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定是我?”南宫珝歌有些好奇。
他挑了下眉,代表着另外一种反问,为什么不可以是你?
若是他人,或许会对送上门来的安浥尘和机会欣喜若狂,唯有南宫珝歌,她在面对安浥尘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就像隔着靴子瘙痒,挠对了地方,中间隐隐隔着些什么。
他,一定还有所隐瞒。
对于这个问题,安浥尘却没有说话,或许不知道怎么回答。
南宫珝歌心下明了,“不如我问家主几个问题,您回答我一下,可以吗?”
安浥尘眉头微蹙,“天机不可泄露。”
南宫珝歌嗤笑了声,“就允许你窥探天机,然后趋吉避凶,把他人当做你们的棋子?你可以不回答,大不了不合作呗。”
安浥尘仿佛笃定了般,“你的魔血之气过浓,你需要圣器。”
“对,我需要圣器,但天下间魔族里,并非只有你家才有圣器。”南宫珝歌语气随意,但隐隐中透着一种强势,“五大圣器,我南宫珝歌也并非找不到另外一样。”
即便寻找圣器难,但安浥尘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有可能的。
南宫珝歌也没有着急,而是背着手静静地看着他,等着。
她从来不是个喜欢被他人掌控主动权的人,即便对方手握她极其渴望的东西,她南宫珝歌也不会任由他人拿捏。
阳光洒落,流水潺潺,两人面对面,一红一白,容颜出众气质缥缈,犹如一幅画般美好,唯有风吹过衣衫,撩动了下摆,偶尔的飘动间才让人恍然,这并非是画。
如此相得益彰的画面里,谁也没有流露出一丝急切、也没有霸道施压,可唯有当事的他们两人才知,彼此心理的博弈。
许久之后,安浥尘无声地闭上眼睛,“能回答的,我答。”
这个没有标准的回复,已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南宫珝歌点头,随后丢出了第一个问题,“家主曾经说过的帝王双星,如今是否依然还在?”
安浥尘没有说话,而是下意识的眉头跳了下——又一个南宫珝歌熟悉的表情,他认为这是不能回答的问题。
不等他说话,南宫珝歌已经先开了口,“我问这个问题,是关乎你为什么找我,所以我需要答案。”
那眉头虽未曾舒展,却也没有更多的纠结,他微一点头,“在。”
这个答案,有些超过了南宫珝歌的预期。
依照她前世的经历和推断,那个搅弄天下风云,四处杀伐,导致她留下那么多遗憾的人是言若凌。也就是说,最初的那个所谓帝王星,九成可能便是言若凌。
而言若凌,早已因自己在“南映”的出手和药谷谷主的干预,变成了废人一个。即便活着也不可能再折腾起任何风浪。但是安浥尘的话,仿佛又在否定着她当初的猜测。
南宫珝歌不死心,“光芒炽盛,依然有天下归一的能力?”
“是。”
南宫珝歌的心一沉,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她似乎错了,在某些方面错的离谱。
“此人亦有魔血?为魔族后人?”
接连的两个问题,安浥尘却微微摇了摇头,“对不起,无法回答。”
可她,似乎并不需要回答。
因为在前世,天下大乱,诸国岌岌可危,“东来”铁骑四处杀伐征战,安家并未出世。
魔族之人,有魔族之人的信念,复兴、回归。安家能窥天道,就能趋吉避凶,而他们从开始,便没有阻止事态的发生,足以证明这天下归一,于安家、于魔族,是凶是吉了。
“谁能开启魔族之境,尚未有定论,安家偏居一隅,等待时机即可,似乎也没有必要来找我。”南宫珝歌笑笑,“身为棋子,有权利知道被利用的价值吧?”
安浥尘来找她,是否代表了一种选择的方向?这也是南宫珝歌十分想要知道的。
这个问题却仿佛令安浥尘十分难以回答,那眉头慢慢地皱起,倒显得额间那点朱砂越发如血欲滴。
“与天下之势无关,与将来结果无关,只因为那日我感知到了你。”思量了很久,安浥尘才开口,“仅与我个人有关。”
当真是会回答。
南宫珝歌的这个问题里,挖下的坑便是:如果他代表安家选择了自己,也就意味着安家在窥看过天机之后,知道了最终的结果而选择自己。那她至少还能庆幸一下,自己将来要走的至少是一条通往胜利的路。
可惜这个答案,被他轻易地绕过去了。
不仅如此,安浥尘仿佛也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因为你的出现,天象如今一片混沌,我窥探不到未来,解读不了如今的星象,非有意隐瞒。”
连安浥尘都看不懂的天象?真是有够……让她想骂人的。
也许他还有什么隐瞒着她,但她也知道不可能再问出任何答案了,这对于安浥尘而言,大概已经把他所有能透露的底线都说完了。
“所以你找我,只是想要借用我的魔气,与你一同开启封印,拿回安家的圣器这一个原因?”
