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主管今天怎么没来呢？”早上开会时间到了，季言注意到周蕴的位置却空着。她向来不喜欢人迟到，而周蕴又是销售团队里最严谨的人，按理说，她不会随便迟到的。

“周主管好像得了急性肠胃炎……”林依主动站起来解释道。

季言随即将林依再次打量了一番，白衬衣、黑西裤，金属框架的眼镜，比起昨天的迷糊，今天的她明显自然大方了许多“你怎么知道的？”

“我等电梯的时候，碰到了她说肠胃不舒服，然后看见她一边打电话一边走了。”

“嗯”季言拿过桌上的手机，翻了下最近通话记录，果然有周蕴的未接来电，开会前，她习惯把手机设置成静音，微信更是常年都是无数个红点。

明天她原本要跟周蕴一起出差的，如果是肠胃炎的话，不严重还好，若是严重的话，怕是得换一个人了。季言心想。

这次出差是一个简单的商务会谈，她记得在前一世，整个洽谈过程非常顺利，所以她并不担心。倒是出差前，有些事务，需要提前交代。

会议结束时，已是一个小时后。季言打开微信，第一眼就看到周蕴发来的消息：

“对不起季部长，我可能吃了不干净的食物，现在上吐下泻的厉害，医生说需要留院观察两天。你看明天？”

“没事，这边我来安排。你听医生的，安心休息吧”

季言皱起眉头，往办公室座位上扫了一眼，这会儿大家都在忙着准备这个月的新目标，而唯独那个小萝卜头，似乎很是.....悠闲。

把林依叫到办公室后，季言迅速布置了出差任务。不知道是不是季言的错觉，没有疑问，也没任何多余的表情，对方只是安静点了点头，然后认真的看着自己的眼睛，季言有些局促地移开了视线，她不太习惯被人这样直视着。

“那就这样，你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季言虽是温声问道，却有一副标准的领导架势。

“没有”

“你去忙吧。对了，周主管有交代你每天要做哪些事情吗？”

“有。”林依的回答依旧十分简短，这不免让季言觉得略微有些失望，如果一个销售不会主动表达自己，那么很难从竞争里脱颖而出。更何况，她原先还是策划部的。

“嗯，那去吧”季言习惯性地给了她一个微笑Ending.林依愣了一下，也回以了一个同样的微笑Ending，这让季言略微有些意外，看来学得挺快的。

出差的地方不远，就在隔壁的聊城。季言一向不喜欢开车，两年前买了一辆奥迪A3，只开了4个多月便闲置了下来，当时恰好她爸的旧车报废了，便直接把这台车贡献给了家里。

如果是出差，她也一般以高铁为主。跟林依约在了早上7点30准时在高铁站入口等，她到的时候，已经7点25了，却并没有看到林依的人。

“不会连出差也迟到吧？”季言有些不敢确定，瞬间有些后悔派她跟着自己，毕竟当初这个林依就是因为不合格被策划部劝退，又因为受不了销售部的压力，后来主动请辞。

这样的“黑历史”实在让季言无法让她跟靠谱两个字联系起来。在职场上，季言从来不是什么同情心过剩的人，若是她今天真的因为迟到没赶上高铁，季言保证，不需要两周的时间，下下周的今天，就是林依离开公司的日子。

正出神着。季言却看到前面一张熟悉的脸——是林依，她一边拖着行李箱，一边正在朝着季言挥手呢。

“走吧！”季言催促到。两人快速上了电梯，又拿出身份证检了票，顺利坐上了8点从江州开往聊城的高铁。还好，两地并不算远，仅一个小时五十分钟，只是从坐到位置上的那一刻，季言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该带的行李似乎都装了，流程也在写在备忘录上，电脑也在，是什么不对呢？

正思索着，鼻子里传入了一股诱人的香味——只见林依从随行的帆布包里拿出了几个袋子，里面分别装着一盒蒸饺、一盒蛋挞、一颗茶叶蛋、一块海盐蛋糕还有豆奶酸奶各一瓶。

此时季言终于意识到，刚才分明是胃在抗议，她早上没有吃早餐！

“季部长，你要哪个？”林依把早餐推到了她的小桌板前。

“嗯.....”季言此时完全忘记了刚刚心中对林依的埋汰。只觉得每一份早点看上去都好好吃的样子。

“我要饺子和蛋挞吧”虽然她也很想吃茶叶蛋和海盐蛋糕，不过总得给人留一半吧。毕竟是在新人面前。

“季部长，我的意思是，这些都是买给你的……”林依顿了顿，然后指着桌上白色的塑料瓶子解释道“我刚刚在高铁站附近吃了一碗面。我是问你，喝豆奶还是酸奶呢？”

林依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耳畔。

都是我的？季言愣了一下想：我有这么能吃吗？不过很快，她便拿走了那瓶白色的豆奶道：我喝这个吧，我喜欢这个牌子的豆奶。

林依看向她浅浅一笑，仿佛是刚给幼儿园小朋友发了零食的老师一样。

比预定的时间至少提前了半个小时，吃了面，还给自己买了丰富的早餐。不确定是不是刻意地讨好，但是季言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看不懂眼前这个人了。

聊城的天气比江州还要热些，两人一出高铁站便打车到了某品牌的商务酒店。见客户的时间是在明天上午10点半。原本两人可以坐下午的高铁，不过因为季言想在今天下午顺便拜访下另外一位客户，所以就定了早上的车。

