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珝歌在床上与狼崽子玩的正欢,在小东西的扑腾下,她在床榻间滚来滚去,一个不留神,差点从床上滚了下来。
南宫珝歌哎呀一声,急忙晃着手臂,想要抓住什么。
幸亏一双手从旁边伸来,眼明手快地托了一下,将她推回了床榻间。不然只怕某人打头朝下,瞬间就做了滚地葫芦。
她的手,也顺势攀住他的手臂,稳住了身体,狼狈间南宫珝歌忍不住吐出一句脏话。
堂堂太女殿下,什么风浪没见过,一贯的霸气端庄,现在居然差点从床上滚下来,还被人看到,简直不要太丢脸。
话出口的一瞬间,她就看到了安浥尘错愕的眼神,转而眼底闪过一极微妙的笑意。
虽然那笑意淡的几乎让人察觉不到,虽然那笑意快的几乎一闪而过,但她还是看到了。
南宫珝歌只觉得,更丢脸了。
她是端庄有度,进退规矩的太女殿下,人人高山仰止的对象,她的脸面啊!
南宫珝歌故作淡定地坐正身体,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般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淡定、高贵、有度的姿态,“家主又去观天象了?”
安浥尘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他的身上带着夜晚的露水气,熟知他习惯的南宫珝歌瞬间就能推断出,他去做什么了。
但南宫珝歌从不问他看到了什么,她知道就算她问,他也不会说,因为安浥尘提及过,窥探天象的人,都会遭到天谴,他不告诉她,大约也是为了她好。
随后,两个人就陷入了沉默中。
明明在同一个屋檐下,明明彼此间是最亲密的距离,却又彼此在克制中保持着疏远和客气。
安浥尘不善言辞,也不喜与人多言,南宫珝歌不愿意打扰他的清净,毕竟自己的存在,就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打扰了。
沉寂中,狼崽子歪着头看看南宫珝歌,又看看安浥尘,猛地朝安浥尘一跳,跳进了他的怀里,大脑袋不停地往他怀里拱,安浥尘的手,不自觉地抚摸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嘴角扬起了淡淡的微笑。
他一贯清冷,这乍然的微笑,仿佛月色破开云层,清辉洒落的瞬间,皎洁无暇又清辉灼灼,一时间倒让南宫珝歌看得呆了。
美色撩人,不用刻意的风情,便足矣让人沉溺其间。
他看着狼崽子,她看着他,忽然间他像是感知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她,而她则慌乱地低下头。
仿佛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安浥尘抱起狼崽子,放进她的怀中,“我为你行功吧?”
他举止优雅,就连抱着狼崽子的动作也轻柔无比,当他将狼崽子放进她怀中的一瞬间,南宫珝歌甚至有些错觉,他放的不是狼崽子,而是一个孩子。
他与她的孩子?南宫珝歌猛地醒了过来,她这被冻坏的脑子,想象力越发丰富了。
抬起手腕,她想也不想地拍了下自己的脸颊,但这突兀的动作,却更像是某人自己抽自己一巴掌。
南宫珝歌干巴巴地笑着遮掩,“有蚊子,脸上痒。”
安浥尘不疑有他,转身走到了香炉旁,染起了一支熏香,袅袅的香气在房中散开,可南宫珝歌却嫌这想起有些浓艳了,不及他身上清冷淡雅的香味。
什么脸上痒,她分明是心痒难当。
安浥尘走到床边,很自然地脱履上床,在她的身后盘膝坐下,掌心贴上了她的后心,慢慢地将真气渡入她的身体里。
他们血脉相通,真气融入也快,这种行功方式,不仅可以加速南宫珝歌的恢复,也可以加速安浥尘武功的进展。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就是靠着这样的行功,加速着两人功力的恢复。而短短的时日里,南宫珝歌的腿已经恢复如初,只剩下内功还需要些许时日。
而安浥尘却似乎比她的进展还要快,原本三成的功力,在几次这般的行功后,几已恢复了八成,可以说,现在的他要护她回安家,不会有任何困难,但他始终没有提离开,南宫珝歌也就不再多问。
她始终觉得,安浥尘刻意隐瞒下了什么秘密。
两人的气息在身体里交融着,他们甚至能感受到彼此气息的雀跃和欢快,他修习的是清心诀,她则是烈焰般的真气,彼此相生相克,又都以魔气为依托,每一次真气交汇的瞬间,说是水乳交融也不为过。
这种喜欢和接纳,是无论表面上如何淡定和遮掩,都藏不住的。
