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不知走了多久,这条通往表演厅的通道竟还未走到尽头。
林碎觉得这条路恐怕比她命还长。
昏暗狭小的通道中,几人刻意放慢的呼吸声都显得特别明显。
越靠近异化区源头处,危险就越大,每个人都不知道下一秒身边会出现什么,即使核心就是整个区域的弱点,但等级越高的“域”,核心异种就越难处理。
有时清理员或处决者即便是找到核心异种了,奈何实力不够不足以对核心造成致命伤害,最后也只能成为整座“域”的养分。
正当走在最前方的林碎察觉到某处可能不太对劲时,不知从哪里传来欢快的音乐和阵阵欢笑声打破了他们心照不宣一直保持的沉默。
忽远忽近的音乐化为清风萦绕在众人耳边,声音在通道中反复回荡,好像是从头顶上传来,又好像近在咫尺。
欢快的曲调勾起众人在异化爆发后便一直压抑的情绪,一双无形的手打开紧紧封闭起来的门,他们不自觉跟随着音乐越来越高的调子逐渐兴奋起来。
所有人都像打了鸡血似的斗志满满。
除了林碎。
林碎在听到第一声音乐响起后就十分机智地给自己耳朵里塞上顺手从身上穿着的玩偶衣服里扯下的棉花。
棉花阻挡声音的效果并不好,林碎还是能听到较为明显的音乐声,只不过没有开始那么清晰。
按理说通过声音来污染人类精神也是异化区内常见的现实扭曲之一,不过林碎目前为止还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或许是自己太过草木皆兵。
林碎摇摇头甩开杂念,右手抬起放在胸口处,她隔着厚厚的玩偶外套都能感受到心脏快速地跳动。
异常的跳动频率提示着她的时间剩余不多了。
公司医生是严令禁止她一次性服用过多营养液的。
医生说她现在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她像个正常人一样体力充沛。
林碎如怪物般的运动细胞过于强大,可惜的是她本人的肉|体没有跟着进化,依旧停留在有缺陷的低等公民水平。
研究室的那群秃头总爱嘲笑她是攻高蓝短。
嘲笑归嘲笑,他们也不是没有试着想办法改变或平衡一下林碎这奇葩体质,身为世界顶级的疯狂科研者,他们怎么可能放过林碎这个现成的特殊实验素材。
可惜的是,这件事在被浮黎美人知道后便如石子落入幽潭般再无水花。
林碎本人对自己差点成为研究对象的事倒是没什么过激反应,反倒是在想公司要是能因此再给她多发一份工资就更好了。
被金钱蒙蔽双眼的林碎无时不刻都在想着发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碎身后传来一阵骚动,突然响起的笑声盖过了音乐声,高昂的声调昭示着声音主人此刻兴奋的心情。
“你笑什么?”
从音乐响起时便时刻关注队友状况的姜厌抓住距离他最近的钱知璟笑到抖动的肩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也哈哈哈哈哈哈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莫、莫名其妙哈哈哈哈想笑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队长哈哈哈我哈哈哈哈也是哈哈哈哈哈哈。”
“我快哈哈哈哈笑到没力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了。”
姜厌听着其余队员的声音,心下一惊。
也就是说目前除了他,整个队伍是全军覆没。
不对,还有一个人!
姜厌脑中闪过一个身影,转头寻找一直走在他前方的合作“伙伴”,没有光线的巷子对人的眼睛十分不友好,姜厌眯起眼睛寻找了好一会才隐隐约约看见站在他前面不远处的绿圣诞树。
林碎当然也注意到了身后那群处决者的异常,她现在站在原地都还能听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音乐声,只不过她什么感觉都没有就是了。
直到身后那群处决者发生异常反应时,林碎辨别出这不过就是“域”中非常低级的精神扭曲。
而且抵御方法还十分简单——只要及时堵住耳朵、不直接听见声音就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林碎回头瞄了一眼身后笑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无法说出来的几人,头套下的面部表情满是对这群人的嘲讽。
看来除了他们队长一个人还比较聪明之外,其余都是些没有异化区常识的人。
说白了异管局内处决者死亡率那么高完全就是官方自己的问题,上面有意隐瞒一部分世界真相。
其中大部分的处决者都只是在墙内处理异化,一旦他们踏出墙外,就会如同温室里的花朵被直接移栽到荒漠地带,等待他们的只有无止境的恐惧与死亡。
虽说墙内异种似乎被某种规则压制在了一般水准之下,可惜对于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类来说,异种依旧是能轻易夺取他们生命的死神。
人类想要在“域”中保住小命,那便只有小心谨慎,每踏出一步都万分警惕,否则便会落入异种设下的重重陷阱之中。
这种方法只适用于进入异化区没多少次的小萌新,对于林碎这种老油条来说,她在异化区内的任何举动都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射。
林碎已经记不清这是她进入的第几个“域”了,在她失忆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己当了多久的清理员。
四五年?或许更久?
