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了下去。
两人此刻也是有志一同,心中任何焦急、焦虑,都生生憋了下去,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想。
楚弈珩和南宫珝歌的伤势,也在一点点地变好。
这一日的清晨,当南宫珝歌醒来,发现自己的腰间,横亘着一条胳膊,而自己侧着身,从后背要腰身,再到大腿,完美地嵌在某人的怀抱中。
最初一张床,两人各自占据着一边,中间宽的几乎能再睡一个人,而楚弈珩与她,亦是十分规矩不越雷池一步,保持着遥远的距离。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的戒备开始渐渐松懈,慢慢地,就这么滚到了一起。
起始,她还给自己找借口,是天太冷了,是床太小了,是被子太窄了,还有……他太香了。
她是个女人,正常的女人,一个有着魔血在体内流动的女人,一个魔血在体内流动还感应到对方是解药的女人。天知道要不是她最后一点道貌岸然的理智和矜持,她说不定早就动手动脚揩油了。
就算不是魔血,就冲楚弈珩如此诱人,她也扛不住啊。
她这种女人,未必喜欢曲意逢迎,婉转温柔的男子,她喜欢自我、强大、有内心的男人,因为这种男人征服起来,才会有快感。
洛花莳是,丑奴是,楚弈珩也是,她的身体,只是在她睡着的时候,遵从了她的内心而已。
他此刻的姿势,甚至是强势护卫她在怀中般。这样的男人,又怎会是一般女子能够驯服得了的?
她抬起眼,看着头顶上方他的面颊。完美的下颌如刀凿斧刻,紧抿的唇角散发着冷凝淡漠,眼角的弧度完美扬起,细密的睫毛层层铺排。修长的颈项之下,因为睡觉而凌乱的衣衫里,锁骨若隐若现。
不行,不能再看了,再看就馋了。
她与楚弈珩,因为特殊的原因,成了最亲密的陌生人,一起经历了生死、看过对方的身体,在一起拥着入眠过,可他们之间,又默契地避讳着交心,从不过问对方的私密,似乎这样的方式,就可以守住最后一道屏障。
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南宫珝歌闭上眼睛,却发现,闭上眼睛的自己,感知却加强了。他在自己腰间的手,与自己腿部紧贴的大腿。还有小腹的呼吸,在每一次都触碰着她的后腰,另外……晨间男子某种独特的生理反应,亦是那么明显。
这,想让人忽略都难啊。
于是南宫珝歌只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开始探测自己的内腑气息。
她缓缓提气,丹田中刺痛和火烫的感觉已经开始淡了下去,只余下一些沉闷的痛,尚在她能忍受的范围之内。
真气,在一点点地凝聚,从她的筋脉中涌向丹田,疼痛也在一点点加剧,但南宫珝歌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强行地将真气灌入丹田中。丹田被撑开,同感开始强烈,但她不在乎。她想要知道此刻的自己,还能够承受多少。多承受一分,她就多一点保护楚弈珩的可能。
现在的丹田真气,最多也就恢复了以往的三成,南宫珝歌咬牙,再灌入一些,哪怕五成也行。
一只手,贴上她的胸口,炙热而修长,带着体温。
一股暖流注入她的筋脉中,暖暖地包裹住她受伤的丹田,这个举动,是在试探她丹田的愈合情况,也是以防她冲动之下,再度伤了自己。
她睁开眼睛,眼前是楚弈珩闭目的表情,仿佛还是睡着。只有他们才知道,这几日的靠近,在功力恢复之下,他们彼此的感知都在恢复,她的那点动作,被他察觉到了。
他的功力运转之下,属于他的气息进入她体内,南宫珝歌的丹田瞬间爆发出强烈的融合力,两人的气息几乎瞬间交融在一起,在她体内飞快地流淌着,甚至她原本存在闷疼的伤处,也在气息的运转之下,开始修复。
楚弈珩身体微微一震,似乎为这而感到惊诧。
练武的人,每个人的真气和内息,都有自己独有的修炼法门,越是武功高的人,越是对他人的真气排斥,他敢这么赌,一则因为自己真气恢复并不多,进入她的体内,就算她抗拒,他也能及时抽离。
二则,他是在保护她的丹田,他赌她会接纳自己。
但是这种犹如欢呼般地汲取和融合,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是两人师出同门,只怕也没如此简单。
楚弈珩睁开眼睛,定定地盯着南宫珝歌,口气已有些冷,“你到底是谁?藏着什么秘密不肯告诉我?”
