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南宫珝歌很快地将关于任墨予的一切说了清楚,末了还将自己的猜测也尽皆说出,一时间莫言和任清音都有些意外。
“被人控制?”任清音噗嗤一声笑了,“没用的东西,丢人。”
仿佛是在嘲笑任墨予,但南宫珝歌敏锐地从他眼神里读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意。
任清音动真怒了。
毕竟敢这样对他的兄弟,就要承受相应的后果。他眼神里越是明亮,嘴角的笑容越是温柔,“我只好尽快把那蠢货带回去,免得丢人现眼了。”
“你想好了办法?”南宫珝歌不由好奇。
“他应该会来找你。”任清音失笑,“我和老二出手,直接抓了带走。”
简单粗暴地完全不似他以往的风格,可见是一刻也不能忍了。
南宫珝歌越发好笑,“你如何断定,他一定会来找我?”
“他骚。”莫言没好气地回答。
南宫珝歌正端着杯子喝水,险些呛到了鼻子里,只好捂着嘴不住地咳嗽着。
这样说自己的兄弟,真的好吗?
说他们三兄弟之间感情好,彼此嘴巴似乎都没留过情面,丝毫不遮掩对彼此的嫌弃。说感情不好……却又个个能为对方拼命。
真是诡异的关系!
“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依他的性格,三两日内必来见你。就算他忘了过往,也改不了狗吃屎的性格。”任清音适时地再度补刀。
某人忽然想起了不久前,自己在老六口中还是茅坑,如今在他亲兄弟口里,就成了屎。
“他这次如果出现,我亲自打断他的腿,看他还怎么飞。”莫言淡淡地补上一句。
“不行。”南宫珝歌沉吟着,认真地摇了摇头。
莫言眼神幽暗,任清音嘴角笑意延伸更大,“殿下莫不是看上了我家老六,舍不得了?”
“我另有谋算。”南宫珝歌懒的和任清音纠缠,“若是在这几日内你们带走了任墨予,会打草惊蛇。”
她猛地站起身,眼神里写满着不容置疑,“既然此事由我安排,你们就必须听我调度,由我号令。”
任清音倒是没有任何的计较,笑了笑,“好,听你的。”
老六什么时候来她控制不了,只要来了,他们动不动手可就由不得她了,想要号令他们,又岂会如此简单?
“那你们找地方休息,我出去一趟。”南宫珝歌朝着门外走去。
莫言在身后叫住她,“你要做什么?”
南宫珝歌露出一丝狡黠,看向任清音的方向,“阻止你家老六来找我,免得有人存私心,坏我好事。”
说罢,丢下人就出了门。
莫言下意识地看向任清音,后者正扬着玩味的笑容,“有点意思,我倒想看看,她怎么阻止老六那个傻子的冲动行为。”
南宫珝歌出门后,什么地方都没去,一路奔着皇宫而去,亮了令牌直奔御书房。
门外,冷星已是一脸如丧考妣的表情,看到南宫珝歌,竟也仿佛看到了救星般,“花姑娘,您快劝劝皇上吧,这僵着不上朝也不是事啊。”
南宫珝歌垮进房内,看到的便是愁容满面的慕知浔,低垂着脸,看着眼前的一幅画像。
听到声音她慢慢地抬起头,双目无神,“姐姐,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他?”
她与朝臣已经僵持了数日了,她不上朝,那群臣子就在大殿上跪着,昏倒一批换一批,谁也不肯先低头。
南宫珝歌也顾不得那些礼仪,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她桌面上的那幅画像,“你真的想救慕羡舟?”
慕知浔坚定点头,“想!”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只要能救他,我怎么做都可以。”
“牺牲你的姻缘,永远不在一起呢?”
