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
向晴这六年,除了专心学习就是各地演出,自然成绩也很傲人,最终留校任职了。
向晴从云南演出回来的第二天,就来到奚美娟开的口腔诊所,准备把那颗困扰已久的智齿拔掉。
进门就看到前台站着一个小护士,被好几人围着,不停交谈,这个要填表格,那个问预约的什么时候轮到,可见很忙碌,但明显人手不够。
向晴站一旁等待了许久,直到小护士空下来后,才上前问:“您好,我找你们院长。”
“噢,您是悦悦对吧,院长早上交代过了说您会来。”小护士往里头办公室看了眼,“院长正在面试呢。”
刚好,奚美娟领着面试的人从办公室出来,带到门口相送。
奚美娟揽着向晴的腰,“悦悦等很久了嘛?”
“还好,伯母很忙吗?”
“对呀,都忙不过来。”奚美娟指着前台空着的位置,“这不,前台又刚离职,人又难招。”
奚美娟想招一个懂口腔护理的前台,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
向晴主动提出:“伯母您若不嫌弃的话,我来帮您做几天前台吧,虽然我不懂护理,但是我可以帮你们接听电话、引导病人和处理预约那些事情,直到您招到满意的人为止。”
“我怎么可以让你这些活呢?难得暑假,在家好好休息多好呀!”
“反正暑假我也没啥事,接下来我也没有演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向晴坚持,“没事的,帮您也是帮我爸妈呀!我明天就过来!”
当初奚美娟开这家口腔医院时,向晴父母投资了一大笔钱,后面开分所,向晴父母又投资了一笔。
“那好吧,到时候我给你发工资发奖金。”奚美娟抬手看了眼腕表,一脸神秘地说:“悦悦,我跟病人约的时间到了,给你拔牙的医生我给你安排好了,让小李带你过去。”
“好的,谢谢伯母!”
小李就开始帮向晴录信息,一边录着一边透露:“给你拔牙的这个医生超帅的,今天早上我还见过一面,真的又高又帅,秒杀我见过的任何医生,早上还主动笑着跟我打招呼呢...”
小李越说越来劲,但是向晴只关心他的技术问题,“所以...他是刚来的?”
“对呀,应该是昨天来的,我昨天请假了没见着。”
“新手?”
“应该是的,刚留学回来的牙科高材生。”
向晴有点担心了,“能...换个有经验的吗?”
小李抬头看着她,一脸不解:“大帅哥给你拔牙都不要啊?”
“我是拔牙,又不是谈恋爱,看技术不看脸。”
“那你不用担心,他肯定有实习经验的,不然院长不会让他上手。”
向晴虽对新来的帅哥牙医持有怀疑态度,但相信伯母的选人标准,最后接受了安排:“那好吧,给新人一个机会。”
向晴做了一切拔牙前的检查后,按照指示找到那个“帅哥”的办公室,门没关,他正坐在手术躺椅旁低头准备着拔牙的设备,穿着白大卦,戴着防护帽和防护口罩,看身形,是挺高挺俊的。
向晴礼貌地敲了几下门,他便停下手中动作,抬头向门口望来。
这一瞬,他就像石化了般,一动不动地望着她,手里的镊子都不自觉掉落。
向晴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了,向他走来,尴尬地点了下头,并把手中的单子给他,“医生您好,我是向晴,应该到我了吧?”
他眉眼稍弯了下,接过她的单子,点了下头,又示意她躺下。
向晴乖乖躺下,一切工具准备好后,他凑近她的脸,准备用工具撑开她的嘴巴,两张脸距离不到二十厘米,虽然他只露出了半截额头和一双浓眉大眼,但是她总感觉这双眼睛特别熟悉,而且对视的时候,能感觉到他的眼神里有说不出的情绪。
或许自己长得太像他前女友了,所以他眼里情绪复杂,向晴只能这么想。
向晴怕他技术不好,动手前,她再次确认:“帅哥,听说您是新手?”
他点头。
“我听说拔牙也看技术,技术好的医生,恢复就快,要是技术一般的话,可能就会伤到牙神经。”
他眉头一皱,心想这姑娘拐弯抹角说一大堆,说到底就是不信任他,他干脆吓她:“是的,搞不好还会面瘫呢!”
向晴吓得窜跳起来,但是回过神来,她感觉这个声音极其熟悉,哪怕多年未听到过他的声音,哪怕隔着口罩,模糊了些声音,但她仍然能辨别出这就是仲远的声音,又怕冒犯他人,她还是先礼貌问:“医生,您贵姓?”
