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霎时诡异起来,静默沉闷。
顾公子手里的铜钱都忘了丢,因为宋见霜这突然的一转头。
他看不到宋见霜的表情,却能从旁人的反应上推测一二,毕竟这般年纪就能考上秀才的人不是傻子。
宋见霜的表情恐怕有些冷。
美人时不时都是笑着,说话也温声温气的,让人忘了她那夺目的眉眼是清冷出尘的。
正如此刻。
面色冷漠的宋见霜褪去了待人的和气,透着些清高孤傲的矜贵气质。
看热闹的人不由心里一怵,美人生气还怪吓人的。
没错,宋见霜是气了,她原本以为丘凉只为财,心里放松之余又因刚才的那一卦而惊疑不定。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就在这个当口,丘凉竟然趁她不备,偷偷摸她的脖子。
摸一下还不赶紧拿开,还把爪子杵在那里。
宋见霜眼底划过一抹怒意,说不清是对丘凉的,还是对自己那曾松动过一瞬的底线。
这个傻子果然觊觎她的美色!
亏她还以为能用银钱解决。
“丘凉。”
宋见霜一字一顿,这个傻子竟然还不把手拿开!
摸傻了不成。
丘凉是真的摸傻了,干燥的掌心已经出了一层冷汗,被宋见霜喝斥一声,她才后知后觉地收回手。
她傻笑一下,两手齐齐比划,一会指宋见霜的脖子,一会用手指表示有小虫飞走了。
动作虽然生疏又滑稽,但意思也简单明了。
她是帮宋见霜把脖子上的小飞虫捉走,现在小飞虫已经飞了。
宋见霜皱了皱眉,回过身去。
顾公子见状,把铜钱掷到桌上。
宋见霜扫了一眼书,冷冰冰道:“上为艮下为坎,第四卦,蒙。”
顾公子忙问:“何解?”
“以此卦解姻缘,意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公子的良缘并非你心念之人。”
宋见霜不带感情地说完,便看向众人:“今日只算六卦,下一位。”
顾公子握了握拳,动作僵硬地拿出十枚铜钱,人虽然站起来了,可眼睛却盯着宋见霜看了又看。
他才十七岁,就已是秀才,虽出身平庸,但祖父做屠户多年,也积攒下一些家底,勉强算是县城富户,怎么就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这位姑娘又怎知他心念之人是谁?
宋见霜对顾公子一个眼风都不带多的,这种一见她就说钟情的书生没有十个也有七八个了,她又岂会看不懂顾公子眼神里的期待。
就算不是第四卦,她也会这样解卦辞。
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世间男儿多是如此。
宋见霜继续翻书算卦,身后,丘凉的手心里全是汗,脑子里一阵发懵。
她原本只是想试着和宋见霜肢体接触一下,心里其实没什么底,对能否看到一些画面并不抱太大期望。
结果她看到了什么?
丘凉两眼直发晕,她算的是宋见霜会不会伤害她?
她看到的是……
一幕幕笑颜如花的宋见霜,这个女人妩媚地笑着,双目含情地笑着,穿着洁白罗裙笑,身披大红嫁衣笑,醉卧床间笑……
那些笑全是对着她,笑到最后,两人滚到了床上……
丘凉晃了晃头,举起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画面太美,她没眼看,不,没眼回想。
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这个女人果然想□□她!
关键是她竟然定力不行,不然怎么就滚到床上去了!
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丘凉关心的是宋见霜对她来说有没有危险,她只关心自己的安危。
这下可好,算危险还是算安全。
丘凉一会儿决定远离宋见霜,一会儿脑子里都是这个女人笑着的模样。
太邪门了,她在现代还没有尝过感情的苦,主要是只顾勤工俭学,兼职不断,被生活拖着往前走,哪有时间去谈/情/说/爱。
哪怕是眼下,穿越过来面对原主的处境,她也是生计为重,赚银子脱离丘家最要紧。
丘凉从来没料想过未来伴侣是一个女人,还是个古代女人。
画面里,有一幕是宋见霜身穿嫁衣,揽着她的胳膊共饮合卺酒,那场景分明是在和她拜堂成亲,洞房花烛。
还能再离谱一点吗?