南宫珝歌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说出口。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没有借用楚弈珩的真气让自己恢复,就是不希望被他发现这一点。可惜,终究还是没藏住。
“那个……”她嗫嚅着,“我……”
耳边,鸡叫声响起,香大娘哒哒的脚步声已经由远及近。
南宫珝歌猛地翻身坐了起来,“香大娘来了,我得去挑粪了,晚些时候跟你说吧。”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似地跳下床,蹦跶着冲出了门。
床上,楚弈珩眼神复杂,看着缓缓合上的门,似乎在猜测揣度着什么。
如今的南宫珝歌无论是挑粪还是除草,都是一把好手,也不用香大娘追在屁股后面嫌弃她,其实她知道,香大娘并不是真的讨厌自己,反而是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据说香大娘年轻的时候,也有一位年轻貌美的夫君,夫君体弱温婉,便是有什么病痛也是瞒着香大娘,没过几年便丢下了香大娘撒手人寰,从此香大娘认定,是自己的疏忽才导致了夫君的早逝,从此再未娶。她对楚弈珩的怜惜,大约是看到了自己当年未得到太过关爱的夫君吧,才有了对南宫珝歌的百般挑剔,可能也是一种补偿心态。南宫珝歌明白,所以由着她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
才走进门,迎面一个药筐就丢了过来,伴随着香大娘一贯的嗓音,“怎么又起晚了?”
南宫珝歌笑笑,“夫君在床上躺得久了,粘人,大不了我明天不管他,早点起来就是了。”
香大娘的脸愤愤的,哼哼唧唧,“算了,他有伤在身,陪就陪吧。但你做事得给我加紧些,莫要叫他一人在屋子里等着。”
果然,最后还是落回她身上了。
南宫珝歌蔫蔫地应了声,看着手中的药筐,“怎么,今日要上山采药?”
“昨夜才下过雨,不少珍贵的药材会破土。”香大娘也随手背起一个药筐,“你身子骨不错,爬山没问题吧?”
南宫珝歌点头,“没问题。”
她的三成功力,已算的上高手的境地了,爬山采药当然没有问题。
南宫珝歌跟着香大娘在山里巴拉着草药,有些药她自己也认识,飞快地用小锄头挖下来,丢进身后的药筐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香大娘已经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脸上带着几分欣慰的笑意。
习惯了香大娘没好脸色的南宫珝歌一愣,“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对?”
“很好。”香大娘笑笑,“采药手法很好,可你没做过任何地里的活,想必是对药理有些研究吧。”
南宫珝歌点头,“勉强识得一些。”
最初到人家院子里就乱翻一通拿了不少药,说自己不识药理,骗不过去的。
“你们是江湖人士吧?”香大娘迟疑了下,开口问着。
南宫珝歌没有回答,沉默着。
“你也不用瞒我。”香大娘笑着,“你们来的时候,身上一无所有,就剩一把剑,我能不懂么?”
那把剑,是楚弈珩的。
她宁可为香大娘挑粪,也没说过将楚弈珩的剑抵押给香大娘,因为她认识那把剑,那是她的母皇亲手所赐,当初楚将军与楚弈珩镇守边境,十年未让“东来”踏足一寸土地,母亲除了加封楚将军,便是赐了那把剑给楚弈珩,那是楚弈珩的功勋,她不能拿去抵押。
南宫珝歌应了声,她与楚弈珩的身份太特殊,香大娘知道太多,对她并没有好处。
“你们要真是江湖中无处落脚的流浪人就好了。”香大娘叹了口气,神情有些失落。
这一双年轻人,她是真心喜欢,只是她也知道,留不下的。
不等南宫珝歌回答,她已经拿起手中的小药锄,在南宫珝歌面前敲了敲,“快快快,继续干活了,别想偷懒。”
那药锄带着新鲜的泥巴,溅了南宫珝歌一脸一嘴,生生把下面想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南宫珝歌没有戳破她那点骄傲的自尊,抓起小锄头挖了起来,两人的动作很快,转眼间两筐已装了个七八分满。
眼见着日头才刚刚偏西,香大娘已经利索地背起了药筐,“走吧走吧。不回去免得你又牵挂他。”
牵挂?她现在躲楚弈珩都躲不过来……
南宫珝歌抓着药筐,“要不,咱们再挖挖,这筐也没装满不是。”
“你什么时候这么积极了?”香大娘一脸不容拒绝,“年纪轻轻,别浪费时间,多陪陪你家夫君才是正经。”
眼见着香大娘已经往山下走去,南宫珝歌不得已拎起了小锄头,背起了药筐。
就在她起身的一瞬间,她的胸口猛地一震。
强烈而清晰的感觉,在她胸口燃烧而起。
这个呼应的感知……
南宫珝歌的眼前,浮现起一双湛蓝的眼眸,清澈透明,却带着好战的气息。
“不好!”南宫珝歌低声轻呼,顾不得任何的隐藏,身法瞬间施展,朝着山脚下的小屋而去。
身影如电,气息流转,丹田里的疼痛感立即弥漫开来,筋脉里的真气依然阻滞,她却管不了了,今天就算是丹田炸了,她也不在乎。
从山上到山下,本就不算长的行程,在南宫珝歌感觉里,却无比地漫长,她如狂风一般,冲进了香大娘的院子。
院子里,楚弈珩单手执剑,身体靠在墙壁上,双眸冷然。手中的剑遥遥指着对方。
他的面前,一道黑色的身影站立,手中双刀光华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