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别挣扎了。”言麟之淡淡地说着,犹如玩弄着老鼠的猫儿一般,“药性入了筋脉,你越是调动真气,就越难受。”
她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之前她与他故意拖延时间,为的就是调动真气,没想到还是落在他的算计中。
“南宫珝歌,你也有今天啊。”床上的言若凌哈哈大笑着,“我告诉你,这个小畜生睚眦必报,你得罪过他,他一定不会放过你,到时候,你就跟我一样,被他打了透骨钉,再断了筋脉,人不人鬼不鬼地看着他一步步高升。”
言若凌显然已是疯了,甚至开始幸灾乐祸南宫珝歌起来。
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诡异的气氛,谁也不谁的朋友,彼此互为敌人,各自看着别人的笑话。
“不可能的。”南宫珝歌倒依然是那副淡定的模样,“他囚禁你,是为了让你看到他登上皇位,我这种人威胁太大,他不敢留,怕不是直接动手杀了以除后患。所以,我大概会比你幸运点。”
言若凌的笑容顿时犹如被打了一拳般,噎住了。
但是很快,她又哈哈笑了起来,“还不是死,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比较有尊严一点。”
两人之间到这个时候,依然是唇枪舌剑,谁也不肯让谁。
言麟之就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站在一旁看戏般地笑着。
这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个女人了,居然犹如市井泼妇般争吵不休,忽然,南宫珝歌挣扎着起身,朝着言若凌艰难地一步步走去。
她的步伐很慢,看得出来身体的沉重,但她却还是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就这么走到了床边,“言若凌,不如我们打个商量。我杀了你,让你得一个痛快,我也平了心中的怨气,这个交易怎么样?”
言若凌神色古怪地看着南宫珝歌,很快又哈哈地笑着,“好啊好啊,与其让小畜生痛快,不如让你痛快。”
“好,成交。”南宫珝歌想也不想,匕首从袖子中滑落,朝着言若凌的胸口脱手飞出。
这一下,她完全没留任何余地,可见她是真的想要杀言若凌。从方才言麟之的话中,南宫珝歌至少得到了一个讯息,他留着言若凌,不仅仅是为了折磨她,必然还有其他作用。她杀了言若凌,言麟之的目的势必达不成。就算她没有内功和魔气,这甩把匕首的准头还是可以的。
匕首闪烁着寒光,飞向言若凌的胸口,言若凌闭着眼睛,嘴角露出的却是扭曲的笑容。
她距离言若凌很近,不过一个铁笼的差距,论起距离,言麟之更远,还不会武功,这一击,言麟之断然没本事拦住。
走廊的尽头,一缕劲风飞过,快速地从南宫珝歌脸颊边擦过,那掠过瞬间激起的风声,带动了南宫珝歌的发丝,直奔那闪光的匕首,竟是后发先至,砸在了匕首之上,堪堪将匕首打歪准头。
匕首落下,插在了言若凌的肩头,言若凌痛得发出一声惨叫。
而那打歪匕首的东西也落在了地上,骨碌碌地滚到了南宫珝歌的脚边,竟然是一枚药丸。
南宫珝歌蹲身捡起药丸,凑到鼻前闻了闻,一股清香的味道冲入呼吸间。
“这么好的药,当做暗器用,谷主真是暴殄天物啊。”她缓缓开口,视线看向地道的入口处。
衣袂飘摇,青衫徐徐,昏暗的烛光中人影忽现,“没办法,殿下突然出手,我情急之下,只能随便摸一样丢出去了。”
那浅笑盈盈的模样,那衣袂微拂的行止,端的是让人心醉,奈何看到他的南宫珝歌,却是眼底一片寒意。
任清音走到铁笼边,“殿下,这言若凌我们还有用,万万杀不得,所以我只好阻止殿下了。”
看到他,对于南宫珝歌而言,远比看到言麟之的怒气要大的多,她的心底,甚至缓缓地升起了一股杀气。
她将视线缓缓投向有灯,口气也越发的平静,“这里面的药,是你制作的?”
任清音没回答,只是微微莞尔。
原来如此!
