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最后也没救他。”

在列车门关闭的时候，情侣还指责棱子冷血，上班族就什么话都没说，也没有去救他。

当时她还以为他会跑上去背中年男人下来。

“好，turn my on。”棱子说。

这句话没法翻译，因为是错英语，最相近的是turn me on，调情用语，让我快乐的意思。

上班族脸红了，不过棱子真正的意思是【轮到我的回合】。

她的英语真的超级塑料。是不是根本没有听过课？

“你背叛了我，我要惩罚你，我要杀了你。”棱子指着他，笑。

阴影爬上了两人的鞋面。

其实之前阴影就在了。如果那时他真要按下电击器，估计它会一下子撑着地面，把棱子甩上去，让上班族掉下来吧。

虽然很危险不过赌一把才是她的风格！

阴影爬上了他的身体。

“好，那来吧。”上班族说。

棱子被吓到了。

发现他是认真的之后，棱子更加的“诶？？”

“我来到了死亡游戏，还带着这个。”上班族摇晃了一下电击器，说“也许能有所作为。”

“这是她对我的馈赠。”

“明明我是想抛弃妹妹的。”

最后带着这玩意去那个地址，也只能说是自.杀志愿，或者说要做个了断吧。

不管成不成功，都不可能再回去了。

“我也厌倦了。”上班族说，“对现状。”

妹妹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犯人是继续犯罪也好，还是被警察抓捕，哪怕是杀了他，也不过是活着的人的自我满足。

他的话语中满是自我厌弃。

“也许她死了比较好。如果是我躺在病床上，就会这么选。不过就算我拔掉她的管子，也只是强加于人。”

“这样，她依然在帮助我。”

最后，几乎是召唤一样，她在另一边的世界——现在的妹妹就算没有到亡灵的国度，也差不多了，呼唤着他。让他带着武器上了列车。

这个世界很危险。棱子有恃无恐，有力量才可以这么做。

“你有力量、资质。”上班族说，“小梢。”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棱子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也想成为你力量的一部分。”上班族说。

可是已经没可能从他身上吸收恐惧了。

棱子觉得他对这个世界都有点厌倦了，自.杀志愿的人原来是没有恐惧的呀，她想。

“你不会以为我要吃人吧？”棱子说。

“你不就这么对他了吗？列车上的中年男人。”上班族轻描淡写。

阴影窸窸窣窣从他身上下去，退潮一样远离他脚边，他刚刚都张开手臂，等它像榨取中年男人一样榨取他了。

上班族低头看，突然问。

“你可以操控怪物对吗？不仅是小梢，植物也是。”不然棱子没道理这么热衷。

“有办法把它也收入囊中吗？”上班族问。

“打得过就行。”棱子说。

“现在打得过吗？”

“......有点悬。”

“那我去吧。”上班族说。

难道他现在要说自己是神官世家出身，有舍身放出唯一一次必杀技的机会？棱子皱眉。

上班族从地上捡起罐头。

这是一个新人副本，只有资深者带了一把枪，其他全部都是新人的副本。就一定有新人必胜的攻略法。

联想到植物的食人特性，很明显了，要准备一个祭品。

“吃掉这个有毒的罐头。”上班族说。毒液单独洒在植物表面没有用，要被内部吸收，植物才会枯萎。

“然后祭品被植物吃掉，其他人就抓紧时间逃命。”

原本对付屠夫就差不多了。植物在吸收的途中，也许对屠夫的控制会出差错。其他人就能抓住机会。

“总有人要吃的。”上班族说。加油站里又没物资，待不了几天。之所以屠夫不出加油站，应该就是给外面玩家们忍耐饥饿，内部分裂，表决谁去当那个倒霉鬼的空间。

情侣男第二次潜入的时候，进去了屠夫也没啥反应，就是要给他们机会偷东西。

这人之前还说‘莫非要拿我做祭品？’他不会当时就想到这一步了吧。

棱子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我很想说谢谢啦。但现在，呃，其实有点警惕心。”

“你莫非暗恋我已久？”棱子猜测。

“你很耀眼啊。”上班族说。

黑漆漆的游戏里，棱子有所依靠，才能这么耀眼，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有点像是新入公司的后辈。”他露出微笑。“刚出校园，还很新鲜，有稍微带点回转余地的天真，笑容超灿烂，我就会想帮帮忙。”

“嗯，你不是把我当你妹妹了吧。”棱子说。“移情作用，代餐要不得啊。”

“怎么可能。”上班族说，“你比她漂亮多了。”

“......嗯！谢谢。”

棱子不好意思低头，总觉得他话里没有真心（这人好像对什么都淡淡的。妹妹的事故以后就是隔着毛玻璃在看世界了吗？）

“我也不会帮忙照顾别人的家人的。”棱子说。她自己的家人都讨厌。

“所以如果你是想我复活了去照顾她”“我没想过。”上班族说。

外部判定他死亡，那就会有遗产。

“通过基金会的运行机制，会有专人照顾她，和打理财产，她应该会过得很舒服。”如果妹妹也能感觉到舒服的话......“比你好。”

