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沉沦的前一刻,安浥尘才彻底面对了自己的心,他发现他并非不可以放弃冲破境界这件事,他并非不能接受变成普通人,再也无法有推演的感知力,他也可以承认自己对南宫珝歌动了心。
但他唯一的介意,是她要娶的是别人,便有了他最后的那一丝清明。
南宫珝歌也是好笑,看着他的难以自控,感受到他的挣扎,逗弄着,“怎么,家主决定现在给我合八字。”
他紧咬牙关,努力让自己镇定,殊不知这番模样的他,落在南宫珝歌眼里只有四个字:垂死挣扎。
“是啊,殿下心心念念的事,若到时无瑕顾及,岂不是让殿下白跑了一趟。”这话说的依稀是带着情绪的,委屈、不满、自怨,却还要装做若无其事。
她与他在“北幽”的时候,还是那么亲昵,她对自己毫无界限与距离,他以为自己多少是令她心动的,为什么她可以如此轻易地对自己说娶他人为夫?为什么就没有一丝丝看过他一眼?明明分别的时候,她是有不舍的,她怎么可以如此简单地就放下了?
她是他的劫,他是她的什么,过眼云烟么?
委屈到了极致便是怨怼,可即便满腹委屈,却还是不忍出口怨她。
他被她压着,发丝散落满地,清高变成了清弱,嘴硬却自怜的委屈,激发了人心底的恶念,太想要蹂躏与欺凌了。
南宫珝歌绝对算不上正人君子,她的手指勾起他的下颌,“看不出,安家主如此记挂于我。”
如果说之前还是逗弄,眼前这个动作就是彻底的调戏了,安浥尘有些生气了,“你,放开我。”只是这声音颇有些无力。
“好。”口中答应,手上动作却没有放开,“家主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放了你,家主,敢问你的八字是什么?”
安浥尘眼前的世界里,只有侵略如火的她,思考已有些艰难,“你什么意思?”
南宫珝歌失笑,“你不告诉我八字,我怎么合八字?”
她要合的,是她与他的八字?
安浥尘张嘴想要询问什么,可他才动了下唇,她的手指已经点在了他的唇瓣上,“家主,我若不是为了娶你,为何千里迢迢赶来?若真是合八字,何须赶在断魂石落下前进后山?还是说,家主低估了自己在我心中的地位?”
这是在坦诚心意吗?可她在“北幽”的时候,隐藏的那么好,举止的坦荡让他觉得,她对自己仅止于知己友情。
他恍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是不是二叔都告诉你了?”
南宫珝歌点头。
他心中瞬间明了,原来是为了阻止他自杀式的冲破境界,所以她才说了这番话,并不是真心爱他吧。
“别想太多,我若为了救人,以我现在的武功,未必打不过你,点了你的穴道,开了断魂石丢给你二叔就是了。不必委屈我自己,娶一个包袱回家。”南宫珝歌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更不必费尽心思来勾引你,让我们的安家主认清自己的心。”
勾引他?原来她所谓的助他修行,帮他走出情动,冲击境界的说法都是假的。她一直都是故意引诱自己。
“你!”他又羞又气又恼。
安浥尘一贯清高,可谓是要面子重举止,自己所有的身体变化,都被她清晰地看在眼底,简直把他清傲的自尊直接扒开丢在了地上。
羞于自己的表现,气自己无能,恼她过分。
他不再看她,咬牙,“殿下又何必解释,当初便无心,浥尘又怎会不知?”
他脸上绯红,生生地别开脸,胸膛剧烈的起伏,显然是气得狠了。只是他却不知,这样的自己,有多么动人。
明知这样的他得好生哄着,她却还是忍不住,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安浥尘咬住唇,一副“不给你亲”的姿态,倒是说不出的孩子气,忒是动人。
南宫珝歌叹气,“家主,我有夫,若是在‘北幽’时向你表明心意,未免显得我对你的动心太廉价,太不尊重你,也不尊重我的夫君。那时的你,又该如何面对我的表白?你若是接受,安浥尘难免落下趁虚而入、苟合奸情的话柄。就算你不介意,我却不能不介意,真心爱一人,为之计深远,安家主的尊严,我不能不维护。”
她新婚,他登门带走了人,最后却与她两情缱绻,无论怎么看,他当初的动机都会被人猜测,他所有的行为都会为人诟病。
世间的人,大多以恶意揣度他人为乐,将所有的不堪、污秽、肮脏都泼洒到他人身上,再站在制高点上横加指责,一则取乐,二则凸显自己的高贵。
他安浥尘修行,他不在乎。但她在乎他,便在乎他的名誉,他的一切。她还在乎的是,他会因为这个结果,被家中人排斥,所以她不表明心意,忍下所有。
他睁开了眼睛,两人四目相对,他在她的眼中看到她的认真,“浥尘,我是真心想要娶你,本想着待上一阵子,再大张旗鼓地来安家,谁知道你这个不安分的主,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想着冲破境界。家主,不必用自虐的方式来虐我。”
虐她?这是在心疼他么。
“家主,能否弃了修行,随我入红尘?”她的语气有几分恳切,有几分祈求。
安浥尘沉默了。
自小,他被灌输的理念就是修行,做安家的家主,窥探天道,带领安家重归魔族。可没有人告诉他,能不能放弃修行。
放弃他毕生的使命?放弃他人生唯一的意义?
