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老侯从银行回来后神色异于平常,不过有派出所工作经历的他选择了外松内紧的方式,以老人们特有的方式私下里传递着消息,于是札趣养老院暗流涌动,银行柜台因银发一族骤然增多而波涛汹涌。而我也嗅到老黑开始对汪湘警觉的意味。老黑不再接受主人提供的送餐服务,我跟在他身旁时他也是呵斥加脚踹把我赶出数米之外,不得近身。对于老人们比之前一年外出总数还多的频率也加强了控制。上周四,一位老人在养老院门口踩着一块香蕉皮不慎摔倒,肋骨在倒地时骨折,老黑以此为由,不再放任何老人单独外出,凡外出者必得老黑亲自护送。其实,我亲眼看到,那天老黑坐门口躺椅上吃完香蕉特地把皮扔在门口的必经之处,我还去闻了闻,不对味。如果知道这是老黑的阴钩子,说啥我也得叼走。
又到主人跟老侯的每周棋局时光,心不在焉的老侯自然输掉了第一局,他观察了一下四周,压低嗓音说道:“汪湘啊,虽然你来这不久,但是看得出你是发自内心地关心我们老人,上次你要我去查帐,果然发现扣款记录跟当时进来时老黑说的费用不一样,而且奇怪的是,我们在养老院收不到任何银行的动账消息,只有去柜台查才会发现。这是咱养老院几位老同志查出有问题的交易记录,现在不方便出门了。你去解放路派出所找我的徒弟--彪子,看他能否帮个忙查查到底是咋回事。”主人接过老侯递过来的一沓纸,迅速放入裤口袋,拍了拍老侯的肩膀:“放心,我这就去。”
“汪汪”我向主人示警,因为我看到打通道那头,老黑叼着根烟走过来,养老院全面禁烟,但是老黑除外,因为他说规则是他定的。
“去哪啊?汪湘”老黑撇着头,一把搂住主人的肩头,“来,跟我去江边走走。”
汪湘笑道:“怎么了,老黑,今天不约苗老师去散步了?”
“苗老师回老家几天,寒假过完就回来。嘿嘿,迟早是我的人,跑不掉的。”老黑挺得意。我不禁又打了几个喷嚏,彷佛对此话过敏。
“到底是学心理学的,跟老家伙们混挺熟。”老黑弹了弹烟灰,“但是你得搞搞清楚,我请你来,是要你做通那些难搞的老家伙的工作,让他们听我的话。你最近是不是手伸得太长了?”暮色笼罩的江边寒气更加逼人,老黑眼中乍现的凶光让汪湘有点措手不及。
“老板,你可能误会了,不过是陪老爷子们下下棋,说说话而已。”汪湘以退为进。
“那你口袋里揣的是啥?”老黑跟在养老院时完全不一样:“老实点,交给我。”他用力掷下烟头,用牛皮靴碾灭,劈手拽出主人插在裤口袋的手,正当他的手伸进主人口袋时,我一个俯冲撞得老黑一个趔趄,老黑恼羞成怒,一脚蹬向我的肚子,我哧溜一下从他□□扭过,他一击不中。此时汪湘缓过神来,大声招呼我:“小丸子,快跑!”主人可能也意识到,粗壮的老黑已经撕破面皮,会下狠手,为保住老侯托付的证据,他往夜色更深处跑去,我紧随其后。刚刚下过一点雨的江边有点泥泞,情急的主人一不小心滑倒了,眼见主人就要滑向冰冷的江水,我一个跳跃飞向他脚边的江水中,刺骨的江水顿时让我打了几个哆嗦,所幸的是主人止住了下滑的速度,他来不及站起来,坐在地上就一把搂住了一半在岸上一半在水中的我:“小丸子,怎么样?多亏你!”我蹭了蹭主人被泥泞弄得脏兮兮的脸,想对他说:“放心,我不会淹死的,人类还得跟我学狗扒式的。”
不远处,手电筒的光晃了几晃,有人声问道“我们是巡逻的民警,你在这有事吗?”只听得老黑讪笑两声:“嘿嘿,没事,没事。”
周遭重回寂静,只有乍暖还寒的风吹过我湿漉漉的身体,还有满身泥泞的他······虽然已经立春,但是气象学上的春天迟迟未到。札趣养老院的老人们更得耐心等待这个春天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