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珝歌看着门帘子,挑眼看向楚弈珩,“你是在这里等我,还是跟我进去?”
楚弈珩瞬间便明白了她的心,“当然是跟你进去。”
“怎么,怕我输了钱,把你押在这里?”她打趣着,却是伸出手扶起了他,“小心些。”
两人靠的近近的,他身上的气息在不经意的呼吸间,就这么钻进了她的肺里。
不同于其他男子的脂粉味,他的味道明朗而清澈,象是松木气,天生自带的强大和正直感,按理说是少了几分诱惑的,可不知怎的,对她来说却是说不出的撩人。
果然是心有杂念,什么都能起坏心思。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搀扶着,走进了赌坊里。
赌坊里,吆五喝六地正赌得热闹,夹杂着市井里的气息迎面扑来,实在不怎么好。
有夹杂着酸臭的汗味、有泥腿子的脚臭、还有些最低俗的馆子里所谓少爷身上廉价的香粉气,混杂成了一团这种地方独有的味道。
才进门,南宫珝歌就下意识地看向楚弈珩,以他的耿直,应该是不喜的吧?所以之前,她才让他在门口等着自己。
楚弈珩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我待的地方,比这可怕多了。”
她恍然想起,他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的人,上山下河,夏练三九,战场厮杀,相比起来,是她看轻了他。
“是我的错。”她扶着楚弈珩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从他们进入,有人的目光就扫向了他们,但是很快就挪开了。这种地方龙蛇混杂,他们算不上特别扎眼的,至于楚弈珩的腿,就更没人放在心上,毕竟赌红了眼的人,昨天才剁手发誓戒毒,第二天血淋淋来继续的大有人在,真正的赌鬼,只要还有一口气,爬也会爬进来。
南宫珝歌挤入人群里,手中几个铜板倒来倒去,神情颇有些焦急和激动,正符合标准的赌鬼状态。
很快,色盅落下,一群人急切地放下手中的铜板,南宫珝歌不动声色,跟着人群放下,似乎还有些犹豫,从“小”挪到“大”,又从“大”挪到“小”。最终一咬牙,放在了“小”上。
色盅打开,果然开“小”,有人欢呼,有人叹息,有人骂娘,有人撸袖子挽胳膊。
南宫珝歌下的注不大,也无人注意,她悄悄地拿回属于自己的铜板,朝着一旁的楚弈珩抛了个眼神。楚弈珩淡然微笑,也是
以她现在的武功,听个声辨个色子,算不上难题,问题就在于,如何赢得不引人注意,毕竟十两银子,在市井中可不是个小数目。
南宫珝歌先是不动声色,靠着听到的结果,放下手中的铜板,看上去倒像是跟风下注,赢三两盘输上一盘,倒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眼见着面前的钱,也有了四五两银子。
到了这个时候,便是想瞒也快要瞒不住了。有些人已经开始露出羡慕的表情,夸赞南宫珝歌手风顺。
南宫珝歌淡淡一笑,以眼神示意着坐庄的那位老大,“要说顺,说也没她顺,不过都是跟她的手风喝点汤。”
南宫珝歌说的,正是此刻桌子对面的一名女子,那女子容颜粗豪,满面油光,此刻笑的脸色通红,面前堆着铜板和不少细碎的银锭子。
依照南宫珝歌的推断,这人倒是没有什么下作的手法,纯属运气好手风顺,而且赌瘾正盛,把把下的不小,赢的也多。
赌桌上,向来就有跟手风一说,这女子声音大气势强,早就引来了一堆人跟风,身后呼啦啦地站着十几个,看着跟保镖似的,煞是吓人。
庄家摇着手中的色盅,口中高喊着,“来来来,买大买小,赶紧下了,买定离手了。”
色盅才放下,女子挑出两锭银子,丢在了“大”处。
呼啦啦地一群人,瞬间全部把银子放在了“大”上。
色盅打开,果然是“大”。女子一声大笑,庄家哭丧了脸,“不行了,我不玩了,这庄家让给你。”
女子也不客气,一把拿过色盅,“我当庄就我当庄,下注下注。”
她摇了摇,色盅放在了桌上,“下下下。”
所有人拿着银子,愣是没有一个下注的,女子嚷嚷着,“庄家买大赔小,有没有人下?”
又是一阵呼啦啦地动作,“大”字上堆满了银子,“小”字处却是一个铜板也没有。
女子不满了,“喂,你们这样跟风,老娘还怎么赌,都没对家了。”
女子显然赌瘾正盛,抓耳挠腮地好不难过,“要不这样,赢了都归你们,输了我算一半,有没有下注的?”
