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走上自己的马车,熟练的从车内小桌的抽屉里拿出伤药,顺势开始宽衣解带,方才那一场厮打,雪白的肌肤上顿时有了不少青青紫紫的痕迹。
他挖着药膏擦在胳膊和胸口上,轻声吸着气,微微蹙眉。他方才摔在地上,背后也有些擦伤,但他却擦不到。
他索性放弃了努力,叹了口气将药瓶放了回去。
忽然,身后车帘一掀,人影靠近的气息让他的身体微微一怔,手中的药瓶已经落入了一只纤纤玉掌中,伴随着逗弄的声音,“如意公子,要我帮忙吗?”
如意的表情上闪过一丝紧绷,但很快就散去,随手便将原本披回的衣衫又散了开,“好呀。”
白皙的背脊上青红黑紫,虽说都是皮下的淤伤,看上去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南宫珝歌的手挖出药膏,慢条斯理地抹在他的伤处,指尖的力道很轻,轻得不像是敷药,更像是调戏抚摸。
她一边擦着药,一边噙着笑,当真一幅纨绔浪荡的模样。那双手还从身后慢慢向前,抚上了他的胸口。
如意的身体猛地窒了下,身体不自觉地闪了闪,口中却是笑着,“姑娘,你也太情急了吧?”
南宫珝歌笑道,“不是你勾引我来的吗?怎倒说我情急了?”
口中说着,手指顺着胸膛径直向下,似乎想要侵占那隐秘之地。
如意的手下意识地按住了她的手。
南宫珝歌也不动,就这么被他按着,带着浅浅的微笑,却饱含深意,“如意,你心口不一。”
如意张了张嘴,南宫珝歌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声音悠悠飘散,“你想告诉我,刚受了伤,所以没了兴致?”
她的气息拂弄着他的后背,如此近的距离,带给如意的不是暧昧而是紧张。就像是身后是一只野兽,随时可能咬向他般,“我也算流连过青楼的人,公子若是阅尽千帆,便是身体不适,面对恩客也不会如此紧张,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不会骗人,你不该躲我的。”
如意的脸上,染上一丝无奈,“我也不想躲。”
奈何身体不听话啊……
“谁让你什么人不好装,偏要装个做皮肉生意的,装了公子,不勾引我会引我怀疑,所以你只能赌我是个正人君子,躲你远远的。”南宫珝歌放开了他,顺势将他原本滑下的衣衫披回了肩头,“皇子殿下,你这牺牲未免大了些吧。”
“牺牲不大,回不去啊。”如意转身,眼眸恢复了南宫珝歌熟悉的眼神,“谁让殿下你对我布下了天罗地网呢?”
没了伪装,他倒也坦然,顺手系着衣带整理着衣服,“我只想知道,你到底从哪里看穿的我?毕竟公子这么多,你第一个找上我,让我很有些挫败感。”
两人之间没有纷争厮杀的气息,犹如朋友般娓娓交谈着。
南宫珝歌一叹,“你第一次对我主动出击,难道不是想要打消我的疑虑么?毕竟有赫老大做掩护,一般人只会想着调查这个队伍里新进的外人,断然不会去找这条路上的老人,想来,赫老大也是你安插在‘北幽’的棋子吧?毕竟□□走私来往于‘东来’,看似危险的身份,实则可以保障消息的往来。而你借用这一点,让我以为你是她的老相好,自然也就不会怀疑你的身份了。”
“可你还是怀疑我了。”如意,不、言麟之摇头叹气。
“我说了,我如此身份特殊的出现,若你真是做生意的公子,不可能不对我下手,你之前有赫老大做掩护,之后只好浑水摸鱼,想趁着我对其他人不耐烦的时候靠近,再被我拒绝。可惜,你靠得太近了。”南宫珝歌闭上眼睛,轻轻呼吸着,整个车内飘散着浓郁的脂粉气,“公子们为了做生意,难免涂脂抹粉,但你是否知道,脂粉香料的气味各有不同,什么是劣质的脂粉,什么是贡品的香料,逃不过我。”
说到底,她是太女殿下,她能闻到的香料定是难得的贡品,同理,身为皇子的言麟之,始终用的熏香也不可能是凡品。就算他换得再劣质,他原本沾染在身上的香味,是不可能改变的。
言麟之噗嗤一声笑了,“原来竟是我腌入味了,露了破绽。”
“既然对你起了疑心,找你便容易了。”南宫珝歌揉了揉额角,这几夜听墙角,真心是没有好好睡过,人也有了几分疲累,“毕竟床事上,一个用力叫唤嚷嚷,一个不吭声,还是诡异了点。”
她蹲在赫老大的帐篷边,听了几个晚上,愣是活活听赫老大嚎了几个晚上。
这话让言麟之的笑容愈发大了,“我不愿做那丢人之事,她就只好卖力点了。只是谁能想到,你为了找我的破绽,能听到那么久呢?”
