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特?”
当在场的每一道视线都投射在自己身上时哈利不可避免的感到后悔。麦格教授审视着他,“让梅林告诉我你又是怎么回事?”她看上去生气极了,哈利只在二年级的时候见过她如此的神情,那时因为多比的阻止,他不得不跟罗恩开着韦斯莱先生改造的汽车来学校,在当天的《预言家晚报》里详尽的报到了麻瓜们对一辆会飞汽车的目击。
她的表情正如现在——嘴巴抿的死紧,镜片不详的闪烁着光。
费尔奇在一旁摩拳擦掌,露出不怀好意的笑,“给他们点教训吧,校长,他们需要点鞭打。”洛丽丝夫人迈着轻缓的脚步踱来踱去,时不时喵叫一声,黄橙橙的眼睛却动也不动。
“解释。”
女校长的话让哈利一阵紧张,硬着头皮说道,“我不太喜欢宴会,他们都盯着我——每个人都想跟我说上几句,我真的应付不了这些。”哈利组织着语言,越说越觉得这就是另外一个事实。如果不是马尔福他也会逃走,只不过是时间早或者再迟一点的问题。
“所以我找机会披着隐形衣就跑了。”说到这里,哈利的解释变得流利无比,“接着我听到一声巨响,还有佩蒂尔的叫声——您知道这是一种习惯,这些让我本能的赶到这里,然后正当我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你们就出现了。”
他说谎了!
哈利明确的知道自己撒了一个完美的谎言!他本可以告诉麦格教授自己是因为怀疑马尔福而跟着他,但他真的无法这样说。一方面他觉得马尔福是个不知好歹的混蛋——在火场他救了对方的命,在法庭上他极力为对方辩护,那马尔福怎么能继续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呢?另一方面他心中关于正义的天秤再次倾斜了——马尔福本身就该无罪,这不会因为他的辩护改变什么。但他曾经差点杀了对方,就差一点,马尔福就有可能会死。除了这些令人矛盾的想法,还有一个原因。
哈利不想在其他人面前说出对马尔福不利的东西,别去深究为什么,什么原因——
他就是不想。
严肃的女校长完全相信了哈利的说辞。她凌厉的目光投向在场的其他格兰芬多,“谁先动的手?”
“是我,教授。”帕瓦蒂说,声音逐渐染上哭腔,“是我不应该,我没法从打击里走出来,我总想着报复那些人,即使他们还是学生——但斯莱特林并不无辜!他们从来没和我们站在一起过!他们的父母是食死徒!我知道我不应该——但拉文德有什么错呢!她死了!在她十七岁的时候被狼人咬的面目全非——我知道我不应该,对不起!我知道这样不对……”
女孩说到这时已浑身颤抖,她软软的靠在自己妹妹的身上,仿佛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样子。寂静的走廊里回荡着断断续续的呜咽声,这让哈利迈不开步子,哪怕一点点的扭转身体都变得艰难起来。
“我知道这很难。”麦格教授最终说到,“但我还是要说,你的做法令我很失望。我想道理你都明白,佩蒂尔小姐。没有任何人应该承担不属于他的罪责,战争结束了,可悲的是结束不了的偏见和猜忌。鉴于你糟糕的精神状态我希望你能够接受正确的疏导——但我仍旧要为格兰芬多扣去50分,因为你们把魔杖对向了你的同学。”
“对不起,教授。”帕瓦蒂啜泣的说。
麦格教授摇摇头,嘱咐西莫将两个女生护送回去休息。在费尔奇骂骂咧咧的离开以后——校长支开了他,因为试图对学生体罚的言论——这条走廊又安静了下来。
现在,在场的人就剩下麦格教授、斯拉格霍恩教授及波德摩教授。作为格兰芬多的新晋院长,男人对麦格教授的处理结果颇有微词。
“那马尔福先生是为何出现在这里,如果是出来透气,塔楼上的空气更加新鲜。”
“他没有违反校规。”斯拉格霍恩说。他这么说的目的不是出自于对马尔福的维护,他想大事化小,尽快解决这场学院间的纷争——像开学以来的每次纷争那样,简洁明了的揭过去。他擅长的是收集富有名望的学生,对斯莱特林所处的困境他确实无能为力。
但波德摩显然不甘心于此,他针对的语气有着私怨的味道,毕竟那个曾经给他下了夺魂咒、让他遭受牢狱之灾的就是眼前这个学生的父亲。“那就让他说出来。”他审视着小马尔福,坚持说道。
麦格教授没有发表意见。他们只是一起看向那个金发的斯莱特林学生。一个马尔福,他的父亲卢修斯马尔福曾是黑魔王最得力的手下,但她的母亲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欺骗黑魔王的人。他自己,曾经将食死徒带入霍格沃茨,但同样的,他也背叛了黑魔王,帮助哈利波特逃出魔掌。
