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客栈,安浥尘将轮椅推到了楼下,随后便十分熟练地将她抱了起来,一步步地走上楼。
即便是如此亲密的距离,南宫珝歌还是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凛然的气息,丝毫没有任何旖旎的气氛。
门才推开,被褥里的小白狼猛地跳了起来,原本酣睡的眼神一下变得清明,跳到二人面前围着二人转圈,似乎是在讨好,又似乎是在指责他们抛弃自己的行为。
它呜呜地发出声音,用嘴咬着南宫珝歌裙子的下摆,用力的拽着。
安浥尘垂下眼皮默默地看了它一眼,那可怜的家伙立即松开了嘴巴,瑟缩到了一旁。不满立即变成了委屈……
人家还是宝宝,人家需要抱抱,人家委屈。
安浥尘越过这货,将南宫珝歌放在了椅子上,南宫珝歌将手里紧紧抱着的油纸包放在了桌子上,解开上面的绳子,一股羊油的香气顿时溢满房间。
南宫珝歌捡了个肉多的腿,递给了小白狼,那货原本的委屈顿时一扫而光,甩着尾巴冲到了南宫珝歌面前,一嘴叼起羊腿躲到了角落里,咯吱咯吱啃了起来。
安浥尘扫了眼油腻腻的羊肉,不言语地转身出了房门。
南宫珝歌知道他素来不爱油腻之物,看不得自己这般大快朵颐的模样,也由得他去了。
撕扯下一块酥皮放入口中,厚重的羊油香气顿时布满口腔,让喝了几日清水稀粥的南宫珝歌顿时眯起了眼睛,实在太太太香了。
以往她从不是个重口腹之欲的人,这一次醒来后也不知为什么,看到好吃的就垂涎,这一切南宫珝歌归结为饿太久了。
又扯下一快烤的酥软的肉放进口内,南宫珝歌忍不住赞叹出声,吮了吮手指尖,又砸吧了下嘴。
羊肉美则美矣,却有些美中不足。这个时候如果有一壶酒那该多好了。她如是想着,却又很快的摇了摇头,安浥尘连她吃肉都看不顺眼,又如何会答应让她喝酒?
思量间房门又一次被推开,却是安浥尘去而复返。
南宫珝歌正拿着一块肉仰头往嘴里放,这突然一下开门,手指一抖,肉正中掉进了嗓子眼,好悬没噎着。
捶胸了半天,总算把那块肉咽了下去,南宫珝歌正要问安浥尘回来的原因,却冷不防看到他手中的托盘。
托盘里是两道素菜,还有一个……酒壶?
南宫珝歌想也不想,立即快手地抢过酒壶,小心翼翼地打开壶盖闻了闻,一股浓浓的米酒香气冲入鼻端。当真是太阳打南边出来了,安浥尘居然主动拿了酒来?
安浥尘扫过她眉目间那掩饰不住的喜悦,淡淡地开口,“米酒,养胃。”
与其让她垂涎烈酒,不如索性用米酒遂了她的心愿。
南宫珝歌眯起眼为自己斟上一杯,细细地抿了口,暖暖的酒直到腹中,安浥尘倒是细心,已经提前将酒温好了。
看着她自斟自饮,他也不说话,举起筷子夹着面前的蔬菜,慢慢放进口中。他们两个人就像是楚河汉界泾渭分明,一个喝酒吃肉,一个只有蔬菜,一个眉飞色舞,一个冷然无感。
南宫珝歌有些不明白,他既然不吃肉又不喝酒,为何要来自己房间里与自己一起吃?大概,是两个人一起吃饭比较香吧。
“你通知了安家我们需要在这里逗留?”她依稀记得他似乎提过一句。
安浥尘微点了下头。
南宫珝歌沉吟了片刻,“能否帮忙告知一下‘烈焰’皇家,我不想他们太担心。”
“需要告知他们派人来保护你吗?”安浥尘的话语永远都是那么疏离,不带丝毫情感。
她不在乎需不需要保护,但莲花盏需要,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圣器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危险。
在她的迟疑间,他已明了了她的心事,“我知道了。”
房中,再度无声。
很快安浥尘便放下了筷子,几是同时门上传来了敲门声,却是小二送来了热水,“客官,您要的热水。”
安浥尘接过热水,将布巾放进热水中,这些日子以来他都是这样为她擦洗,倒让南宫珝歌不好意思起来,“我自己来就行。”
他也不勉强,将水盆放在她的面前。
南宫珝歌正准备将手放进水盆中,忽然门上又传来了敲门声。
安浥尘皱了下眉头,南宫珝歌也抬起了疑惑的目光。不等二人反应过来,门就被推开了,一道纤细的身影闯了进来,看到二人顿时露出兴奋的眼光,“我果然没走错。”
是白天那姑娘!南宫珝歌一挑眉,“你怎么来了?”
