽然不是窍客,但跟在老太太身边这么多年,经常与小姐少爷一起,应该知道栎阳城里流行过的兽血配方,如果此时看到配套的功法,一定会想办法交给苏家的。

当然,蔡多福放出来的秘籍,也不是真正的功法,这个樊秀应该看不出来。而且他会一路跟随,不会让秘籍进入苏府。

准备完毕,他找了一个借口,先把聂翠兰打发出去,然后说自己有事出门,藏了起来,接下来就看樊秀怎么做。

樊秀吃过早餐,向赵姨娘告假,然后回房间开始换衣服,准备出行。

取下长裙时,她突然看到下面放着一本书。

她先是一愣,随手拿起,翻了一会,开始警惕地四下张望着,然后打开自己的大木箱子,将秘籍藏了进去,还上了铜锁。

蔡多福躲在暗处看见,松了一口气。

突然,樊秀折回来,打开铜锁,把秘籍取出来,放进少爷的衣柜,又看到衣柜没锁,取下木箱铜锁,给衣柜上了锁,再观察一会,应该是觉得不妥,又把开锁放了回去。

她拿着秘籍,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似乎想找地方藏书,可找了一会,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就把秘籍揣进自己衣袖里,出门去了。

蔡多福看不懂樊秀这通操作,只好跟出门去,

樊秀来找赵姨娘,问了少爷的去处,没有得到答案,望望天,便把秘籍藏在衣衫出门了。

蔡多福有点怕了,这秘籍不藏在家里,直接带出门,这真有点麻烦了。

他避开温大石,翻墙出去,躲在对面阁楼上,看见樊秀出门后,上了一辆马车。很快,马车缓缓启动,往东而去。

马车是蔡多福昨天安排好的,还给车夫老刘不少钱,名义上是送樊秀回府,实际是预防樊秀在马车上做手脚。

他跟着马车走了一段,发现马车走的方向,不是苏府,而是拐到城东南。

终于,马车在青云路的黄花巷路口停下。

樊秀下了马车,拐进一条偏僻小巷,来到一间破落小院,瞧着四下无人,她从院墙上取下一块破砖,露出墙上的破洞。再从衣袖取出秘籍,藏进洞里,最后用破砖堵上,才起身离去。

蔡多福看着心惊肉跳,这完全就是间谍传送信息的手段啊。可樊秀要回苏府么,把秘籍藏在这里,岂不是多此一举。

难道另有接头人?

他想了想,放弃在这里等人的想法。跳进小院,把秘籍取出来,用破砖归位,又从旁边的取来一根小木块和一片枯叶,做好标记。

从小院出来,他看到樊秀没有上马车,而是拐进黄花巷。走了一会,来到一间大宅院前,抬头正准备进去,突然从院子闯出一个人来,不是别人,正是前天到过蔡家的,樊秀的哥哥。

那男人看到樊秀,劈头便骂:“你回来做什么?七小姐亲自去请你,你都不愿意,现在回来做什么,樊家的脸都被丢尽了。”

樊秀被哥哥这么一顿抢白,顿时有些失神,愣了一会,才应道:“我来跟你说,哥哥以后在苏家,凡事只向着大少奶奶便可,其余的事……”

“你都不认自己是苏家的人,苏家的事,能轮得到你来说话。就因为你,我现在在大少奶奶面前都抬不起头……”

那男人话还没说完,从宅院里又闯出来一个女人,冲着樊秀骂得更大声:“不知羞的女人,苏家白养了你这么多年,老太太也白疼你了,现在翅膀硬了,敢拿着苏家的钱,去养蔡家那个小白脸,还白白拖累了我们家。我们樊家,没你这个人……”

这女人骂起来,声音响彻满条小巷子,很快引来不少邻居。樊秀被骂得有些不知所措,一脸落寞,只好转身离去。

蔡多福在后面听了,也是想发火。樊家这都是什么人啊,小时候把人卖掉,看着樊秀起来了,又趁机在苏家捞油水,现在樊秀落魄了,又来落井下石,真是过分了。

再看樊秀,也不生气,不紧不慢地走着,走出黄花巷,坐上马车,折往东北方向,往苏府而去。

来到苏府门前,樊秀下了马车,在门口禀报一声,便从旁边角门进去。

蔡多福在外面感应一会,发现今天苏府里,除了几个三窍境的护院,没什么大的星气波动,苏老爷不在府里,那几个八窍境的门客,也不在府里,于是大胆翻墙进去,看看樊秀在干什么。

他不认得路,只好跟着樊秀走着,幸好有营气窍诀,还可以隐藏气息,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而且今天的苏府,似乎许多人都外出去,有点冷清。

只见樊秀来到一间小楼前,见到两个小丫头,问:“凤婆婆在么?”

