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天色黑的晚,霞光斜挂在天边,夜晚的凉风已吹皱了湖水,凉意散去了白天的燥热,便是随性地漫步也是十分惬意的。
南宫珝歌带着安浥尘在柳堤边走着,重回熟悉的地方,南宫珝歌神色中不免有些思恋。
在这里,她与凤渊行定亲,在这里,她设局帮风予舒上位,也是在这里,她亲手废了言若凌。想起来,也是许久未曾见十三了,新婚即别离,她的思念早已泛滥成灾,只是不敢让自己太过去想,害怕无法坚持下去。
她强制让自己转移了思绪,却又忽地记得那个湖边的乌篷船,段大哥好吃的卤味,也不知道如今他与妻子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南宫珝歌不由露出了笑容,冲着安浥尘挤了挤眼睛,“‘南映’京师有不少美食,你要不要试试?我给你做向导。”
安浥尘本不重口腹之欲,但看着南宫珝歌那飞扬的眉眼,脚下便忍不住随着她踏入了酒楼中。
在一起相处了许久,南宫珝歌算是对安浥尘的口味有了很深的了解,不爱口味重的,只喜欢瓜果蔬菜等清淡口味的东西,南宫珝歌很快就选了几样时令的新鲜蔬菜,连着自己喜欢的点了几样。
第一盘菜上来的时候,安浥尘夹起盘中一粒粉白的菜丁送入口中,南宫珝歌撑着下巴,笑嘻嘻地看着他咀嚼的模样,“你猜这是什么?”
安浥尘只觉得口中鲜甜粉嫩,却从未尝过这个滋味,摇了摇头。
“这是菱角,你长居北地,这种南方夏日的食物,我想你也没也吃过,但依你的口味,我想你会喜欢。”
安浥尘没说话,却又夹了一筷子,南宫珝歌果然了解他,这种清香甘甜的味道,他真的很喜欢。
怀中的小狼崽子闻到了味,迫不及待地把脑袋探了出来。南宫珝歌索性就以手拈着肉干,慢悠悠地喂着狼崽子,口中却是不停,“这种是粉菱角,入菜可口。还有一种绿色的嫩菱角,生食就很清甜,一会我去买给你尝尝,你肯定喜欢。”
一顿饭下来,南宫珝歌介绍什么,安浥尘就吃什么,看在南宫珝歌眼底,多了几分乖,也就多了几分可爱。
眼见着南宫珝歌一直在喂狼崽子,安浥尘下意识地从她手中接过肉干,“我吃饱了,我来吧。”
南宫珝歌也不推辞,将手中半块肉干放到安浥尘的手中,这才拿起了筷子吃了起来。
一旁的桌子,是一对夫妻带着孩子,妻子抱着孩子,丈夫将孩子接了过来,“我喂她就好了,你吃点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话语声入耳,安浥尘喂肉干的手一顿。
南宫珝歌却什么都没听到般,夹着菜悠闲地送入口中。只是在夹起一片糯米莲藕的时候,吃的十分慢,一点点地品着它的味道。
他不自觉地询问,“我记得你不爱甜食。”
“嗯。”南宫珝歌手中筷子不停,又夹了一片慢悠悠地吃着,“糯米莲藕不同,我喜欢。”
这是凤十三喜欢的菜,点菜的时候看到它,不自觉地就点了。
不知道如今的“烈焰”,他们还好么?
她将十三千里迢迢迎娶回去,却还尽过半分妻子的义务,说来真是失职啊。
她的神游显然被安浥尘读懂了,眼神盯在那盘菜上,也是神思复杂。
南宫珝歌很快回过神来,她笑着站起身,“带你去河边走走,金粉铅华之下的京师,虽不如山野清雅,却也别有情调。”
两人从酒楼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京师河畔的画舫晃着灯笼,映射着波光淋漓的水面,隐隐绰绰幽幽明灭,说不出的旖旎,河边上飘过阵阵的香气,似是脂粉味,将整条河都染上了缠绵的味道。
这种地方似乎天然适合情人散步,肩并肩走在一起,就天然多了几分暧昧。
安浥尘的身姿漫步在河边,便是这靡靡绵软声色,也不能消减他半分清冷,反而更衬托出他的遗世风采。
河畔远处悠悠扬扬地传来歌声,在夜晚中听来很是轻柔。
依稀还夹杂着些许叫卖声。
夜晚的河边来往的客人多,有多情的男女,也有来着寻芳的客人,所以河畔的小贩也特别多,一辆小车支着一盏黄皮小灯笼,也是暖意融融分外温柔。
南宫珝歌竖起耳朵听着叫卖声,忽然开口,“你在着等我一会。”
不等安浥尘回答,她便快步走向河畔边的一个小贩处,几番低语后,南宫珝歌拿着几个纸袋回来了。
她带着安浥尘走到柳树下的一个大石旁,往石上一坐,空出了半边示意着安浥尘。
安浥尘也未多问,便依着她坐下。
方坐定,腿上便多了两个纸包,南宫珝歌从其中一个纸包里拿出一个菱形带着软刺的东西放进安浥尘的手中,“猜猜这是什么?”