他慢慢拉下口罩,久违的笑容浮现,“免贵姓仲。”
她曾经多次幻想过重逢时的情景,可是真到再次相见时,她却不敢相信,心跳忽然加快,双手捂着脸不好意思看他,紧张到口齿不清:“仲...仲...仲远,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仲远拉起口罩,“先把牙拔了吧,其它的等下再说。”
她别开点指缝,半只眼看他,还是先确认:“那...那面瘫是真的吗?”
“基本不可能,更何况你的智齿离牙神经远着呢。”仲远说,“我学校的牙科专业在英国排名第一,我在英国也实习一年了,给人拔过牙的好么,而且我最后是以优秀毕业生身份毕业的,所以我应当没那么差吧?”
他还特地补充一句:“放心吧,要真面瘫了,我会负责的!”
向晴这才继续躺下,可她全程都是闭着眼睛的,因为压根不敢与之对视。而且心一直怦怦跳,很奇怪,多年未见的发小而已,却会如此紧张?
看她端端正正躺着,呼吸都不够匀称,他知道她是紧张了,“大小姐,咱能不能放松下来,拔个牙而已,心率不稳也不能进行拔牙的。”
“哦。”
可是她紧张的根本不是拔牙啊!
她闭着眼睛,慢慢平复自己的内心,待她平稳后,仲远才开始给她拔牙。
处理好一切后,他把她扶起来,“好了,起来吧。”
这漫长的二十分钟终于结束了,被他扶起来后,她迅速下床,拿起包,就匆匆走了。
等他把工具归位后,再抬起头,发现人已经溜走了,他便追出去,到门口就看到她冲进烈阳下,他朝她喊:“向晴,你药还没拿!”
可是她头也不回地跑了。
他不解,从前的向晴才不会不做任何防护措施在太阳底下走,如今她好像宁愿暴晒也要避着他。
向晴慌忙跑进街头的一家咖啡馆,点了杯冷饮,坐在窗边,看着玻璃窗外匆忙行走的路人,思绪飘到三四年前。
上一次见到仲远,还是大二的下学期。
那年春天,她随学校音乐团去德国汉堡参加了一个音乐演奏会。
仲远得知她会来欧洲演出,特地请假到汉堡去看她的演奏会。
当日她化着淡雅的妆,身穿一件绿白花纹的旗袍,清新自然中又不乏古典之美,她抱着琵琶坐在音乐厅舞台中央弹奏琵琶,向世界传递中国古典音乐,那一颦一笑尽是典雅。
他在台下远远地望着正在台上弹琴的她,他当时就觉得,就算他们从前不相识,但光今天这个场景,就够他倾心一辈子。
向晴演出结束后,他就在音乐厅的门口等着她,当时的他们还经常有联系,所以哪怕快两年没见了,彼此也不觉得有多尴尬。
见面时,他像从前一样接过她手里提着的琴,然后背到自己身上,还摸了摸她的头,宠溺说道:“小笨蛋长大了!”
她微仰起头看着他,一脸期待地问:“那我今天美吗?”
他笑着点了点头,其实他想表达:不止今天,你一直都很美好嘛!
他没有正面回复,向晴只当他在敷衍自己,“哼!”
后面两周,他带着向晴在欧洲各国玩了一圈,留了很多照片和回忆。没有任何越界行为,就像是熟稔的老朋友在一起旅行,很轻松很快乐!
罗马是他们这次旅行的最后一站,他在机场送她。
挥手告别后,没走几步,向晴再次转过身来,越过人群去拥抱了他,在他耳畔轻声说:“我可以等你回来。”
可是人声鼎沸,机场广播与路人声音交织,他并没有听清向晴的这句话。
“嗯?什么?”
向晴笑了笑,回答:“我说...我们会等你回来!”
“好!”
再次告别,向晴没再回头,而他一直在原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眼眶也一直湿润着。
和向晴一起旅行的这两周,很短暂,却是他接下来漫长四年时光的唯一精神支柱,每每他感到孤独、压力大时,都会翻看仅属于他们俩的视频和照片,以度过这难熬的一天又一天。
后来,他们联系越来越少,生活没有交集,加上有时差,彼此都怕打扰对方的生活,怕对方会觉得自己烦,到每次给对方发消息前都要仔细掂量的地步,最后都不怎么发了,因为找不到联系对方的理由。
上一次联系还是几个月前,他生日那天,她给他发了几句祝福的话,他客气地说了谢谢,互相问候了几句,就再无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