一个丫头看见,跳出来应道:“樊秀姐姐,凤婆婆在里面跟詹姑母说话哩,我带你进去。”

蔡多福看到樊秀跟着那小丫头进来了,急忙闪到屋后,正好可以听见里面的谈话:

樊秀说:“明日初五年祭,上次我答应二少奶奶,让她跟老太太坐一桌的,老太太也是应允的,还请凤婆婆安排。”

有个老婆子的声音回道:“樊秀姑娘,你走后,老太太那边是莹姐儿在打理,老婆子已经安排不上了。”

樊秀说:“有劳了凤婆婆,我这就去找莹姐姐。”

蔡多福看见樊秀走出来,沿游廊往前面花园去了,正想跟上去,却听屋子里那老婆子正在里面骂人:“你这丫头片子,太不懂事,没看见我和詹姑母在这里谈事么,不说一声就直接把人带进来。”

有个女人的声音说道:“婆婆你也别怪她,樊秀姑娘好歹也是老太太身边的人,这才出门几天,丫头们习惯了才带进来的。”

那老婆子应道:“詹姑妈你是不知道,听说樊秀到了蔡家,洗衣做饭,砍柴挑水,连个下人都不如,昨儿我还不信,刚才我看她右手都生了冻疮,这哪还是以前的樊秀姑娘。何况现在老太太那边是萤姐儿说话,我不得禀报一声。”

那个女人笑道:“莹姐儿那脾性,确实辣了些,也难怪你们怕她。”

……

蔡多福不敢多听,怕把樊秀跟丢了,不过听着这话,心里也不是滋味,苏府这样的大家庭,关系确实太复杂了。

他快速追上去,跟着樊秀穿庭过院,跨过一座木桥,来一间清幽的别院前。抬头一看,别院拱门前,刻着清心阁三字。

翻过清心阁院墙,看到樊秀正和一个小丫头说话:“萤姐姐在么?”

那小丫头应道:“老太太刚从猎场回来,正跟萤姐姐说话里。我带樊秀姐姐进去。”

樊秀这次倒是谨慎,说:“我现在身份不一样,你先去禀报一声,我在这等着吧。”

那小丫头答应一声,往里面去了。

蔡多福能感应到清心阁里面,有一股五窍境的星气波动,但气息很弱,应该是老太太的气息。他急忙翻墙过去,准备先找个地方,等会偷听老太太和樊秀的谈话。

可刚翻过墙来,藏在一块假山石下,就听到刚才的小丫头正和别人说话:

“萤姐姐,樊秀姐姐在外面,想见你和老太太。”那小丫头说。

“你刚才说老太太已经从猎场回来了?”有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回道。

“是。”

“那你出去,就说老太太身子乏了,正睡觉休息呢,今天就不见她了。”

“樊秀姐姐说有事找你。”

“你说我正侍候老太太休息,一时走不开,让她改天再来。”

“好。”

“回来……以后她再回府,要见老太太,一律都不见,明白没有。”

“明白了。”

“还有,今天少爷和小姐都不在,你劝她早点回去,亲自送到出门,听到没有。”

“奴婢明白了。”