棱子当时真的快去翻垃圾桶了。

“只是想帮忙而已。”上班族说。“人和人的互相帮助。”

虽说很耀眼，但也是很快就会消失的光辉。

棱子不是出于正义，而是【自己还不想】，所以没有射杀情侣女，没有把他们关起来一个一个折磨杀掉得到惊恐值。

但游戏很危险，她迟早要改变。

堕落是轻松的，普通人堕落顶多从【活得很惨的人】变成【活得很惨的人渣】而已。

棱子有力量，她堕落就能要多爽有多爽。

而如果她还要维持自我，就要时时面对堕落的诱惑，挣扎，有点不舒服（不至于痛苦，有那种天赋何以至于痛苦！但是会不舒服）

在这里帮她一下，让她继续维持耀眼（虽然在情侣他们看来，哪里是耀眼，根本阴沉乖僻到家了！）就能多纠结一会。

“你真讨人厌。”棱子说。

“你还是一紧张就转移话题啊？”上班族说。

聊天也聊够久了。没办法了，不让植物消化，两人也出不去。

倒是想对死人进行再利用，但植物只吃新鲜（刚死）的食物。

本来棱子他们讨论的时候就说了，如果植物只是需要蛋白质，那用猪牛羊也差不多啊。

干脆放火吧，可大家都会被烧死，也可以用双生鬼灵挡一下，但更可能躲不过去。

棱子的脑子转着。

“我有点饿了。”上班族轻声说。

棱子盯他几秒。“嗯，你抽烟吗？”她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只剩几根了。

棱子捏着盒子，从开口处冒出一个烟头，凑到他面前。

“怎么突然。”上班族眨了几下眼睛。哇，快三十岁的人做这个？可是好可爱。

“用嘴叼住啊。”棱子说。“你不会？”

“我的话，看到烟就会去拿，别人要也会给。就算是讨厌的男生。”棱子说。

“是你讨厌他们吧。”上班族笑，“没有男生会讨厌你的，你很漂亮。”

“谢谢。”棱子说。已经没有开心了，他不会对谁都这么说吧？

他如言咬住，脸颊微微鼓动，因为不适应而快速眨眼，睫毛扑闪其实还是可爱。

棱子按下打火机，火苗一闪，周围的藤蔓瞬间躁动。棱子脚下的阴影笼罩着他们，守护出小小的封闭空间。

她像是突然想到一样补充，“不过学校里的男生，我是不会让他们抽的。”

“香烟是神圣的，尼古丁让我很快乐，我恨他们。”

“真正伤害过我的人我就不会给。”

“谢谢。”他说，“谢谢，我很荣幸。”

他看起来要哭了。

虽然之前颇有不良棱子带坏乖乖女的即视感。

可真抽起来他还是熟练的。细细的吸气，眯眼吐出，衣服经过一番游戏也变得皱巴巴的了，手臂舒展，温吞的倦怠感。

他吐烟时有意转过头去，烟雾也在扩散到棱子前被阴影薄薄的挡住。

隔着阴影，棱子盯了他几秒。突然说，“你长得像我前男友啊。”

上班族有点无法理解的看她。

他好像是想笑，从嘴边纹路的扩散来看明显是想笑，但最后没有，

他“嗯？”的表示听不懂，低下头去，微笑。

“怎么感觉你突然好大家闺秀女学生。”棱子吐槽。

棱子交过两任男朋友。第一任是在十四五岁的时候，棱子上初中，男朋友比她大八岁，二十三，在日本留学，是个穷极无聊的有钱人。

学校组织去日本旅行时遇到的。

【开跑车的男人】，他的车库像赛车漫画开头的车型介绍页。

虽然说男朋友，但棱子只是跟着他。

“对初中生出手还是有点那个。”棱子比划着。

每次出现，她总是抓着他的手臂。

旁边的女人们或是依靠着男友，或是整个抱住他。而棱子看起来只是依赖着他。

两人的关系充其量是别人问“你的男朋友？”而棱子不否认，低头笑。

她抽烟就是那个时候学的。

他很爱抽烟，叼着烟低头手放在方向盘上时，眼角的纹路细细延伸开来，让人着迷。

他开车时棱子坐副驾驶，他拿打火机点火，棱子开窗透气，手臂撑着窗沿，脸和手都伸出去。

妈妈怀她的时候心情不好，棱子是早产儿，身体很差（明明是不良少女？）。

他让她把窗关上，其实他只是觉得棱子把手臂和脸伸出去，有点危险。

关上后车内烟雾的浓度升高，最高级的换气系统，但如果你就坐在他旁边，那其实也没用，棱子开始咳嗽。

大学生把烟掐掉，从此再也没在棱子面前抽过。

不过棱子自己倒是会抽。

她没法接受二手烟，自己感觉烟雾在肺里过了一遍的时候，倒有种静静的新奇感。

“和他的那些朋友们在一起。”她笑，“总会染上大大小小的坏毛病。”

上班族静静看着她。

他的眼睛像很深很深的海。棱子大声说，“那时候最最最开心了。”

那段时间棱子买很多东西，刷他的卡，那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有地方可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