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在野现下就是撑着胳膊看着宋书禾,宋书禾没有避让眼神,也没有一丝后退,他就这般直勾勾的看着祈在野。
祈在野三年前见到宋书禾的时候,他倔的像只野驴,宋书禾家里那些破事,都不需要风吹,都是大家最喜闻乐道的。
祈在野没法子替他挡流言,挡也挡不住,除非你上去杀几个人闹一闹。
宋书禾的眼神三年都未变。
祈在野曾在御史台门口见过宋书禾。
祈老侯爷说“那位就是宋书禾,里头最秀气,眼神最像狼的那一位。”
祈在野就看了一眼,祈在野就知道,这个人,必然会与自己生出纠葛,冥冥之中你只需看一眼,就知道有的人手心会缠出看不见的线,绕过隶朝,翻过山岗,沉过河流,由苍疾的僚鹰与飞驰的骏马日夜不歇,将红线的那一头,紧紧缠绕在手指上。
你的食指的禁锢,在你遇到他的第一眼,就会生成,旁的只不过是为此作出的所有命定的提线木偶戏般的早就生成的事与言。
那时祈在野还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是此刻,他与宋书禾四目相对,从一个躲在父亲羽翼下的高门受宠的嫡子,到现在叱咤疆场背着军功回来让他不敢轻视,这一路,祈在野走了三年。
祈在野常常能在边疆看到狼。
祈在野盯着狼的眼,就总会将眼前的狼的眼与宋书禾的眼融合到一起。
而此刻,这般的眼神就看着自己。
祈在野看着外头微亮的天,看着摇曳的灯,祈在野的骨骼都开始发痛,他迫切的需要拥抱来缓解。
祈在野心算着这是第几次抱住了宋书禾,他不敢做,他舍不得做,他不知自己还会不会回来。
祈在野所有的忍不住在此刻被宋书禾绵软的吻化为溪山风月的所有欲望。
祈在野想,他想与宋书禾夜夜不休,彼此缠绕。
祈在野失了君子的风度,失了儒将的气度,此刻不过就是被最原始的欲望操控的一个活生生的人。
祈在野的呼吸愈重,耳畔的温度渐浓,如丝般的里衣被祈在野小心翼翼的剥落,宋书禾的指尖蜿蜒,一寸寸的去感受祈在野身上的伤疤。
祈在野坚实的臂膀上都是刀枪留下的印记,摸起来坎坷不平,宋书禾没有来由的心痛,如果说宋书禾这个人就是让人心痛的本身,那宋书禾从未真的心疼过这般境遇的自己。
但是祈在野的疤会刺痛宋书禾,宋书禾紧紧的掐进祈在野的后颈,呼吸都在告诉祈在野,我现在很想要你。
一/丝/不挂的身子对上一丝不苟的心什么都不是,有情人之间的呢喃当然比绝色女子的箜篌还要悦耳,宋书禾的呼吸急促,初次爱人的痛感欲裂。
祈在野温柔又血性,粗糙的手指滑入宋书禾的口舌之间,宋书禾想要吸吮,刚触碰便是隐秘的颤抖。
宋书禾闭上了眼,仰高了头,明明刚泄了的炭火又是烧起更燎手的血肉铸造的天楼。
宋书禾摇晃,眩晕,苦涩,有人陷入了他的身体,与他完整在一起,这个人近在咫尺,甚是可以说相抵成黑筹。
户部的叫盈利叫红筹,负债叫黑筹,也可以叫“负。”
而如今,二人的距离为负,彼此相负,彼此相合。
宋书禾的热浪蘸在身上的每一寸,他感觉像是恶鬼手上的果实被自己偷吃,他迷恋着此刻,耽误于欲望,听说有人吃了林中的菌菇就会快乐,或许就是如此。
宋书禾嘴角带笑,由着祈在野掐捏搂抱,由着祈在野一次次索要,宋书禾从最初的痛楚化为此刻的索求,所有从前的衡量利弊现在屁都不是。
宋书禾端着祈在野的面颊,说“小野。”
祈在野用身体回答着他的唤。
祈在野爱死了叫他小野时候的宋书禾。
终于朝阳露尖,芒灯熄灭,草湿树枯,冬日就是这样疲软无力。
宋书禾看着身上的印记,祈在野一脸的抱歉,祈在野趴着半身出去拿棉布,有些结巴的说“弄,弄脏你了。”
宋书禾的手指挑起了从前他最是厌恶的如父亲的浓痰一样污秽的东西,想着来自祈在野竟没有了恶心的感觉。
祈在野小心翼翼的擦拭,手抖得比事前还慌。
宋书禾偏头看着他,说“祈将军这般能打仗吗?”