蔡多福听了这话,都说不清是该高兴笑一声,还是悲叹一声,这一路跟来,樊秀还真不像间谍,而是成为被人嫌弃的下人。

至于樊秀姑娘为什么要藏秘籍,他觉得可能不是传递信息,纯粹就是先藏起来。

他不再费心找地方潜藏,而是翻墙出来,继续跟在樊秀身后。

那小丫头出来跟樊秀聊了几句,准备送樊秀送去,樊秀也不纠缠,笑盈盈地,跟着那小丫头缓缓往外面走去。

蔡多福看着樊秀那轻悠悠的步伐,都不由佩服起这个女人的隐忍。

以樊秀的情商,自然能听出这小丫头话里的意思,不管是不是老太太的本意,她在苏家已经还难呆下去了,好聚好散倒还轻松些。

从角门出来,樊秀姑娘坐上马车,缓缓离开双月路,直奔城东南的黄花巷。

眼看着马车快到黄花巷路口,蔡多福先冲进小巷,进入藏秘籍的那间破院子。果然,自己在破砖上标记的木块和树叶都没有动过,确实没人来取过东西。

他取出破砖,又把那本伪造的秘籍又放进去,然后躲在一边偷看。

不一会,樊秀姑娘拐进小巷子,进了破院子,从墙洞里取出秘籍,又藏进衣袖,才走入黄花巷。

她站在巷子里,往家里方向望了一会,还是转身离开了。可走到巷口,发现停在青云路边的马车不见了。

蔡多福在旁边看见,早把老刘骂了一百遍,今天这趟可是早说好了,来回接送,不管早晚,钱不够可以补的,这他妈的中途就跑了是几个意思。

城里其实有不少马车出租,可这些马车和车夫的聚集地,都是城东门,或者城南门一带,这要是跑到城门前去租马车,还不如直接走路回家。可从黄花巷走到西长街,说远不远,说近可不近。

樊秀姑娘在路口踌躇一会,开始走路,看她走路的方向,是准备走回蔡家。

太阳渐渐西斜,金黄的阳光,照得在她修长挺拔的背影上,亮得有些耀眼,连微微飘起的裙摆,都一闪一闪地亮起红光。

蔡多福远远地看着,越看越觉得好看,也不由挺起胸来,踏着慢步,静静地在后面跟着,都忘记了自己是来跟踪的。

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早,刚走出青云路,太阳已经西沉,夜色悄悄落下来,给街道蒙上一层淡淡的灰色,寒风从镜湖水面吹过来,冷得连炊烟都开始消散不见。

路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两旁的人家,还没有点灯,街道被头顶的蓝天映得越发阴沉昏黑。

蔡多福发现樊秀走得快了些,可那高挑的身姿,依旧端庄稳重,连步伐都不曾有丝毫慌乱,只是在这阴暗冷清的街道,这飘逸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有了落寞孤独的味道。

到了永定桥,天已经黑了。

黑夜下的栎阳城,大红灯笼随处可见,都亮着新年的气息,街上行人络绎不绝,烟花楼那边,更是喧嚣热闹。

樊秀突然在永定桥上站住了,望着桥下映着灯火的河面,愣了一会。

蔡多福远远地看着,突然想冲过去和她站一起,想看看在她眼里,此时的栎阳城,到底是怎么样的景色。

过了永定桥,沿西长街走了一会,便是蔡家。

蔡多福突然出现在樊秀身后,和她一起进了家门口。

……

吃过晚饭,洗刷过后,樊秀回到房间,开始帮少爷解玉带,换衣裳。然后把玉带衣裳放回衣柜。可就在打开衣柜的瞬间,那本秘籍恰到好处地掉落下来,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樊秀捡起秘籍,只看了一眼,放到蔡多福手里:“少爷,你这书怎么放在衣柜里。”

蔡多福接过来,也不看一眼,收进怀里,自言自语道:“这破玩意儿怎么会在衣柜?”

樊秀也不多问,换过衣裳,早早上床睡觉去了。

蔡多福仍不敢上床,只在一旁盘腿修炼。可不知怎的,脑子老想着樊秀这一天的行程,过了会,听着樊秀气息平稳,呼吸均匀,料想是睡着了,于是起身,悄悄来到床前。

可能是走累了,樊秀姑娘睡得很香。乌黑油亮的头发,散在脑后并不凌乱,可爱的脸庞,透着红晕,精致的鼻翼,散着几点雀斑,看着越发让人心生怜爱。

蔡多福想伸手去摸一摸,可又觉得不合适,忍住了。

他觉得有些好笑,樊秀现在可是自己的人,都躺在自己床上,没有不合适的。

可不怎的,就是觉得不合适。

他突然想起了范轻舟。那个娇羞的姑娘,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可能是最适合跟在自己身边保守秘密的人。而且有父母之命,他当时觉得只要哄一哄,就能得手带回家。

他又想起了长公主殿下。虽然公主殿下身份尊贵,但在他眼里,早当成自己老婆,敢明目张胆地,以各种理由去亲近。

反倒是樊秀姑娘,可以确认不是苏家派来的间谍,也可以名正言地下手,可望着这张甜美的俏脸,就是不忍心下手。

不是不喜欢,也不是时机不对,更不是怕聂翠兰在外屋听见,总之就是觉得不合适。

有时候,感情就是这么矛盾的东西。

突然,樊秀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右手手臂微微露了出来。

蔡多福轻轻掀起被子,看到她右手尾指上,手背上,果然有几点红色小疙瘩,确实是长了冻疮。于是伸手握住她的右手,星气涌出,开始帮她驱散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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