女子的豪爽,惹了不少人想要撞撞运气,拿起银子纷纷下在了“小”上。
一把把开,南宫珝歌的手,悄悄地按在了桌子上。这几局,她还在慢悠悠地押“小”,慢悠悠地输着钱。
手里的真气,却一把把地帮女子开着“大”,直到所有的人,都跟着女子的凤,站到了对面。
女子再度放下色盅,“买大赔小。”
声音刚落,一通拥挤中,“大”上的钱堆的满满。“小”上空空如也。竟是一个下注的都没有。
也不能说没有,至少有一个人,慢吞吞地拿着一锭碎银子,还没来得及下注,想是刚才人多,没挤进去。
女子看着那个慢吞吞的人,眼神亮了,“喂,你下‘大’下‘小’?”
南宫珝歌瑟缩着,一幅老实巴交的模样,气弱地说着,“我跟大。”
所有人一声叹息,女子顿时不满,“你跟大这局就废了,下小吧,咱们才能继续玩不是。”
“玩不过。”南宫珝歌继续慢吞吞地说,“明摆着输钱,为什么要下注?我都输了十几把了。”
这倒是真的,她每把几个铜板地输,也不算小数目了,如今一幅臊眉耷眼,如丧考妣的模样,可不是输惨了样子吗?
“那……”女子看着南宫珝歌,又看着眼前全部下了注,只剩她一人的桌子,一咬牙,“这样,你输了便输两成,赢了……翻倍给你,怎么办?”
“下吧,下吧。”所有人都赌红了眼,看着南宫珝歌磨磨唧唧的样子,催促了起来。
“这样啊。”南宫珝歌露出垂涎的模样,悄悄瞥了眼一旁的楚弈珩,冲他眨眨眼,她要开始收网了,嘴巴上却依然是迟疑着,“我手上这点是这个月的菜钱,得问问夫君。”
她走到楚弈珩面前,伸出手,“还有多少,全给我吧。”
“不给。”楚弈珩哼了声,“若是被你输了,这个月的菜钱便都没了,你让我喝西北风去啊?”
“不会的,输便输两成,给吧。”
“不给。”楚弈珩一脸的委屈,“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没赶上,偏好这一口,家里被你赌的什么都不剩了,终有一日,你便连我也押给别人了,不如趁早把我卖了,跟个好人家,也比跟着你强。”
“好心肝,我怎舍得把你押了,我就赌一把,就一把,无论输赢咱都回去成不?”
楚弈珩冷哼扭过脸,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
南宫珝歌看着那女子,“姐,看着是不成了,算了,我不下了。”
“那怎么成!”女子急了,“这样,三倍,不、四倍给你。快下吧!”
楚弈珩幽幽地哼了声,“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南宫珝歌憨厚地点着头,急急忙忙将手中的银子放到了“小”上。
女子看着南宫珝歌的模样,“看不出倒是个夫管严啊,你这妻风不振啊。”
南宫珝歌笑了,露出两排雪白的牙,显得憨极了,“家里穷,砸锅卖铁才娶上了,可不得宠着点么。”
女子打量着楚弈珩,点了点头,打趣着,“这姿色的确是不错,什么时候要押了他,跟我说一声,我重金买。”
南宫珝歌心头一叹,自己精心打扮了半天,居然还是引人注意了,怪只怪某人实在太美了,土都盖不住。
“别。”南宫珝歌陪着笑脸,“他啊只有门面好看,腿有残疾,也、也不怎么中用,进门几年了,便是连个蛋都没下,可别污了您的后院。”
楚弈珩背对着南宫珝歌的身体,僵了下。
女子不再纠缠,随手打开了色盅,果不其然,一二三“小”,所有人发出一声惊叹,南宫珝歌兴奋地双眼放光,直搓手,“赢了,我赢了。”
女子将银子推到南宫珝歌面前,“都是你的,拿走吧。老娘玩了一下午,总算是输了一把,真特么爽。”
南宫珝歌脸色为难,“我答应了家夫只赌一把,但是赢了就走不合规矩,您方才也给我面子,我就拿个整,剩下的还您,只当谢了众位。”
南宫珝歌从女子推过来的钱里拿了十两银子,连带着自己的本金放进了怀里,笑着和众人道别,搀扶起了楚弈珩走出门。
走出门口,南宫珝歌笑了,“走,我们去买‘紫景花’。”
还没来得及迈步,胳膊就被楚弈珩的手抓住了,他的手掌很大,抓着她也很有力量,南宫珝歌顺着方向看去,望进一双喷火的眸子里。
楚弈珩瞪着南宫珝,咬着牙,一字一句蹦着话,“我只有门面好看?不怎么中用?蛋也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