安浥尘抿唇,“菱角?”
“家主太聪明,没了乐趣。”南宫珝歌口中说着,手里却是不停,飞快地剥开一个菱角,露出里面嫩生生的肉,递给安浥尘。
雪白的菱角肉,纤长的手指,一时间竟分不出谁更白,谁更透。安浥尘不过瞬间迟疑,便就着南宫珝歌手咬了进去。
清香在口中漫开,舌尖上是淡淡的甜味,安浥尘依稀模糊着,也不知道那香气到底是菱角的味道,还是她手上的香气。
南宫珝歌又拿出一个莲蓬,“家主,这是什么知道吗?”
安浥尘失笑,“莲蓬?”
南宫珝歌手中剥着莲蓬,“夏日快要过去了,一般的莲蓬已有些老了,不过河边新鲜采的还嫩些,我看着不错,就买来给你尝尝。”
安浥尘怀中的狗崽子,几乎是听不得尝、吃、喝等字眼,南宫珝歌话音才落,便飞快探出了头,鼻尖冲着莲蓬嗅了嗅,确定不是肉干之后,嫌弃地翻了个白眼,缩回了安浥尘的怀中。
南宫珝歌剥出来几粒莲子,小心地将外面的白衣也去了,只留下微透的莲子,这才递给安浥尘,“这种嫩莲子,便是连莲心也是甜的,你尝尝。”
安浥尘拈起莲子放入口中,这嫩莲子真是如她所言,连莲子心都是甜的。
安浥尘抬眸,却发现南宫珝歌正低着头,悉悉索索地剥着莲子和菱角,很是认真,他不禁好奇,“你不是来办事的么?”
下面没说出口的话,是:为何浪费时间在这里给我剥莲子菱角。
南宫珝歌头也不抬,“我是来办事的,但你搞错了主次,办事只是顺便,买菱角和莲子才是正事。”
安浥尘没有继续问,而是拿过了一个纸袋,从里面拿出菱角,学着南宫珝歌的动作剥了起来,随后放进她的手里。
这算是礼尚往来吗?
她没有推辞,随手将菱角丢进了嘴里,“我方才答应过你的,要带你看看‘南映’的京师风情,让你尝尝新鲜的菱角,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她说的坦荡,他却心有杂念。
两个人窝在河边的柳树下,哔哔啵啵地抠着莲子和菱角,这般的惬意生活,也是安浥尘从未感受过的,与她在一起,偶尔的慵懒、偶尔的放松,便是一种生活的乐趣。
直到手中的莲子和菱角都剥完了,南宫珝歌才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吧。”
就在安浥尘起身的瞬间,南宫珝歌忽然从身后摸出一朵白莲,递到了他的面前,“喏。”
南宫珝歌晃着白莲,“方才买菱角和莲子时小贩送的,倒是挺像你的。”
像他?安浥尘接过白莲,拿在手中低头观赏的。
白莲幽幽淡雅的香气飘散开,微白的莲瓣在夜风中颤抖,当真是不禁风之弱质,孤傲之风骨,与他很像。
她说谎了,白莲不是小贩送的,而是她看到时不自觉地想到了他,不自觉的买了,待回过神已付了银子,又唯恐送花太过唐突,便用了这种方式让他收下。
两人沿着河岸走着,南宫珝歌带着安浥尘到了段大哥的住所,原本只是带着碰运气的心态,没想到段大哥与妻子依然没有搬离。寒暄几句后,南宫珝歌留下了一封信,希望段大哥在莫言来时转交给他。段大哥自是满口答应,送二人离开,只是在二人离去后,默默地望着两人的背影,神色变得有些黯然,幽幽地叹了口气。
待二人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已是深夜。南宫珝歌与安浥尘被安置在不同的院落里,两人便在院门前分开,南宫珝歌径直进了院落。
才一脚踏入院中,南宫珝歌便敏锐地察觉到院子中有人,警惕心才起,又骤然而松,苦笑叹气,“白将军,你就这么喜欢半夜探访么?这次难道又要和我切磋武艺?”
月光下,白蔚然站在院子里,神色肃然,“如果殿下愿意,白某自当奉陪。”
有过前次的经验,南宫珝歌如何不懂她的意图,想也不想便开口,“白将军要问什么我知道,那位之前我已介绍过,安家家主大人,受我所托帮我寻人的朋友。”
隔壁的小院里,安浥尘正准备推门,听到南宫珝歌与白蔚然的声音,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