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二人回到任清音暂时的落脚处时,看到的便是床榻间沉睡的任墨予,和守在床榻边的莫言。
看到南宫珝歌,莫言的神色略微有些不自在,南宫珝歌也有些尴尬。莫言站起了身,不说话径直走出了屋子。
不过好在她也不是矫情的人,很快便进入了正题,她看着床上陷入沉睡中的任墨予,很快就意识到,这不是沉睡而是昏迷,大约是任清音用了什么非常手段,才让他安静下来。
“谷主需要如此用强吗?”她颇有些好奇。
“你我都知道,小六被人下了咒术,所以满心只有一个忠贞的对象。若他在来到这里时记忆完好,那我还有办法冲破咒术还他记忆。若是他本就记忆受损,为人利用,那我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让他完好地恢复记忆。咒术这种术法,本就是强行赋予他记忆,我若是强行解除,可能会让他神智错乱。”
南宫珝歌不明白,任墨予神智错乱,她又能做什么?
“咒术解除,需要极深的情感牵绊和信任。我说过他在遇到你之后,对你的牵绊和依恋,让他压制住了咒术赋予的记忆,他不信任我,但是信任你,如果你能说服他接受我施针,解除咒术,我才能保证他不受损伤。”
就这么简单?只怕未必吧。
“怎么做,才叫让他完全牵绊和依恋?”
任清音缓缓抛出他的答案,“让他爱上你,让他觉得你才是他的妻主,让他听你的话。”
“还有吗?”南宫珝歌警惕地问着。
任清音笑了笑,“暂时没有了。”
暂时?他似乎藏了什么,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任墨予爱上她?
“你要我欺骗他的感情?”南宫珝歌站起身,“对不起,做不到。”
且不说如何欺骗,便是欺骗之后如何收场,就是个大问题。
她才想走,就被任清音伸手拦下,“一旦我施术,他记忆恢复,便会想起一切前尘往事,自然不会纠缠你。”
“你保证?”
“我至少可以保证,在魔族之境开启之后把他带走,永远不会碍你的眼。”
听起来似乎还行,只是……
“怎么样才叫让他爱上我,毕竟男女之间,有些事是有界限的。”
“随你,我不会要求你守礼有节,只要能让他全心全意相信你。”任清音垂下眼眸,“和丧失神智比起来,那些所谓的清白不重要。”
南宫珝歌叹气,“你倒大方。”
“神族的男儿本就不在乎这些,我家小六我了解,待他恢复了正常,你只要表示并不喜欢他,他应该不会纠缠于你。”
南宫珝歌哭笑不得,这算什么,奉命欺骗感情,还是人家亲哥求着她骗。
饶是如此,南宫珝歌还是很尴尬,毕竟这事于她而言,良心上有点过不去,“你给我点时间。”
任清音含笑表示理解,反正任墨予被他弄昏过去了,她有足够的时间让自己过了心理那一关。
任清音很快离去,把南宫珝歌一个人丢在了房间里,美其名曰看着他弟弟的脸培养感情。
南宫珝歌颇为无奈,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最终走累了,只好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才坐下,任墨予安静的睡容就映入了眼底。白皙细嫩的肌肤沉在被褥间,说不出的乖,细密纤长的睫毛犹如两排小刷子,让南宫珝歌不经意地想起那双湛蓝的眼眸。
像天空一样深远,像湖底一样清澈,让人一眼就可以沉溺下去的眼眸。还有他的笑容干净纯透,无害到让人无法拒绝,天然的被他亲近上几分。她记得,他有两个梨涡,更显可爱。
可偏偏,他并非那种甜美可爱的长相,而是俊美明朗。只能说,男人的身躯男人的长相,少年的眼眸心性,最是吸引人不过。
对于那夜擅闯安家,南宫珝歌对他的厌恶远不及莫言,也许是知道他并非本心,和莫言的有意纵容比起来,任墨予反而容易被体谅。
欺骗任墨予的感情……虽说是为了帮他解除咒术,可还是有种始乱终弃的感觉啊,这对于道德感严重的太女殿下来说,真是过不去心理的坎。
她就这么呆呆地坐着看着任墨予,脑子里纷乱杂陈。这一坐,便坐到了黄昏时分,腹中传来一声空鸣,南宫珝歌才恍然想起,早饭被自己弄砸了,随后就来了这里,倒是一日都未进食了。