慕知浔抬头,有些愣。却发现此刻的南宫珝歌一改之前随性的神色,而是充满了认真。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脸上满是纠结。
宫门前朝臣跪着,无声地请命,她们的要求只有一个:处死慕羡舟。
一个已经招供,毒害了先皇凤后的人,根本没有再审和袒护的必要了!不管皇上对慕羡舟有多袒护,身为臣子,气节和道义都不能让她们退缩。
终于,那扇紧闭着的大门打开,冷星拿着圣旨走了出来,宣读了两件事,一个,接受大家的请命,杀慕羡舟。第二个,她要大婚,迎娶对象就是叶惜宁。所有的官员精疲力尽,在听到第一道圣旨的时候,顿时有种胜利的快意,紧绷的弦也彻底释放开了。
所以几乎没有人留意到,杀慕羡舟的日子,与慕知浔大婚之日,竟选在了同一日。即便有人留意到了也不会在意,只当是慕知浔需要一件喜事,来冲散杀慕羡舟的痛苦。
夜晚,一座清冷的院子里,任墨予坐在树上抬头望着月色,心头的血气突突跳动,自从那日离开南宫珝歌,他没来由地就是想她。
想她那柔软的唇瓣,想她身子被拥在怀中的感觉,想她压着自己在草地间那旖旎的气氛。
他想要去找她!
心头打定了主意,任墨予跳下树,准备趁着夜色去找她。
身体才落地,他耳朵一动,神色顿时变得恭敬而紧张起来,甚至有些畏缩,定定地看向前方。
黑黢黢的夜色下,月光黯淡,前方空荡荡的,有种说不出的吞噬感,令人心头发寒。
两点很小的亮光慢慢地移动,朝着他的方向而来,越来越大渐渐清晰。却是两盏灯笼。
人影被黑色的衣衫包裹着,手中拿着灯笼,远远看去,不见人影只见灯笼的光,犹如鬼火般。
人影之后,是一顶黑色的轿子,抬轿的人显然也是武功高手,行走无声。但无论是谁,看到这般的景象都会吓得一个趔趄,毕竟正常人,是不会坐这种纯黑的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神怪小说里的鬼王娶亲呢。
任墨予在看到灯笼的时候,身体便紧绷了起来,很快便单膝跪下,脸上写满了恭敬和顺从。
轿子停在了他的面前,轿中传出一道嗓音,“蓝。”
任墨予的身体一颤,“主上。”
他的反应,让轿中人很是受用,“我要安排你做一件事。”
任墨予的头垂得更低,“主上请吩咐。”
“七日后,‘北幽’帝君于街头行刑慕羡舟,我要你出手。”
任墨予抬头,一双湛蓝的眸子里满是不解,“主上要救慕羡舟?”
“不。”轿子里的声音冷冷的,“慕知浔不会舍得杀慕羡舟,她在同日举行大婚,就是要朝臣入宫庆贺,那时候会调派所有守卫巡防内宫,外部守卫力量相对薄弱,她一定是要派人劫走慕羡舟。”
任墨予领悟,“您是要我出手,阻拦救慕羡舟的人?”
“是的。”轿子里的人声音越发凉薄,“必要时你可直接出手,击杀慕羡舟。”
任墨予斩钉截铁地回应,“主上放心,蓝一定不负使命。”
轿子里人冷冷地哼了声,“想不到,一个慕羡舟居然能让她做到这般,为了救他,连自己的终生大事也不在乎了,我倒要看看,南宫珝歌能不能帮她保住慕羡舟。”
听到南宫珝歌的名字,任墨予的眸子变了几变,所幸他低着头,没有人看到那瞬间的变化。
“这件事,不许有任何差池。”
轿中人留下最后一句话,整个轿子转向,一如它诡异地出现般,又慢慢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任墨予站在月色中,心头的复杂没有人能看到。
他顺从而敬畏于主子,因为那是脑海里不断传来的声音,但他也仿佛知道,南宫珝歌才是他最向往的。这种向往,可以让他隐瞒和违背主子的意愿。
他要不要告诉南宫珝歌?
任墨予迟疑着,脚步居然不由自主地迈出了一步,就是这一步,他的脑海中顿时传来了刺痛,犹如无数根钢针插入脑海中。
修长而俊朗的身体瞬间跪在地上,他的双手抱着头,艰难地喘息着。眼前一片黑色。
仿佛,又听到了主上的声音,“蓝,不要试图背叛我,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躺倒在地,身体无力动弹。
脑海里,却没来由地飘过一个念头:不能去见她了,真是有些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