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多福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记得吃完花点,又添了两次茶水,问倒茶的女仆,都说樊秀姑娘和二少爷在老太太那里回话。
这种事,其实没必要逃避,怎么处置当面说清楚就行。所以他只好坐下来继续等,等苏家商议完毕,再好好说清楚,如果老太太不同意,反倒省事,说几句客套话就行,皆大欢喜。
终于,有奴仆进来带蔡多福出门。
从翠玉轩出来,转了几圈,很快就走出庭院,回到前庭过道,苏府大门此时已经紧闭,只开着旁边的角门。
不是去见二少爷么?怎么是出去?蔡多福突然预感到了什么。
果然,从角门出去,看到路旁停一辆马车,樊秀姑娘正站在马车旁。车厢前的马灯,散发着柔和的金光,照在樊秀姑娘甜美的俏脸上,焕发着青春的光芒。
他看着有些恍惚,还没回过神来,苏云帆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将他拉到樊秀姑娘面前,说:“樊秀以后就是你的侍女,对她好一点。”
蔡多福将苏云帆拉到一旁,轻声说道:“樊秀姑娘跟我回去不合适。”
苏云帆一脸惊诧,喊道:“你这是嫌弃她?”
蔡多福看着苏云帆稍显做作的脸,想打人的心都有了,可樊秀姑娘还在旁边看着,只好忍住了,应道:“没有。”
“你这话分明就是嫌她长得不好看,还是说年纪大……”
“没有,没有,樊秀姑娘好得很。”
“那你还说不合适。”
“毕竟是老太太最喜欢的人,我……”
“放心,老太太已经答应把人给你了。还说了,樊秀就是她的亲孙女,以后蔡家和苏家就是姻亲,你总不给我们家老太太一点面子吧。”
这话听得还能拉近不少距离,可蔡多福听得更是头痛。
说实话,这么好的姑娘当侍女,他也不想拒绝。可蔡家的秘密太多,除了赵姨娘,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现在姐弟俩还在暗中较劲,家里都成了战场,这要是让樊秀代表苏家搅进来,这他娘的能唱三国演义了,谁受得了啊。
“蔡家条件不允许,真配不上樊秀姑娘,别的不说,她要是跟我回去,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真不合适。”蔡多福感叹道。
这真是实话,苏云帆也在回想着蔡宅的情况,好一会,才应道:“这个也不怕,樊秀今晚陪你睡,明天我给你们买套宅子,免费送的,你们就搬出来住,反正蔡府迟早是住不下的。”
蔡多福都不想跟苏云帆聊下去了,这货哪是来帮忙的,纯粹是来捣乱的。
苏云帆却是越说越起劲:“你就别推辞了,老太太既然发了话,哪有反悔的道理。你看,樊秀都把东西搬出来了,总不能让她再搬回去吧,你让别人以后怎么看樊秀?”
蔡多福顺着苏云帆指的方向望去,这才看到不远处,还停着一辆载货的牛车,车上堆着三个大木箱子,看起来真有不少东西。
他又转身望向站在车旁的樊秀姑娘,发现她已经换上一套红色的齐腰襦裙,长裙落地,更显出她高挑挺拔的身材,偏偏月光也很迷人,瞬间就把亭亭玉立四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此时赶她回去,确实有些不妥,要不把她先安置在外面吧。蔡多福终于心软了。
苏云帆见他不应,趁热打铁,将他又拉到樊秀姑娘身前,又凑过来,小声说:“今天云裳见了你,觉得你这人还不错,又听说我大哥都打不过你,想找你切磋一番,过几天我安排一下……”
“滚,滚。”
蔡多福可不想再听他这些鬼话,直接挥手赶人。
苏云帆也不再纠缠,拱手告别,自回府里去了。
蔡多福抬头望了樊秀姑娘一眼,伸手请人:“樊秀姑娘,你先上车吧。”
樊秀姑娘微微躬身,应道:“你是少爷,应该你先上车。”
蔡多福愣了一下,点头答应一声,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对站在不远处的温大石喊道:“石头,你坐那牛车,看着东西,别弄丢了。”
说完,他上了马车,坐在一旁,樊秀姑娘也跟进来,正好与并排坐着,车厢门帘垂下来,女人胭脂的香味,随即弥漫在黑暗的车厢里。