祈在野听他打趣,说“杀两个人祈将军不怕。祈将军怕心上人。”
“祈将军惧内,宋大人可别让旁人知晓。”祈在野拥着宋书禾,说“你在我梦里数年。”
宋书禾看着祈在野说“以后祈将军将会在我命里数十年。”
祈在野说“宋书禾,祈将军愿意把命给你。”
***
腻在一起的快乐当然一蹴而就。
初五开朝,宋书禾跟祈在野前后出了院子,祈在野还在众官经过的地方绕后了一圈。
各位官员互道着年好,端着僵硬的笑脸又要上朝。
庆隆帝今日看着面色更黄。黄仪敬着帕子随时等着庆隆帝摘用。
庆隆帝说“年前祈将军征兵一事,诸位可有什么决策出来。”
张洗宗上前一步,说“微臣还是觉得不可,若重兵役,再加重税,隶朝不日将流民四起,起义高举。”
祈在野今日穿了武官的袍子,出列前还与宋书禾眨了下眼。
朝上众人都见了。祈在野又开始挑衅宋书禾了。还是这种赤裸裸的,明晃晃的挑衅。
宋书禾被他打了一眼就开始耳朵发热。朝上的众人又知道了,今日宋书禾又要斗这个找骂的祈在野了。
祈在野上前一步,道“若守不住边疆,隶朝与辽求和,那便是纳贡,送女。纳贡依旧加在百姓身上。等到那时,难道张大人就认为,不会有流乱。不会有起义了吗?”
送女送的就是庆隆帝的女。
钱还是少不了的,现下就看你的钱想怎么花。
庆隆帝说“书禾,你怎么看。”
宋书禾上前一步,与祈在野并列,说“微臣以为,除了禁军可去戍边,也可各地征兵。”
祈在野看了宋书禾一眼,宋书禾又说“由皇城将领与祈将军一同守边,互不隶属,听命中枢。”
这是宋书禾能想到最好的法子了,既能让祈在野征兵,又能分化一部分兵权,又直属于都城,而且祈在野也不算成个光杆,兵痞子认谁,是那群兵痞子自己个儿的事,这由不得你都城闹。
祈在野道“不可。”
祈在野上前一步,说“一军二将,无法一心,军心不齐,祸害千年。”
宋书禾完全料到祈在野会这般。
宋书禾想着先走一步瞧瞧,实在不行再寻由头再议。总不能真的又征兵又重赋,就为了宋祈在野几万兵。
祈在野心领神会,趁着庆隆帝与众大臣犹豫的时候以退为进。
庆隆帝此刻大手一挥,说“就照书禾说的办。”
庆隆帝与太后娘娘不同,庆隆帝虽依着先帝重用着文官,这帮文官也确实让隶朝各事都蓬勃往前。但是他必须提防祈在野,祈老侯爷祈岱天的儿子祈在野。
其他杂事几句闲闲,众人下朝。
张洗宗与宋书禾一同走,说“陛下还是想强兵,太后大娘娘那头,怕会有异动。”
张洗宗自谏言陛下,又提防太后。张洗宗是帝后之间的平衡。
宋书禾说“太后大娘娘拉不住此刻祈将军要强兵,年前打了燕山关,陛下这般恩待,祈将军自回都城就未受过太后大娘娘的一次召见,可见此事必行。”
张洗宗说“祈将军若是一心陛下,强兵便强兵,但是最怕此刻强兵,后又战败,再打回来,就被寻了由头,虽然我朝文人荟萃,但如此家世武将,真也寥寥。”
宋书禾与张洗宗一同下台阶,此刻走这些台阶还真的有些身子上的钝痛,昨夜有些过火了。
宋书禾忍痛说“陛下只能依仗着祈将军,所以祈将军才敢多次重提强兵一事。”
张洗宗问“书禾,你可是身子不适?怎走路这般失态?”
宋书禾说“昨夜校场械斗,过去瞧瞧,骑马伤了。”
张洗宗说“少骑些马,械斗便械斗,你坐马车去也伤不了几个。”
宋书禾作揖道“是。”
***
祈在野昨日没来校场,下了朝之后便赶了过来。
校场井然有序,这令祈在野没想到,祈在野拎着枪下马,问大喜“我走后可有麻烦事。”
大喜一脸骄傲说“那夜将军匆匆赶回,大军跟禁军起了龃龉,然后宋大人来了。噼里啪啦一顿骂又噼里啪啦打了禁军的那个全苏中,吓得都不敢吱声,宋大人可真厉害啊。大军里头的人都觉得宋大人说话好听。”
祈在野狐疑,说“那夜宋大人深夜来校场了?怎么来的?骑的十二?路上可摔了?可有谁给他脸子瞧?你为何不送宋大人回来?禁军打的是哪一个?可有与宋大人呛声?”
大喜说“将军不知宋大人出门了?”
祈在野说“知道,但是没问。”
大喜说“将军为何不问?”
祈在野说“宋大人想做什么做什么。缘何要事事与我汇报?”
大喜摸着自己的脑袋,想“那将军既然不在乎,何必问这么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