若非任清音,谁能做到如此了解魔血,还能制作出克制之物?纵然言麟之心机深沉,没有任清音,就无法轻易地摆弄她。
就在月余前,她还与他合作,拔除任墨予身上的咒术,甚至身负重伤。
“呵,那场交易,也是你们的算计?”她抬眸,眼神愈发的冰冷。
任清音弯了弯眉眼,他的笑容很是好看,尤其眯起眼睛的时候,犹如两弯新月,说不出的可爱,也就是这般模样,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将人拿捏在手心中。
他与言麟之联手,天下谁人能逃出掌握?
南宫珝歌那个恨啊,几乎连后槽牙都咬断了。偏生任清音仿佛火上浇油似的,“殿下,我曾说过,天下间没有永远的感情,只有永远的利益,你我之间的交易银货两讫,你若是因此责难于我,小可委屈啊。”
他的言下之意交易是她答应的,在交易期间,他并没有对不起她,只是转而与他人合作,她似乎真的没有责怪的理由。
“是么?”南宫珝歌眼角泛着冷光,“若谷主在与我合作之后,才与他搭上关系,我的确没有迁怒谷主的原因,但若是谷主请我疗伤,口中说着合作,实际上却是利用任墨予将我打伤,让我内腑受损,以至于无法察觉灯油中的药,那就是谷主在玩仙人跳了,谷主还委屈吗?”
任清音垂下头失笑,“殿下反应倒是很快,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猜出来的?”
“我还是猜晚了。早在我发现言寻季身中毒药的时候,就该想到你,毕竟这药当初是你给言若凌的,可惜我只以为言若凌出事之后,这些药落在了言麟之手上,却没想过,很可能本就是你给言麟之的。”
她告诉自己不该愤怒。毕竟落入算计之中,若再动怒,便是给他人看笑话了。
所以她忍着、按捺着,太女殿下的骄傲和尊严,决不能再被人看笑话。
但任清音也仿佛看出了她的隐忍,“殿下,我是个生意人,生意也讲究诚信,我先与麟皇子达成了协议,所谓先来后到,不好失信于人。”
“在‘南映’?”
他点头。
“我伤了言若凌之后?”
他先是点头,却又摇了摇头,“麟皇子之前的确有找我,奈何我不喜欢介入朝堂斗争之中,所以拒绝了,是殿下给的机会,麟皇子第二度找到我,我推脱不过,才答应了。”
“所以,任墨予根本就是他故意放出来,引我上钩的。早在‘北幽’,这枚棋子就为我安排好了。”
她输的不冤,任墨予对她的好奇心一起,立即就成了言麟之的棋子,她只是没想到,任清音所谓的爱弟情深,居然也是演的。
她与任墨予,都是任清音的掌中玩物。
“当初我离开药谷,若是我不上钩呢?”毕竟,不论是在‘南映’,还是在边境,她都有可能不来。
不对……
南宫珝歌猛地瞪大了眼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强忍的淡定神情,终于变了颜色,“弈珩也是你的棋子?”
这一次回答她的是言麟之,“为了让殿下上钩,也只好委屈楚少将军了,我不得不冒险,将血族的圣器拿了出来,还请了拓跋夏出面,才算是抓住了他。不过殿下也是心智高超,不知不觉中,竟然在我眼皮底下将人救了出去,这点我很是佩服。”
“我若早知道殿下如此深情,就不必写那封假书信了。”任清音啧啧摇头,“终究是低估了殿下的真心。”
楚弈珩未曾怀孕,却有了那封凤渊行的书信,原来也是出自任清音的手笔。是了,洛花莳、君辞的字太难拿到了,但是凤渊行的字,却不难。
她以为是十三出了差错,何曾想过这是引她入局的套。
“任清音,你好样的。”南宫珝歌低声说着。
她可以接受被人算计,也可以接受技不如人,更不会因受制于人而愤怒,但他们伤害了楚弈珩!
那些按捺住的怒火,终于彻底勃发。
她的手指一抖,衣袖之间,再度落下一柄匕首,带着令人窒息的真气,席卷向眼前的牢笼。
那手臂粗的寒铁栏杆,刹那之间,寸断!
她的匕首,直指任清音和言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