马车缓缓启动,车厢也跟颠簸起来,蔡多福突然想起如果把樊秀姑娘放外面,万一家里以此为由让自己搬出去住,岂不住麻烦,不行,还得带回家。
他开始后悔刚才怎么就突然心软默许了。
说于心不忍有点假了,可能还是见色起意吧,或者怪当时的月光太美。
……
回到蔡府,蔡多福让温大石把箱子搬到西厢房,自己带着樊秀姑娘来见蔡老爷和赵姨娘。
赵姨娘听到声音,早迎了出来,蔡多福上前介绍相见。
赵姨娘借着月光,仔细端详一番,感叹道:“这么漂亮的姑娘,你以后可得好好对人家。”
蔡多福答应一声,又带着樊秀姑娘来见蔡老爷。
蔡老爷听说是从苏家比武带回来的姑娘,倒没什么意见,只嘱咐几句,便打发两人回房休息。
赵姨娘还跟出来,担心蔡多福没有吃晚饭,蔡多福说吃过了。
回到西厢房,蔡多福先安排樊秀姑娘先住在自己房间,暂时睡自己床上,樊秀姑娘虽然有些害羞,也没有反对,开始收拾布置自己的东西。
蔡多福也帮不上忙,坐在那里,开始琢磨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思来想去,唯一的破局之法,还在樊秀姑娘身上。
如果樊秀姑娘真愿意跟自己,再顺便把聂翠兰挤走,那真是两全其美之事。
可要怎么做,才能让樊秀姑娘为己所用?
樊秀姑娘不是普通侍女,在苏府多年,又帮老太太处理家务,不仅见多识广,也懂利害关系,而且在苏家风评这么好,自然有些手段,不好糊弄的。她要是觉得蔡家要造反靠不住,随时倒戈都有可能。
这真是有点麻烦。
一时半会的,蔡多福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夜渐深,樊秀姑娘收拾完毕,准备服侍蔡多福上床睡觉。
蔡多福可不敢太放肆,只说自己要修炼,让樊秀姑娘先睡。
樊秀姑娘踌躇一会,才脱衣上床睡去了。至于外屋的聂翠兰,事不关己,早躺下睡觉。
……
第二天,天还没亮,樊秀姑娘就起床了。
先是穿衣、叠被,然后取出自己的妆匣铜镜,开始梳头打扮,也没化妆,就是梳头盘发,插金钗理云鬓,虽是简单整理仪容,但她做得一丝不苟,偏又轻松自然。
整理仪容完毕,她开始从柜子里取出蔡多福的衣服,一件一件检查好,叠放在一旁,明显是给蔡多福出门时穿的。
做完这些,樊秀姑娘开始打扫房间,而外屋的聂翠兰才起床穿衣。
不一会,外面响起声音,正是赵姨娘起床劳作的声音。樊秀姑娘急忙开门,走了出去,聂翠兰也跟着出去。
蔡多福一整晚都是在修炼,早被惊醒,也将樊秀姑娘起床后的所作所为,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感慨万分。
一个刚进门的侍女,不知新主子的家规,早起做准备是可以理解的,但看樊秀姑娘的动作,分明是操作多年,轻松熟练,而且一举一动,认真得过分,只怕在苏府天天都是这样。
这样的女人,也难怪苏府没人能挑出毛病。
外面,天刚蒙蒙亮,蔡多福不好意思假装修炼下去,起身整理一下仪容,先偷偷望向外面。
中庭里,赵姨娘带着两个女人,正忙着洗菜淘米,烧水做饭。
看得出来,樊秀姑娘并不熟悉这些家务活,只帮着赵姨娘打下手,但也很认真在学,反倒是聂翠兰,虽然也在跟在后面帮忙,却是显得有些敷衍。
蔡多福突然有些火大,青衣会这两个小跟班,虽说只是潜伏,但家务活仍要赵姨娘来干,这就很让人火大了。
别的不说,就这一条理由,他今天就能这两人赶出去。
他不动声色,继续观察着。
天渐渐大亮,蔡老爷也起床洗漱,此时已有烧好的热水,蔡少爷也起床了,樊秀姑娘打来热水,还帮忙梳头穿衣,系上玉带,做得十分认真。
吃过早饭,蔡老爷出门开药铺去了。
蔡多福借口修炼,仍留在家里观察这两个奴仆的所作所为。
潜伏来找他的麻烦,他可以理解,但要赵姨娘反过来侍候他们,他可是忍不住。
果然,戏剧性一幕发生了。
赵姨娘从房间抱出衣服,用水泡开,准备洗衣服。樊秀姑娘上前帮忙,用皂角洗一遍,赵姨娘进厨房煮淘米水,准备桨洗。聂翠兰则是趁着赵姨娘不注意,偷偷从房间拿出自己的衣服,装模作样来帮忙,实则交给樊秀姑娘洗。
也是樊秀姑娘有心眼,将赵姨娘和蔡老爷的衣服洗完,偷偷将聂翠兰的衣服放在一旁,待与赵姨娘桨洗过衣裳,晾晒时,才不经意间把聂翠兰的衣服踢出来。
聂翠兰在旁边看见,走过来说:“樊秀姑娘,这些衣服怎么不洗?”
