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殊后来还是没睡着。
不过幸好她还能打扮打扮,遮掩眼下青黑,没让人瞧出什么异样。
第二日一大早,在凌殊和齐王夫妇二人不谋而合想早点回去、有意无意的加快速度下,齐王府一行人跟玄天宗众人告辞,当天便回到了齐王府。
凌蕴终于被解救出了皇宫,围着凌殊观察好几圈儿之后,连账都来不及跟他爹算,便兴高采烈跑出去放风了。
而凌殊既已是决定救自己,回到自己院子后便落了锁,吩咐侍女护卫们守好,默默开始尝试起了修仙。
她看过玄天宗弟子的一些修行场景,虽不知具体功法,却也大概知道修行时都有哪些个步骤。
无外乎是闭眼吸收,接纳自然,聚灵气为己用嘛。
她就不信,修仙必须要有什么功法?那异界的神仙们也不是都靠什么功法得道的啊。
可惜,凌殊很快便发现自己想得太过简单了。
到了夜里,在床帐内端坐了一整个下午外加半个晚上,连晚膳都只匆匆喝了两口粥的凌殊,终于无奈地起身。
一点儿进展也没有呢。
还是先收拾洗漱,准备睡觉吧。
唉,明明看着那些弟子就是这么修行的啊,穿书的那几人修行的时候也是如此。
她不知道大千世界里的人在想什么,但动作却是看得清楚,似乎没出什么差错啊。
怎么就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凌殊洗漱完躺在床上后,有些发愁。
她倒也不是对修行有什么执念。
主要是婚事将近,可眼见她这一天的修炼毫无头绪、也毫无进展,感觉肯定来不及飞升便要迎接享年十八的命运了。
如今已是九月,就她这种进度,有希望今年之内,从刚有仙引,蹭蹭蹭修炼到飞升吗?
别说飞升了,她怕是炼气阶段都蹭不过去。
无法快速强大自己抵抗命运,那不如,换个思路看看?
凌殊垂了眼,目光中满是思索。
起先觉得终究无法跟那个圈子撇清关系,但,万一能撇清呢?
她都能有修仙的机缘,有什么不能想的?
可是若要撇清,如何撇得清?
婚约怎么办?
不说要面临两族的责问,单就说她未婚夫,按昨夜的推测,那显然是个极厉害极重要的角色。
她连人圈子都不敢沾边儿,难不成还敢正面刚上去,直接退婚?
不要命了?
她不敢。
一定会死得更快。
啊,好烦,不如出家算了!
凌殊烦躁地在床上翻滚了两圈儿,外间听到动静的侍女便站在了屏风外轻声询问:“郡主,怎么了?”
温婉的声音一如往常:“无事。”
而后凌殊将自己摊在床上,有气无力,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唉,想也知道,任何人都不会同意她出家,也只能是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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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更半夜才睡着的凌殊,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便醒了。
又是惊醒。
她又做了奇怪的梦。
梦中刘白才穿越过来没多久,非要跟着左清焰一起出门历练,寻找机缘。
是她在大千世界中看过的场景。
然而,两人不小心误入一处禁地之后,刘白留守在安全的山洞中吸收路上采摘的灵果灵气,左清焰单独出去了。
原本凌殊在大千世界中看到的一直都是刘白打坐的场景,直到左清焰回来,刘白发现他又升了一级,眼睛蹭蹭冒光,随后便是下一个场景。
可梦中,凌殊的视线范围却随着左清焰一起出去了。
左清焰出去之后回到了先前他跟刘白路过的一个悬崖,然后从悬崖边上跳了下去,毫不犹豫。
但是他不是想不开寻死,而是很有目的性地在找什么东西。
他也很快就找到了,是一株碧玺草。
碧玺草只有一个作用,提升修为,而且只能提升金丹期的修为。
虽然能提升的修为不少,但它的守护妖兽很凶,是元婴巅峰期的碧玺兽。
而且有两只。
因为碧玺草,是碧玺兽给自家还未出世的孩子准备的。
碧玺兽生下来就有妖丹,至少也有金丹中期水平,实力不可谓不强悍。
但这种妖兽只存在于被列为了禁地的古森林。
在古森林里,金丹可一点儿都不够看。
于是准备孕育后代的碧玺兽,便会提前化育自身精血,为孩子备好足够让它的实力升到元婴期的宝物。
这个宝物从土壤中栽培出来,状似草类植物,便被人为命名成了碧玺草。
守护在这株碧玺草旁边的,是两只化育精血实力削减之后,还仍有元婴巅峰修为的碧玺兽。
而左清焰此时,只是一个区区金丹巅峰。