等到日薄西山,宋见霜收了摊,就见丘凉的眉头都快拧成疙瘩了。
这个傻子……
回去再算账,什么帮她赶走脖子上的飞虫,她才不信丘凉的鬼话。
两个人心里各自存着事,回到村里,丘凉下意识地想回丘家,回自己的小柴房。
实在是那些画面给她的冲击太大,她要好好捋一捋。
宋见霜却没给她冷静的机会。
“站住,今晚留下陪我,你收了银子的。”
美人冷冷望过来,大有兴师问罪的架势。
丘凉摸了摸怀里的银子,顿觉烫手,这银子不好赚啊,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可是,把银子还回去是不可能的。
她默默停下脚步,选择向银子屈服。
都是为了银子,不管这个女人怎么色/诱,她都会守住清白的。
她相信自己的定力。
丘凉暗暗打定主意,窥见未来不一定就要遵从未来,再者那未来不一定就应在她身上。
她只是不小心穿越过来的,万一画面中的场景是指原主和宋见霜呢?
从她穿过来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变了。
宋见霜见丘凉没有再往前走,掏出钥匙打开院门,把人领进了屋。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跟白婶说一声。”
丘凉一声不吭,傻愣愣地站着,没有给宋见霜一丝回应。
眼见宋见霜抱着一匹布出门,她这才打量起房间里的陈设。
干净,简单,除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就是床边那两口大木箱。
其中一个箱子里装着的全是布匹,方才宋见霜打开过,另外一个就不知道了。
看来这个女人并不打算在宋家村久待,丘凉推断道。
不一会儿,院子里响起关门声。
宋见霜空着手回来,想必是跟白氏说好了。
“去给我烧水,我要沐浴。”
丘凉站在原地没有动,权当没听见。
宋见霜走近,在丘凉面前站定:“你这个时候还要继续装傻吗?”
她浅浅扬唇,笑意不达眼底。
收银子的时候倒快,干活的时候又想起来装傻了。
丘凉翻了个白眼,伸手:“二十两是陪/睡的价钱,烧水干活另算。”
声音清脆,语调果决,竟是格外好听。
宋见霜撇下脑子里跑偏的思绪,嗤笑出声:“不装了?你算得倒是清楚,那我们就来聊聊你轻/薄我一事怎么算?”
丘凉愣住,轻/薄?什么时候的事?
宋见霜坐下,好整以暇道;“怎么不算了?你当随意就能对我动手动脚吗?”
丘凉也笑:“宋小姐说错了,我无心对你动手动脚,真是在赶小飞虫,不信你去问问当时站在你身后的人。”
去问吧,当时人那么多,那么乱,问得清楚才怪。
宋见霜从头到脚打量着丘凉,悠悠道:“我不管是什么原因,你摸了我的脖子是事实,我也不欺负人,就算二十两银子吧。”
丘凉:“…”
这还不叫欺负人?她所有的家底就二十二两银子。
这个女人是想把给出去的银子一下都给讹回去啊!
宋见霜又道:“要么去烧水,要么退二十两银子,你自己选。”
丘凉不作声,脚步一动走到宋见霜身边,握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脖子上一放,又胡乱划拉了两下。
“现在你也摸过我了,两清。”
烧水干活?她晚饭还没吃呢,才不伺候这大小姐。
宋见霜:“…”
还能这样操作,活这么大,她真是长见识了!
丘凉似是嫌不够,又握住宋见霜的手往自己胸前一放,大剌剌道:“现在换你轻/薄我了,去给我烧水吧,我要沐浴。”
宋见霜怔怔回不过神来,她从未见过脸皮如此之厚的人。
丘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老神在在道:“你要是觉得不划算,就让我轻/薄回来,要么去烧水,不然给银子也成,就按你说的,二十两。”
她一个现代人,还治不了古代女子了。
宋见霜抿唇,手指轻轻颤了几下,一直以来自持的镇定在这一刻全丢了个干净。
这个傻子,欺人太甚!
她想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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