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咧嘴哈哈一笑,被烟熏黄的牙比我几年没刷的牙都脏,他向汪湘热情地伸出粗壮的五指:“听说汪老师是难得的人才,来,我带你参观一下各楼层。”汪湘拿惯粉笔的书生白净手在老黑黑黝黝的手掌中是那么黑白分明。老黑没眼瞧我,却拿他程亮的黑皮鞋暗地里踹了一下我瘦骨嶙峋的肚皮,我毫无畏惧地咬住了他的裤腿,同时也存下了他的气味。
“不好意思啊,它叫小丸子,平时很听话的。有研究表明老人们接触一下动物,会改善情绪,所以带过来了。”汪湘解释道。
老黑讪笑着,完全不记得他曾经要把我卖到狗肉铺子一事。
“我这里入住的门槛可不低,主打的就是一个有钱”,老黑颇为得意,“但是基本上子女不在身边,所以汪老师你得多从心理上关心他们,取得他们的信任,特别是情绪不稳定或者病得要死的那些老家伙。”
老黑说这话时,我分明从主人脸上看到了一丝诧异与疑惑。
“存款证明五百万,保险价值两百万,开通网银”汪湘小声读着墙上的入住会员条件,“放心,您既然聘请我作为这里的心理疏导师,我不会让老人们和你失望的。”
我跟随着他们一路走到一间门上有红灯闪烁的房间门口,老黑伸手一拦:“嘿嘿,这间房除了我谁都不能进。汪老师去病房区看看吧”。
位于三楼的病区弥漫着令我不安的气味,爬楼也使我的小短腿很吃了一番力。老人们大多躺着,或蜷缩,或被吊着腿,或在各色仪器前摆着医生要求的动作,他们的共同点是眼神中透着不安与挣扎。与那些街边遇到的白发老爷爷老奶奶不一样,他们总喜欢留一些吃的在我经常出入的驻点,眼里有光。
“老王,今天感觉如何”老黑走到一个双手撑在椅背上艰难挪着不听使唤的老人面前。老王一张嘴,出来的不是话,而是控制不住的口水,让我不禁想到了见过一面的藏獒大哥。“明天银行工作人员会上门核实,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啊。”老黑嘱咐完老王,转头又对汪湘说道:“你今天就算第一天上班了,老王就是你的第一个服务对象”
······
当主人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这间养老院时,我也饿得尾巴都不想摇了。主人似乎不饿,他忽然停下脚步,蹲下来摸着我的狗头:“小丸子,你不觉得这个养老院有点奇怪吗?到处是摄像头,还有很多老人的银行授权文件,老人们的状态也挺让我揪心的。唉,说了你也不懂。”哪怕我是一个狗头军师,我也懂老黑在的地方不会是个好地方,我“汪汪”两声,表示同意。然后拉纤一样拉着主人走向回家的路,轮到我遛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