那姑娘直勾勾地盯着桌子上的羊肉,三两步来到桌前,一屁股坐了下来,“江湖儿女,相逢即是有缘,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她随手抄起桌子上的筷子,夹起羊肉就往嘴巴里送,一口接着一口毫无形象可言,显然是饿极了。
南宫珝歌看着她吃的急了,捶胸顿足中猛翻白眼,忍不住倒了杯茶递给她,她快速接过,稀里哗啦灌了下去,这才缓过一口气,“多谢。”
“怎么,银子丢了?”南宫珝歌淡淡地问了句。
她手中正拿着一根羊肋排老鼠啃,闻言停下,眼睛溜圆瞪着南宫珝歌,“你怎么知道?”
“你才与我分开,又口口声声江湖儿女,不是要去闯江湖是要干什么?”南宫珝歌低下头淡淡回应着她,“按理说你不会这么快来找一个一面之缘的人,唯一的可能便是你盘缠丢了,又饿的慌,思来想去唯一认识的便只有我俩能够江湖救急,加上我们的外貌又非本地人,在这小城里多问几家客栈便能问到,你便这么找来了,是也不是?”
那姑娘张着嘴,满面惊叹之色,“哇,看不出来你这么聪明啊,连我盘缠丢了都能算到?”
何止啊,我连你是谁都能算到!南宫珝歌心中默默吐槽。
“看你也吃饱了,可以走了。”南宫珝歌一指门口,“你不是在躲慕羡舟么?还不尽快离开这里?”
那姑娘跳起来,眼中满满都是钦佩,“你、你、你连我躲他都知道?你真的是神机妙算吗?”
这不是神机妙算,不过是察言观色而已。
南宫珝歌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再不走,只怕就不好走了。”
小姑娘的脸色顿时煞白,口中喃喃自语,“不会吧?”
“你是觉得身为‘北幽’摄政王的他,连这点手段都没有吗?”南宫珝歌平静地说着。
小姑娘慌忙跳了起来,“那、那、那……那我告辞了,大恩不言谢,将来再报。”
她猛地拉开房门,一只脚正准备踏出去,却突然地定在了空中,然后慢慢地缩了回来。
一片紫色的衣袂飘过南宫珝歌的眼底,南宫珝歌轻声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晚了。
那人影踏入门内,正是慕羡舟,小姑娘下意识地后退,他再往前一步,小姑娘又后退一步,直到身体撞上南宫珝歌所坐的椅子,才停了下来。
“玩够了?”他开口之间便是一股强大的压制力,“可以跟我回去了吗?”
“我……”小姑娘一咬牙,挺起了胸膛,“没玩够,不回去。”
慕羡舟低低地笑了,眼角透出几分嘲弄,“钱都没了,你还怎么闯江湖?难道卖艺?”
小姑娘的瘪着嘴,刚鼓起勇气想要反驳,慕羡舟声音再起,“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卖艺会饿死的。”
那原本脸上还残留的一丝丝倔强,被他一句话戳了个彻底,她咬着唇不服气地哼了声,却是毫无气势。
慕羡舟再度朝前走了一步,颀长的身形落下巨大的阴影,压迫地小姑娘再度后退,却忘记了身体已在南宫珝歌身边,这一退,脚没挪动,身体却一个后仰,眼见着要坐到南宫珝歌的身上。
南宫珝歌此刻身体无力,想躲是不可能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姑娘跌坐向自己。
一只手从旁边伸来,轻巧地托住小姑娘的后腰,稳住了小姑娘后摔的动作。
这个动作让慕羡舟直接眯起了双眸,盯着那只青白如玉的手掌。
安浥尘的眸光扫过椅子上的南宫珝歌,仿佛什么都没有感知到般,缩回了手。
慕羡舟的嘴角勾起浅浅的一丝笑意,眼眸抬起看向安浥尘,而安浥尘眼眸冷淡与慕羡舟双眸对视,却是看不出任何心思。
两个绝色之人,一个张扬霸气,一个清逸出尘,竟一时瑜亮,竟难分轩轾。
南宫珝歌无语,安浥尘的出色又怎么会逃过慕羡舟的眼睛,他只要起了半分好奇心,自己与安浥尘这次的隐匿只怕就要功亏一篑了。
都怪她,想着出去散心,谁知却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你怎么找到我的?”小姑娘似乎还有些不服气,嘟囔着。
“街头,羊肉摊。”慕羡舟吐出几个字。
“我……”小姑娘不服气,“我藏得好好的,你怎么可能看到我?”
“他看到的不是你,是那个摊主不自然的笑。”南宫珝歌平静地回答,“摄政王殿下若是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就太无能了。”
慕羡舟的眸光在南宫珝歌身上停了停,自打他进门,视线就始终牵挂在小姑娘身上,剩下的便是安浥尘分去了一些注意力,这女子倒被他忽略了。
视线才落下,入眼的便是一张过于艳丽的容颜,脸色稍有些苍白,似是大病初愈,在面对自己时,她既未表现出惊艳,也未有过度的诧异,反而写满了自认倒霉的晦气。
至于那男子,太出尘,出尘到近乎飘渺,似谪仙入尘不染俗世,令他这种沾满血腥的人,都生出了嫉妒心。
“找到又怎么样?”小姑娘不满地嘟囔,“我不会回去,也不会成亲。”
慕羡舟的眼神停在安浥尘的脸上,脑海里满满的都是方才他一掌扶在小姑娘后腰上的动作,“你逃婚,是因为他?”
言语间,竟有一股肃杀之气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