这任清音也够不地道的,居然就这么把自己丢在这里,也不管管膳食。
正想着,门口传来轻微的声响,有碗碟碰撞的声音,可南宫珝歌等了等,却始终没有等到对方推门进来。
她按捺不住,拉开了门。
门口放着一个精致的食盒,里面飘出诱人的香气,南宫珝歌放眼看去,却没有看到送餐的人。
她打开食盒看了眼,里面有几个精致的小菜和饭,还有一小瓶酒。就这菜色也能看出准备人的用心,还特地备了个小碟子,放了几片糟卤的牛肉干。
她叹了口气,“出来吧。”
回应她的,是寂静的空气。她以真气感知了下四周,的确没有其他人的踪迹,她拎起食盒进了屋,打开食盒吃了起来。
其实看到食盒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这是谁准备的了,毕竟以任清音的性格,没必要避着自己,会这么保持距离的唯有莫言了。
他们在一起喝过酒抢过菜,他对她的口味多少有些了解,准备的菜色也多是她喜欢的,对于这份细心南宫珝歌领情,对于他退避三舍的做法,南宫珝歌也觉得不错。
就这么保持着距离,不必提什么做朋友,倒没了负担。
她拿着酒慢慢地喝着,才入口就发现酒的味道十分熟悉,正是段大哥自酿的酒。
一时间,拿着酒的手有些停顿。只是很快,又笑笑低下了头。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就不会去纠结不该纠结的事。
她就这么慢悠悠地吃着,身后的床榻间,一双眼眸无声地睁开。在睁开眼的刹那,他眼眸如风,全身紧绷,直觉地想要一跃而起。却在这一瞬间,看到了桌边背对着自己的人。
他愣了愣,依稀是在确定自己是在梦中还是现实中,然后看到她悠然自得地斟着酒,酒液滴入酒盏,发出清脆的声音,还有她淡然自若的声音传来,“饿了吗?饿了就一起来吃饭。”
不是做梦!
他几是欣喜若狂,猛地跳下床,就这么赤着脚跳到她身后,双臂猛地从身后抱住她,脑袋窝在她的肩头。
他的发丝从她的颈畔垂下,遮住了他的面容,却遮不住他抖动的呼吸,遮不住他轻颤的手臂。
南宫珝歌不知道在与自己分别之后,他的认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改变,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执念,却知道他此刻的害怕和欢喜都是真的。
心,软了。
也终于明白之前告诉任清音自己怕骗不了任墨予,毕竟不爱的人入情太难,而任清音只是淡淡地回答,她会做到的。
任是铁打的心肠,在这般的动作之下,也都化为绕指柔了。她不需要入情,也会不舍伤害任墨予。
她抬起手,覆上了他搂着自己的手臂,语调不由轻柔了,哄着他,“坐下,好好吃饭。”
他委委屈屈的嗓音有些哽咽,“我怕我放手了,你就走了。”
“我不走。”
“你娶别人了,定然是要走的。”
她的颈项间,划过一抹湿意。
她喜欢的男子,强大、独立、自信、有着不输于女儿家的锋芒和强悍,可唯有此刻的任墨予,他的内心是脆弱的,脆弱到满心满眼只有她。这种唯一,让她怜惜了。
“我现在不是在陪你吗?”她的话就这么从唇角边飘了出来,丝毫不带勉强。就连南宫珝歌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将假话说的这么自然。
或许,本是十分的假意,在这一刻也有了三分真。
他依然没有松手,只是小声地咕哝着,“不走么?”
“不走。”
“你不怪我昨日破坏了你的婚礼么?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拜堂,你别怪我好么。”
他的道歉让她心口一抽。还记得在“北幽”的时候,他是个快乐而潇洒的恣意少年,如今怎么变得如此谨小慎微了?
她的手,从他的臂弯挪到了自己的肩头,捧起了他的脸,看到那双湛蓝眼眸里的不安,“我喜欢看你笑。来,笑一个。”
听到她的说话,他用力的抽了抽鼻子,然后绽放了一个干净明朗的笑容,两个浅浅的梨涡,诱人极了。
真是个漂亮的小狗崽子啊。
美色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