安浥尘无法回答。
“我记得你把安家托付给我了,所以,安家不是你的责任,而是我的。”南宫珝歌瞬间猜透他的想法,“我早就答应你带安家回魔族,请问家主还需要修行什么?”
修行什么?他想要冲破境界,是想帮她趋吉避凶啊,但这份私心,他不能说出口,否则就成了情感绑架。
可她却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浥尘,我不需要你的牺牲,也不需要你的本事,因为与成就魔族大业比起来,你好好的活着更重要。我想娶你是因为我喜欢你,不是因为我需要一个帮手。”
安浥尘心头一甜,她要他,只是因为是他,而不是因为安家主,不是因为她需要“测部”首领。
她有些忍耐不住,面对着他的不言语,语气里带了些威胁,“答不答应?”
这霸道的模样,他敢肯定,自己若是不答应,她指不定就得用强的。
便是这一分神的时间,她再度压住了他,嘴唇已贴上了他的耳畔,语气温柔却威胁感十足,“答不答应?”
她知道他的矜持,也知道此刻他的默认就代表点头,可她偏不,偏要他承认,偏要看他这难受地拉下自尊。
终是他拗不过她的强势,几分怨怼几分委屈的眸光里,放弃了所有骄傲,“答应。”
这模样当真软弱可欺,再度引发了某人心底那欺负人的欲望。
南宫珝歌竖起耳朵,“你说什么,没听清。”
他咬牙:“答应。”
她满面得色,“再大声点?”
安浥尘猛地推开她,站起来转身就走,气得连衣衫都飘了起来。
玩大了,把她的小心肝气出性子了,南宫珝歌只好跟在身后,一路追回小屋里。
安浥尘进门,袖子一拂,两扇门用力的关上,差点撞扁了南宫珝歌的鼻子。幸亏她眼明手快挡了下,才避免了自己破相的危险。
南宫顺势一声“哎哟”,捂着脸蹲了下去。
那关上的门,瞬间又被打开,安浥尘出现在她的眼前,蹲下身体面露关切,“你怎么样?”
方才他是不是关得太狠了,他不该生气的,此刻的安浥尘心中满是愧疚。
她顺势将脸埋进他的怀中,“没事,你别生气好么?”
安浥尘忽然发现,眼前这个太女殿下,他有礼的时候,她守持有度;他稍有松动,她立即打蛇随棍上;他若使性子,她马上放低姿态哄。无论是哪一种姿态,都把他吃的死死的。保持距离的她,让他憋闷难受;无赖的她,死缠烂打让他无法招架;低声哄劝的她,让他无法硬起心肠;还有风情万种的她,让他心摇神荡。
明明知道她是苦肉计,偏偏就是忍不住,安家主,输了个彻彻底底。
“我没有生气。”准确地说,他没有生她的气,而是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在她面前,一点坚持都没有就溃不成军了。
她抬起头,露出笑靥如花的脸,亲上他的唇角,“输给我,不丢人。”
家主大人什么都好,就是脸皮太薄了。
她勾勾他的衣衫,“走吧,二叔想必急死了,我们先出去,然后我下个定,来迎娶你。”
“不。”他忽然一口拒绝,抱着南宫珝歌起了身,径直走向床榻。
忽然明白他要做什么,南宫珝歌却不愿意了,“喂,我真没这么急色,等我娶了你,一切名正言顺。”
他摇头,“我没有其他再可以助你的,唯一的就是将身上的魔气送给你。”
她不赞同的皱眉,“我不是为你身上的魔气而来。”
“我知道。”他微笑,“只当是你强大一分,危险就少一分,我也就安心一分,所以,不要拒绝我。”
清冷的仙子主动献身,她拒绝得了吗?也不知垂涎了多久,道貌岸然坚持到了现在,再忍得下去,她就不是人了。
尤其她发现,他催动了体内的魔气,勾得她情难自禁,体内火气喷薄。
不是她勾引他,怎么变了呢?
算了,无所谓了。
南宫珝歌猛地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家主,那我就不客气了。”
断魂石外,一群安家人围绕在二叔身边,神色紧张。有安家小辈耐不住性子,“二叔祖,这么久没出来,会不会出事了?”
“应该不会吧。”二叔口中回答,心中却是没底。
万一南宫珝歌劝不住安浥尘怎么办?
万一南宫珝歌劝不住还打不过安浥尘怎么办?
有个小辈轻声开口了,“二叔祖,这个您能算么?”
若是他人,推演此间他人所行何事,很有些怪力乱神,但对于安家人,尤其是擅于推演的二叔来说……
“当然可以!”
二叔掐着指尖,一通推演着,口中念念有词,“以天干地支相合,没有大煞,应该不会出事。为何没开启断魂石,应是被事情绊住了,事情大约的方向是……”
二叔忽然住了嘴,表情有些不信,又飞快地捏了一遍指尖,然后、然后表情逐渐变得奇怪。
“二叔祖,怎么了?”小辈们看着二叔古怪的表情,纷纷关心地追问。
二叔咳了声,“咳咳,今日是个吉日。走了!”
丢下话,摆摆衣袖离去。
小辈们面面相觑,二叔祖这是啥意思?
黄道吉日:宜婚嫁洞房忌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