林碎不太记得清。
她身后那群人的笑声听起来没有刚开始那么中气十足,似乎快要虚脱了,姜厌是唯一一个没有中招的
若是在唤醒常乐之前遇到此事,他还有办法解决,可惜的是,他现在身上已经没有诏令符了。
没有诏令符就无法召请仙灵。
姜厌抡起拳头,一拳砸向墙壁,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要么把他们打晕,要么你就等着替他们收尸。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异管局的,好像在这方面的业务确实很熟练。”
林碎不知在何时转过身面向着他们,身体侧靠在墙上,懒洋洋地好心提醒道。
姜厌心中有些怀疑,但也别无他法,现下也只能下定决心试着听从来自合作“伙伴”的建议。
姜厌一个手刀将钱知璟打晕后,他果然不再哈哈大笑了,姜厌来不及欣喜,赶忙又接着把其他两人打晕在地。
吵闹的通道终于安静后,姜厌这才反应过来向林碎道谢:“多亏你的提醒,谢了。”
林碎漫不经心地说:“感谢你祖宗吧。”
“嗯?什么?”
姜厌眉头一皱,他好像听到什么脏话了,但是不太确定。
“没什么,我胡言乱语呢。”
林碎站直身体,正对着墙壁,抬起一脚猛地踹向前方。
轰!
本该牢固的墙壁被踹出大洞,刺眼的光线从墙内|射|出。
姜厌不再纠结林碎说的话,注意力全被墙另一边的场景吸引过去。
林碎二话不说就抬脚跨过自己踹开的大洞,进入展厅。
非常可疑的是,这里面仿佛有专业打光师,她走到哪,灯光就跟到哪。
马戏团表演厅四周是乌压压一片,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欢笑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光柱照在林碎身上,她如同舞台上表演独舞的小丑。
突然眼前一道强光袭来,刺激得林碎忍不住眯起眼。
短暂的眩晕后,林碎再次睁开眼,她立刻就发现自己被人呈大字形绑在圆盘上。
她四处张望寻找把她绑起来的可疑人物,转头就看见不远处那几个处决者被戴上猛兽防咬器,套上项圈锁链,蹲在铁笼子里。
哒哒哒。
林碎听见了鞋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抬头望声源处一看,那是一个与外面灯牌上同款的红鼻子,只是没有那么高壮,看起来还比较贴合于正常人类的体型。
这倒不是什么重点,只能说明面前这个红鼻子大概就是核心,比起这件事更重要的是,林碎看到它手上拿着几把尖刀。
林碎结合自身处境即刻便猜到它想干嘛了,接着又试着动了动手腕,绑住她的不知道是什么材料,非常牢固,她根本就没办法挣脱。
诶不是,它有病吧?
林碎暗自在心中骂着。
红鼻子拿着尖刀面向林碎,闭上一只眼睛调整方向,轻轻甩动手腕却迟迟不扔,似乎是不太敢下手扎。
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飞刀射圆盘,观众席上传来喝倒彩的吁声。
红鼻子似乎是被台下的嘲讽刺激到了,一阵恼怒地抓耳挠腮,终于下定决心重新站立对着绑在大圆盘上的林碎下手。
它招呼另一个没穿燕尾服外套的红鼻子站到圆盘旁边,转动圆盘。
林碎眼前的景象开始翻天覆地、颠倒轮转,她似乎体会到倒立人的视角了。
红鼻子不再试探,果断朝着林碎扔出几柄飞刀。
飞刀刺中钢板的声音响起,圆盘的转动逐渐缓慢。
红鼻子甩出的那些刀子有些扎在林碎手边,有些扎在腰侧把臃肿的外套扎穿,还好林碎本身也不怎么胖且在那一刻努力收起肚子。
台下掌声雷动,欢呼声听得红鼻子有点飘飘然,再次招呼其它红鼻子给它拿刀子和转圆盘。
红鼻子拿着飞刀随意一甩,这一次便没有刚才那么畏首畏尾。
待到圆盘完全停止后,上面只剩下十几柄刺穿玩偶服的刀子,里面装着的人连带着头套都没了。
“找到你咯。”
一把闪着寒光的尖刀抵住燕尾服红鼻子的脖子,一个身穿黑色作战服头戴绿色圣诞树玩偶头套的人站在它身后。
那是从圆盘上逃脱下来的林碎。
林碎是连人带玩偶外套一齐被绑住的,既然挣脱不开,那她就来个金蝉脱壳,她骨头软可以将手顺着玩偶外套内里顺利抽出来。
正好红鼻子甩出的一把尖刀擦过她脖子侧边的绑带,林碎拔下飞刀后以最快速度割开脚上的绑带,接着割破玩偶外衣闪身跳到红鼻子身后。
切断绑带的同时割破了一点皮,血倒是没流多少,不过刚好上面沾了点她的血,这就是用来对付核心最好不过的武器。
不过林碎并不想让红鼻子死得那么痛快。
林碎手做爪状捏住红鼻子的脸,刀尖在它身上滑动,现在换林碎思考先卸对方哪个部位了。
林碎想到在生命终结的最后一刻与爱人相拥而死的便利店同事小哥,握着尖刀的手逐渐加重。
刀子在红鼻子脸上划出一道道伤痕,红鼻子在林碎手下拼命挣扎,可惜力量悬殊太大,如同蚍蜉撼树般弱小,林碎甚至能单手捏爆它的头。
许久后林碎终于想到如何处置红鼻子,单手提着它的头走向圆盘。
林碎将红鼻子死死绑在圆盘上,抽出上面的尖刀后转身面对着观众席。
“Ladies and gentlemen,精彩绝伦的马戏表演即将开场,接下来就由我——发财树,为大家带来令人惊叹的魔术表演,各位观众敬请期待。温馨提示:接下来的操作均为专业人士表演,小朋友们请勿模仿哦!”
“It's show ti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