理所当然地,左清焰不敌两兽,被揍得很惨。
好在他似乎手段颇多,竟也堪堪还能保住性命。
可是在凌殊的梦境中,左清焰像是不知道疼一样,任由身体血肉分离、支离破碎,仍然毫不退缩,似乎铁了心非要把那碧玺草抢到手。
凌殊很奇怪,碧玺草作为能提升修为的宝物,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只适用于金丹,可以助金丹修为提升至元婴初期。
可左清焰如今已是金丹巅峰,对他来说,碧玺草应该也只是很寻常的能提升修为的宝物罢了,与其他提升修为的宝物差别并不大。
再怎么提升,也不过是晋为元婴初期。
那又为何要冒如此大的风险?很显然风险与收益并不成正比。
梦境中的凌殊并不能判断出这只是个梦,她甚至有些着急地试图叫左清焰快跑。
下一个机缘或许更好。
然而左清焰不管不顾,不知道使了什么招儿竟拖住了那两只妖兽一瞬,他瞅准机会趁着这个间隙一把薅走了碧玺草,逃跑间直接将其吞进了肚子。
碧玺兽被气得狠了,当即发力追上去,张大兽嘴一口咬住了左清焰。
左清焰当机立断将被碧玺兽咬住的大腿斩断的时候,凌殊被吓醒了。
冷汗频频,浸湿了衣衫。
惊醒睁眼的时候,凌殊还没有回过神,只觉刚刚看到的都是真实的。
凌殊看过这么多世界,勇敢无畏的人也见得不少,但还真没见过这种奇怪的不要命行为。
她一向认为,没人不怕疼。
只不过有的人能忍,有的人忍不了。
可是看左清焰的神态,似乎毫无所谓,当真一点儿也不在乎一般。
他为什么呢?
区区一株碧玺草,值得吗?
好半晌后,凌殊自嘲地呵了一声。
原来只是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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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凌殊受不了了。
她如今整个人面色苍白,毫无精神。
别说修仙了,打坐时连姿势都维持不住,不是神游天外便是虚软无力。
这两天她无论是夜晚正常入睡,还是白天休憩补眠,她每次睡着之后都会做梦。
都会梦到某个关于左清焰的场景。
从大千世界看过的刘白世界的某个片段开始,但又与大千世界的视线范围不同。
她能清楚知道左清焰的一举一动,无论有没有刘白在。
就有点像是,大千世界搬到了她的梦中。
而这回中心人物是左清焰,然后她沉浸式体验了一把观看左清焰人生的感觉。
实在过于刺激。
为什么刺激呢?
因为梦境中她不知是梦,每次都会陷入其中,然后每次都被惊醒。
每次!
天知道她为什么要梦到左清焰,还梦到他做这么多离谱的事情!
于是做了两天梦后,凌殊便实在受不了了。
她休息不好,白天也没有精神,关于怎么救自己的事情,更是一想就脑壳发晕、昏昏欲睡。
可一睡着便是各种惊悸的场景充斥大脑,让她丝毫不得休息。
所以她现在迫切地需要想办法休息,否则很快便能达成“享年十八”的成就了。
等等,该不会她就是这么死的吧?!
多思无益,凌殊稳住心神,拾掇拾掇,让人请了大夫。
她指定是有什么毛病,让大夫瞧瞧再说。
大夫是日常为齐王府几位主子看诊的张大夫,医术很不错,这个饭碗一直端得很稳。
然而今天遭遇了滑铁卢,差点就是职业危机现场。
凌殊状况确实不太好,是肉眼可见的,整个人都不太好。
连脂粉药粉都压不住的不太好。
但她只说感觉身体不舒服,所以请大夫来看看,并未说其他。
凌殊如此情况,齐王夫妇和世子凌蕴自是都很重视,此次看诊,也齐聚一堂。
好在张大夫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不再是刚进王府的小张,如今也并不会再畏惧得束手束脚。
张大夫摸了半天的胡须,左右手轮番上阵。
可也完全瞧不出任何问题。
他沉思了半天,最终得出一个“郡主休息不够”的结论,呈给了齐王府几位主子。
他已许久没有这般忐忑不安,背后还稍稍生了些汗。
惭愧啊,除了没睡好,真的看不出问题。
可是一个郡主,有什么事情还能不许她睡觉不成?也没什么思虑过甚以致不得安眠的脉象啊……
该不会,他的医术退步了?
凌殊听完大夫的说辞后有些愣。
这可不就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她当然知道她是没休息好。
但是休息不好又不是她……
唉,算了。
这种不正常的事情,本也不应该将希望寄托在人家一个正常大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