“其实殿下也不必太过苦恼,毕竟我认定了你在这个队伍里,总是要一个个试过来的,找到你也是早晚的事。”
言麟之却摇了摇头,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眼神,“只怕是未必呢。”
“哦?”
言麟之靠近她,声音凑上她的耳边,“有些话怕是这样说不方便,不如让外面的人觉得你我在成其好事,我慢慢告诉你?”
南宫珝歌啧啧出声,“感情你听赫老大没听过瘾,要我叫给你听呢。”
“为了你要的信息,这点损失不算什么。”他轻声细语。
“说的很有道理。”南宫珝歌勾手,再度将他勾向自己,“可惜,我是个吃不得亏的人。”
话音落,她的手指猛地捏上他的腰侧,在他细嫩的肌肤上捏了下,一阵麻痒蔓延上言麟之的身体,他下意识地一声轻唤,躲闪着。
南宫珝歌满意地缩回手,“还是你叫的声音比较好听。”
言麟之额头跳动着,的确是不敢再招惹南宫珝歌,只能任由着她的手贴在他的腰侧,让他十分忌惮,偏偏两人之间又是那么近的距离,暧昧无比。
难得看到他畏惧的眼神,南宫珝歌满意极了,“说吧,你故意暴露身份,为的是什么?”
“今夜‘旧安’古城,自己小心。”他凑在她的耳边,很轻地说了句。
她神色一凛:“什么意思?”
言麟之推着她,“下车,没时间了。”
不能南宫珝歌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推下了车。
南宫珝歌虽然不知为什么他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却还是聪明地没有继续追问,若无其事地走到了车列的最尾,恢复了她一贯的漠然和距离感。
她不明白言麟之为什么故意亲近暴露自己,现在又突然示好,到底隐藏着什么,而他的行为依稀在告诉她,他有难言之隐。
太多念头纷杂,一时间理不清头绪。
直到暮色起,她开始感觉到了一丝丝的风吹过,然后越来越大,沙尘被卷起,迷了眼睛。
再后来篷布也被吹得呼啦啦地响,车队开始举步维艰。
果不其然,赫老大的声音传来,“大家跟紧点,前面有个地方可以暂时避一避。”
所有人加紧了脚步,很快前方就出现了一个断壁残垣的遗迹,石头壁垒、荒木枝桠,在滚滚黄沙中也不知道矗立了多少年,透着一股沧桑而荒凉的气息。
风沙从断了的城墙中穿过,沙砾如幕,吹在身上便是一层薄薄的沙,南宫珝歌能感受到风的力量开始变大了。
“大家各自找掩护,保护好自己的车马。”赫老大挥着手,率先冲向了一个城墙的夹角处。
老旧石头城墙断得一截截的,的确不可能容一个整车队躲避,所有人也不敢有其他话语,各自寻找着安全的地方,一时间十数列的车很快就散开了。
风沙越来越大,遮天蔽日的黄打得人完全睁不开眼睛,而夜幕也在此刻降临,黑沉沉地压了下来。
没有月色没有星光,只有无穷无尽的风声和黑色。这里打不开火折子,因为会被风吹灭,甚至都听不到身边的呼吸、感受不到身边人的存在,只有无穷无尽的风,吹过城墙时发出鬼哭的嚎叫。
风沙的呼啸声,会掩盖很多声音,比如衣袂声,比如刀剑声,比如……杀气。
一柄剑,无声无息地穿过风沙幕布,刺向了南宫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