将行李放在房间的一侧，吃饱喝足后的季言连带着看林依似乎也顺眼了很多，昨天戴着框架眼镜的林依今天戴了一副棕色的美瞳，身上是一套奶白色的小西装，金属的大圈耳环，让她秀气的外表多了几分精干的感觉，MAC的小辣椒使她本就精致的面庞平添了几分御姐的气场。

香水，是清爽的法国柑橘，不似自己爱用的幽冥风铃那么冷肃，也不像高乐习惯用的阳光玫瑰那么活力十足。是介于热烈和含蓄之间的一种甜味，不近不远，舒适宜人。

“她很会打扮”这竟是季言脑海里生出的第一想法。第一天见到林依时，她穿了一件卡通卫衣配牛仔裤，气得季言差点当场吐血，尤其销售部的人都知道，周一要穿职业装这个不成文的规定。所以，当时她的第一反应其实是这姑娘也不知道是真不懂规矩，还是趁机想挑衅她呢。

可当天听她提点后，林依便迅速换了一套稍显成熟的雪纺衬衫加西裤，以至于她起身跟她说话的时候，她竟有些没认出来。

而今天出差见客户，她发现林依显然也是懂得如何包装自己的，这身打扮既不会显得太老式，又完全不会喧宾夺主。

季言并没有注意到的是，林依一边在整理行李箱，一边也在默默地观察着她：不同于第一天很强的职业装扮，今天季言穿了一套雾粉色的切角西装，加一条雾粉的九分裤，浅栗色的长发带着几分自然的波浪卷，稍往上扬的眉毛不时展露着天然的妩媚，白皙的脖子上是一条银色的蝴蝶吊坠。这个打扮正式却不拘谨，看得出这次出差，应该是在季言的把握之中。

季言的长相，不属于柔美型，反而有些英气。若不笑时，她的职业装往往衬得她有些严厉、安静，给人一种心思缜密的谨慎感，但是若稍在服装上加点亮色，她再对你扬眉浅笑，便有种春风化雨都仿佛揉进了心里的感觉。

下午季言去拜访老客户，叮嘱林依没事可以随便逛逛。

“聊城虽然不大，但很有文化底蕴，你如果想看古建筑，可以去博物馆、隋塔、石塘桥、钟楼，如果喜欢热闹也可以去人流最大的一字街，不管是服装、陶瓷还是家具、餐具，基本上应有尽有。”

林依答了一声好，没说去也没不去。季言倒是习惯了这姑娘的惜字如金。

林依其实来过聊城两次，一次是见朋友，一次是出差，两次都是在一字街附近，时间不长。这里有很多卖东西的人文小店和一个大型的Shoppingmall，跟大部分城市的商业街并没有太大区别。

季言走后，林依一个人在房间确实也觉得挺无聊，她看了会电视，实在抬不起劲，索性按照季言说的，去了博物馆和附近的隋塔，不过参观完隋塔后，原先晴朗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道乌云，而且空气也比之前更闷热，看样子，怕是一会就会下雨。

林依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这会已经是下午3点40，她决定还是回酒店。从隋塔到酒店有22公里，打车30分钟，司机师傅很会看天色，他说这天，半个小时必下雨。果然刚踏进酒店的大门，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雨来得这么猛，一时半会恐怕也停不了。”望着玻璃门外瓢泼而至的大雨，林依突然听到身边另一旅客的自言自语地念叨。

也不知道季言那边怎么样？林依记得季言出门的时候，背的是一个黑色的棱格方包，那包只有A4纸一般大，铁定是装不了雨伞的。不知道她现在还在跟客户聊，还是已经在回来路上了。

林依想给季言发条微信问她现在在哪儿？点开小绿软件后，才骤然想起，自己并没有加对方的微信。好在公司通讯录表格里是有季言手机号的，她想了想，还是发了条短信给她：季部长，我是林依，现在雨下得很大，你在哪儿呢？跟客户一起的吗？

陌生人的短信，也不知道季言会不会屏蔽了。

“我在星光天地的星巴克，刚跟客户分开就发现下雨了。你呢，在酒店还是在外面？”

季言回复了。

“我在酒店的。”

雨越下越大，似乎比先前的势头更猛，林依并不太想回房间，索性坐在酒店大堂的休息区，看着酒店里来来往往的人群。这会基本上没有人外出，稀疏几个进来的客人也是一副狼狈的样子。

“本来20分钟前就该到了，一直打不到车啊！”一个中年男人正在办入住手续，他的头发上粘着几滴水珠，有些不快的抱怨道。

“谁说不是？我过来的时候稍微好一点，才下雨没多久，加了点钱才打到。”旁边另外一个抱着小孩的男子接话道，这时，服务员拿来了一条毛巾，只见男子将毛巾包在孩子的头上，便径直往电梯方向走去。

“季部长，你还在咖啡馆吗？”林依尝试着给季言又发了一条信息。

这次过了5分钟，季言才回复了一个字：嗯。

这样等下去，恐怕不行。刚刚听到两个男人的谈话，林依便在手机上试了下，从星光天地那边叫滴滴起码得等四五十分钟。哪怕加钱，前面排队的也有近百个，而这里距离星光天地的实际车程，也就16分钟。

不如直接叫车从这边去接她。林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