审判的结果宣告了男孩的无罪,但世人的偏见下他无罪从疑。
就像现在,面对一个教授的质疑马尔福就像被戴上了有罪的镣铐。但他对此毫不在乎——至少在哈利看来,对方那淡漠的神色就是事不关己。
他觉得马尔福改变了很多。
是拔高的身体还是日渐成熟的轮廓,是扩宽的肩膀还是低沉的声线,是曾经懒洋洋的腔调还是如今习惯性的沉默。
哈利以为他不会开口了,至少今晚他不会开口。
这里站着的人,一个是霍格沃茨的校长、一个是斯莱特林的院长、一个是格兰芬多的院长。他们都有权站在这里,合理又必须的去处理学生之间的争端。但哈利波特为什么还站在这里,作为死对头——换着是谁也好,都不会向死对头吐露秘密。
可哈利不想离开,既然没有教授让他离开,他就不想走。他看着马尔福,或许有点眼巴巴的意味,接着,惊讶于对方开口了。
“这里有一个博格特。”马尔福简洁的说。“把最害怕的东西想成摄魂怪,然后练习守护神咒语。”除此之外他不想多说一个字。他率先推开门,带领一群人走进教室,哈利忍不住追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办法。”
“因为你们的D.A实在太出名了,波特。”马尔福慢吞吞的说,“知道现在最流行的是什么吗?救世主风潮,所有跟你有关的东西都能被人津津乐道。”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哈利则感到一股羞燥蒸腾至脸上。
哈利立马假装着环顾四周,被停用的教室昏暗无光,几张老旧的课桌椅随意的摆放着。头顶的巨型灯架上挂满了蜘蛛网,走廊里的火光照射进来,一条条橙色的光束里飞舞着密集的尘埃。
这个教室里摆放了一排柜子,他们在其中一个上锁的柜子前停了下来。
波德摩施了一个开锁咒,冷冷的说道,“现在证明它。”
他们所有人都后退了一步,留马尔福独自面对。哈利看着马尔福举起了魔杖,然后“吱呀”一声,柜门打开了。
一股极剧的严寒蔓延过整个教室,那一瞬间所有的快乐都被吸走了。
“不!弗雷德!不!”
弗雷德的眼睛无神的睁开,脸上还带着死前的笑容。
“看……着……我……”
斯内普抓住袍子的手松开了,他眼里的光消失了,呆滞、空洞……再也不动了。
莱姆斯和唐克斯脸色惨白的躺在那里,他们的手交叠在一起,像是睡着了一样。一排排的尸体摆放在那里,霍格沃茨的大厅中央,所有牺牲的人——
“他们都死了。”
痛苦的回忆侵蚀着哈利的脑袋,他哆嗦的抱紧自己的肩膀,一边努力使自己站着,一边指望马尔福赶紧解决这玩意。
但对方显然做不好这个,那个熟悉的山楂木魔杖只冒出了一缕白烟就消散了。
“求求不!放过哈利——!”
接着,父母临死前的声音又出现了,这几乎让哈利崩溃,与此同时,如坠寒冰的阴冷也几乎把马尔福击溃了。
魔杖的杖尖毫无动静,先前的白烟再也没有出现。
‘做点什么!该死的赶紧做点什么!’哈利在心里不断咒骂着马尔福的无用,但无济于事。对方的状况看上去一点也不比哈利好。摄魂怪的影响对他来说太深了,尽管这只是一个博格特,它的威力远不如真正的摄魂怪那样腐蚀一个人的灵魂。
但这已经足够了,足够博格特去窥视这个金发男孩的内心,那个埋藏在所有是非过往下的真正的恐惧,那个极力逃避但又不得不面对的过去——
衣衫褴褛的摄魂怪消失了,一个黑色的印记悬浮在教室的半空,它有着一个恶心的骷髅头和吐着信子的毒蛇,蛇从骷髅的嘴里爬了出来,狰狞了整幅画面。
那是黑魔印记,更确切的说,那是刻进皮肤里的黑魔印记。
“马尔福!”麦格教授喊了一声,试图终止这痛苦的一切。但马尔福比她更快——
“滑稽滑稽!”
咒语念出的瞬间,那条邪恶的毒蛇缠上了骷髅,蛇将自己打成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后博格特回到了柜子里。
寒冷消散了,但失去的快乐暂时不会回来。而马尔福仍旧倨傲地站在原地,挺直了的肩背和淡漠的神情。
没有了嘲讽的话语和轻蔑的笑容,没有了目无一切的眼神和我行我素的态度。
哈利知道他失去了什么——那是在他们争锋相对的过往时光里的张扬、和那无所不能的依仗。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很舒服,就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