樊秀姑娘故作惊讶:“这是翠兰姑娘的衣服么?什么时候拿出来的,我都没注意到。”
聂翠兰不高兴了,骂道:“早拿出来了,你哪里会不知道,分明是偷懒不想洗。”
樊秀姑娘说:“我昨晚闻着少爷被子有股味,今天必须拿出来洗洗,怕晚了晒不干,真没时间理会你这堆衣服,要不放到明天再洗吧,要不你自己洗。”
聂翠兰说:“晚上就结冰了,明天早上怎么洗?”
赵姨娘在一旁,看这两人架势有些不对,劝道:“你们小声些,少爷还在里面修炼呢,吵着他可不好。实在不行,我来洗。”
聂翠兰冷哼一声,竟然头也不回进房间去了。
蔡多福在房间看得清清楚楚,哪里还忍得住,跳出来喊道:“聂翠兰,你给我出来。”
聂翠兰急忙从房间里跑出来。
蔡多福劈头便骂:“你作为一个奴仆,竟然敢让姨娘帮你洗衣服。”
聂翠兰愣了一会,看看赵姨娘和樊秀姑娘,小声应了一句:“是姨娘自己说的。”
蔡多福吼道:“别忘了你什么身份,她是姨娘,是你主子,你敢让她给你洗衣服?”
聂翠兰明显有些不服气,小声再应一句:“只是姨娘而已。”
这话本是没错,从身份上来说,赵姨娘本就是蔡家的奴仆,因为各种原因,身份还有些尴尬,只是家里就四个人,没人计较这个。
不过聂翠兰说出这话,真把蔡多福激怒了。
“混账东西。”蔡多福大骂一声,举手就要打下来,可看对方是个女人,还是忍住了。不过他这一发怒,星气根本没控制住,部分星气倾泻而出的,威压直逼而下。
他的星气,本就浑厚,哪怕只有部分爆发出来,对于二窍境的聂翠兰来说,也足够恐怖,顿时把聂翠兰的吓得浑身发抖,连话都不敢说。
“什么只是姨娘,姨娘也是娘。”蔡多福继续骂道,“从现在,她不再什么姨娘,她就是我娘,也是蔡府的夫人。我看你们谁敢指使她。”
说着,蔡多福把赵姨娘拉过来,说:“娘,你现在什么都不用干,就在房里坐着就行,有事让他们去干。”
赵姨娘愣在哪里,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说:“少爷,你别生气,这些小事,姨娘会处理的。”
蔡多福稍稍平息下来,说:“好,我不生气。我今天就让老爷把你扶正,让你当蔡府的夫人,樊秀,你扶夫人进去休息,这些家务活让翠兰来干就行。”
樊秀倒是很听话,放下手里的活,轻轻走了过来。
赵姨娘却是慌了:“少爷别胡说,让大小姐听见可不好。”
蔡多福却是越想越明白,拉着赵姨娘进了屋,让她坐下,说:“今天我就把这事定下来,你为这个家辛苦了这么多年,老爷也该把你扶正,我姐反对都没用。”
“少爷,你别这样,不然我死了都没脸去见夫人。”
“你把我姐培养成大秦第一天才,我现在也成了窍客。我娘要是知道了,夸你还来不及,怎么会骂你,总之这事就这么定了。我等会儿就去找咱们老爷,把这事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