上一世,他选择她修行,最终两人走火入魔动了心念,和太过和谐的真气也不无关系。
嘴巴上不说,身体却很诚实的两个人。
而每一次行功过后,南宫珝歌就仿佛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欢爱,浑身舒爽却又无力,进而陷入沉沉的睡眠中。
这个时候的安浥尘通常都是继续打坐入定,直到行功结束。只是这一段时间,南宫珝歌是不知道的。
安浥尘看着南宫珝歌闭上眼睛,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拿过被褥盖上她的身体,狼崽子从南宫珝歌的怀中探出头,又跳进了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盘好,满足地闭上眼睛。
原本此刻的安浥尘,应该是借着狼崽子在怀的机会,继续入定打坐,可他却似乎有些失神,定定地望着酣睡中的南宫珝歌。
方才他进屋的那一瞬间,她发丝散乱,笑容肆无忌惮的绽放,与狼崽子打滚的模样,不断地在他眼前回闪。
那时的她,没有了与他面对时的矜持和疏离,轻松而随意,让他想起了那个举手投足间谈笑风生的她,而那脸颊飞红,气息凌乱的她,却让他恍惚地想起了面对着镜花水月时,看到了两人纠缠时的画面。
画面中的她,也是这般面色飞霞眼波迷离,樱唇微启气息凌乱,那双藕节似的玉臂勾着他的颈项,呢喃着他的名字。
不过是“浥尘”二字,由她口中吐出,却仿佛撩动琴弦的手,弹奏着让他迷乱的音符。
而他的手,搂着她纤细的腰身,一寸寸地感受着指尖下细腻温滑的肌肤。
在他所感知的画面里,是他先乱了方寸,迷乱了心智,所以行功的时候,他出了错,而她本就走在钢丝线上摇摇欲坠的神智,也因为他的错彻底入了魔。更可怕的是,他的错误导致了功力的反噬,完全侵染了她的丹田。
那一刻的安浥尘,与其说最后的沉沦是对自己的错误负责,不如说是他为她弃了道心,飞蛾扑火般的献祭。
将自己献祭给她,助她修成道心,也放纵了自己沉迷其中,往后二十年,安浥尘再未走出过那个夜晚,再也无法铸就无情无义的道心。
那个画面对镜花水月之外的安浥尘而言,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他想要否认镜花水月的画面,想要告诉自己,那一切都是为了考验定力而存在的假相。
但他无法否认,为何南宫珝歌见到他的第一次,便知道他修的是清心诀无情道,他更无法否认,在他窥探南宫珝歌命格后,得到的是离魂重生之命。她对他,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甚至对安家,对他的住所……
如果画面是真的,那一切便解释的通了。
安浥尘无法接受,不仅仅是无法接受他为爱沉沦,放弃多年追求的修行,而无法接受的是,他终究是踩入了命定之中。
在他出生时,根骨其佳魔气浓郁,被安家视为未来复兴魔族的希望,但当时的三叔,在看到他的面相时,却是一声深深的叹息,说出一句,“朱砂心头血,终生为情痴。”的断言。
他额头间的那抹朱砂印,仿佛就是他命格的写照。若依照镜花水月所演,他安浥尘的确是印证了他的命格。
才出镜花水月的他,纵然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早是波涛汹涌,他下意识地排斥南宫珝歌的靠近,坚守着无情道心,他不接受南宫珝歌的药,宁可死,也不愿承认命格。
可就在意识涣散之际,他在意的,还是那场镜花水月里的真相,就在他问出口的一瞬间,安浥尘明白,自己入局了。连临死之前都在意的事,如何还能放下?
安家,需要一位达到境界,开启魔族之境的族长。他却在悬崖的边缘,努力地想要守住最后一点理智。
也不知看了她多久,房中的蜡烛烧到了底,光线一黯,只留下余烟袅袅在空中飘散。他这才发现,窗边已有了隐隐的亮色。
不知不觉,一夜就这么过去了吗?
怀中的狼崽子跳了下来,卧到了南宫珝歌的脑袋边,却又嫌弃南宫珝歌的头发有些骚弄,抬起爪子挠了挠她枕边的发丝。
安浥尘抬腕,将狼崽子扯了回来,狼崽子不满地发出呜咽声,被他一个冷冷的眼神制止,再度想要凑近南宫珝歌的胸前时,又一次被安浥尘困在了手臂间。
他,不想惊扰她的好梦。
安浥尘抱着狼崽子,轻轻地撩起衣衫,想要从床榻上下去。冷不防南宫珝歌翻了个身,手臂压住了他要起身的衣摆上。
他目光垂下,停留在她那只手臂上,最终,缓缓地坐了回去。
她纵未有半分进攻,他却似已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