这一点,安浥尘很快地点了头。
果然是不一样了,上一世他始终为境界所扰,想要冲破那层最后的心魔,但今生,这个对他而言已经比不上圣器更为重要了。
“好。”对于过往和她内心的不解,大概也有了定论,南宫珝歌没有更多想要知道的了,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回去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时候?”
“尽快。”他眸光一扫她,“三日内启程,随我去封印之地。”
南宫珝歌点头。
所有沉重的话题结束她反而轻松了,也有了欣赏风景的心情,眸光流转,四下看着。
前方,一枝桃树生机勃勃挺立着,枝头缀满了又大又圆的桃子,沉甸甸的甚是喜人。
“想不到,这桃子居然熟了。”南宫珝歌忽然笑了,脚下轻快走向桃树。
桃树十分粗壮,缀下的果实刚刚好便在眼前,南宫珝歌没有急着攀折,而是捧着桃枝上的桃子打量了起来,随后才摘下两个桃子。
旁边便是溪水潺潺,南宫珝歌拿着桃子,在清凉的水中洗了洗,随手抛起一个丢向安浥尘,“这个应该甜。”
安浥尘拿着桃子,红彤彤的桃子水嘟嘟的一掐即破,一看便十分惹人,“你是太女殿下,如何懂得挑桃子的?”
南宫珝歌脱口而出,“因为……”
话到嘴边突然噎住,临时转了方向,“因为有人跟我说,桃子不能只看大不大红不红,有些看着虽红实则口味酸涩。最好的办法,就看鸟儿有没有啄过。”
安浥尘翻过桃子,果不其然,在桃子连枝凹陷的部位有个小小的啄痕。
“你看,此处连接枝丫,所以这个部位最先熟透。证明此刻的桃子口感最佳,若是啄痕在中心,证明桃子已经彻底熟透,中间桃心或许都已经炸开,那口感会略有绵软,而且本身的汁水甜度已经有些流失,便不够香甜了。”南宫珝歌指着上面的小啄痕,笑着。
他垂下眼眸,“这也是那位友人所教?”
南宫珝歌笑得有些心虚,“是啊。”
这套挑桃子的方法,还是上一世安浥尘教给她的。这友人不就近在眼前么。
安浥尘走到溪水边,在溪水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下,他拿着桃子静静的咬了一口。随后便望着池水,出神。
阳光洒落他的肩头,竟有些穿透般,而那倒影落在水中,随着水波晃动,也有些虚幻了。
他是一个气息极淡的人,淡到仿若不该存在于这世间。如冰似雾,随时消散般。
风吹过,他的衣摆被吹起,落入了水中,瞬间湿濡了一片,他却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般。
倒是南宫珝歌有些看不过去,随手撩起了那片衣摆,可才拿起来,南宫珝歌心头便是两个字:坏了。
湿了了衣摆,她该往哪儿放?丢回他身上,让他湿的更厉害?不行。放回水里,任它继续?不行。放到石上,沾染浮灰,然后变成灰扑扑的一团?不行。
她为什么要多事呢?
南宫珝歌拎着这片衣摆,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尴尬地顿在了空中。
便在这时,安浥尘忽然说话了,“年少时,我耽于玩乐,不喜修行。二叔寻我时,我正在摘桃子,为蒙混二叔,我编出一段话,便是挑选桃子费心,鸟儿啄的部位不同,桃子的甜度不同,定要这连枝位被啄过的,才是最甜的。”
他说话的时候,南宫珝歌正咬下一口桃子,声音入耳,嘴下一个不稳,桃子从嘴边滑过,噗通一声掉进了溪水里,溅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水花。
安浥尘侧眸,还是那副平静而淡漠的眼神,“殿下与我,是否曾有过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