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言若凌的脸上已经浮起了得意的笑容,“殿下若再纠缠下去,颜面上就不好看了,你可以不顾及自己的颜面,多少也要顾及下‘烈焰’皇家的身份。”
“你放心,‘烈焰’皇家的身份、我的颜面,都不会丢。”南宫珝歌也不着急,“倒是殿下你,需要小心些颜面了。”
言若凌被呛得噎住,她没想到到这个时候了,南宫珝歌还如此嘴硬。
言若凌哼了声,“殿下,所谓狼子野心路人皆知,你如此纠缠,不过是想要拖延时间,不让帝君宣布诏书,只是你拖下去也没有用,诏书该宣布还得宣布。”
“好吧。”南宫珝歌叹了口气,看向凤青宁,“再给我一炷香的时间,若是帝君还没有改变主意,尽管宣布诏书好了。”
不就是一炷香么,她还能翻天不成?
言若凌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南宫珝歌歪着头,望着眼前的青衫男子,“我记得那日与阁下相见,阁下曾言送我一卦,可还记得否?”
他们之间认识?言若凌心头一凛。
男子点头,“记得,不过我也说过,若你那日不要,之后便是千金也难求,如今你想要我替你卜卦,只怕没那么容易了。”
南宫珝歌摆手,“那就劳烦阁下卜一卦,今日局势会是什么结果?阁下愿意我便听,不愿意,放在阁下心中就好。”
男子微笑,“来之前我已经卜过了,危机四伏,刀光剑影。大凶。”
这话说的突兀,在座人的表情都不太好了。
无论是“南映”“北幽”“东来”“烈焰”,大家都讲究天算之象,无论是皇家还是平民百姓,都信仰神明信奉命理,对占卜星象更是极其在意,他这话说的,瞬间有让不少人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
南宫珝歌点头,“和我算的差不多,说不定还得见血光。”
众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大家都明白,今日是凤青宁将要宣告诏书的日子,这两个人,一个大凶一个血光,简直晦气。
“说正事吧。”南宫珝歌收敛了玩笑的神情,“阁下为何不救十三皇子?”
“不愿意。”男子的回答非常简单。
“是不愿意,还是不愿意违背所谓的天象?”南宫珝歌忽然追问。
男子眉头一凝,似乎在思考为什么南宫珝歌会问出这个问题,沉吟间南宫珝歌已经开口,“所谓天道之术,乃上天注定人力不可违,才有顺应天意之说。济世救人,救的是尚有命数之人,若无命数,药石无医。你医术超绝,可谓有逆天改命之能,可你真的敢改吗?”
南宫珝歌的话,说的认真,也敲在对方的心头。
世人皆知,南宫珝歌曾修天道,后来才突然选择入红尘,对这些数术研究,没有人敢质疑她的说法。
男子笑了笑,“看来,你对天道命数,研究的也挺深的。”
“算不上,只是在听闻药谷的能力之后,妄自猜测了一下。”她坦然地面对男子,“若当初你没有告诉你精通数术,我或只以为你是个性格古怪、见死不救的冷血无情之人,但恰恰你精通易经数术,我便有了另外一番猜测。堪命数窥天道的人,最忌的便是人为插手天意。”
这话,是昔年她与安浥尘交流数术时,安浥尘的回答。安家学的便是命理数术,能够窥探很多秘密,但安家偏居一隅从不涉足红尘事,亦不给人推盘命理,因为即便是很小的一句话,都有可能会改变很多定数中的东西。
男子眼中倒是有了几分欣赏之意,“你说对了,我不愿违背天道命理。”
“既不愿违背天道命理,你绝不会做出起死回生的灵药,不,应该说你就算做了,也不会轻易给他人。”南宫珝歌言辞如锋不留余地。
“那也不一定。”男子面对南宫珝歌的质问,倒是一点也不着急,“若我有能力逆天改命,并将此事化解,最终不动天道本意,我也敢做的。”
南宫珝歌望着他,同样露出几分欣赏之色,“那我倒是小瞧了你。”
她修习数术,自然知道他说的话里有几分真,只是能做到这样的人太少了。他的能力,超出了她的估量。
一旁的言若凌听的真切,也明白了两人之间的较量,忍不住插嘴,“先生愿为陛下逆天,殿下的质疑可以收回去了。”
南宫珝歌看也不看言若凌,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递到男子面前,“这可是言若凌进献给陛下的药?”
男子一看药瓶,居然忍不住笑了,浅浅的笑声在大殿里飘荡,煞是好听,“他给你的?”
南宫珝歌一挑眉,“我借来的。”
“他都把这借给你了,我算来算去,却算不到身边出了个小叛徒。”
“也不怪他,我赌来的。”
“那也是他心甘情愿认输,终究还是他对你放水了。”
两人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所有人面面相觑着。
“你还没回答,这是不是与陛下服用的药物一样?”
男子点头,“一样。”
南宫珝歌拿着药瓶,递向了言若凌,“你验一下,这个药是否与你给陛下的一样。”
言若凌只是看到那个药瓶,脸色便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看向男子,“先生你怎可把药给她?”
男子却有些无所谓,甚至都没有解释,这瓶药南宫珝歌来自莫言。他淡淡地回答,“我能给你,也能给别人。”
这话语自带一股气势,明明如沐春风的声音,却连言若凌这样骄纵的人,也不敢多一句反驳。
言若凌看着眼前的药,连男子都已承认了的事,她做不到矢口否认,咬牙点头,“是。”
“方才你说这是起死回生的灵药,那么殿下,我这瓶药无偿给你,你当着帝君的面,全部服下好了。”
一瞬间,言若凌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脚下不由后退了两步。
南宫珝歌脚下紧逼,“殿下,这么好的绝世灵药,药谷谷主亲手所制,为何不服用呢?”
言若凌的呼吸变得急促,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我无病无伤,似乎用不到如此贵重的药。”
“贵不贵重我说了算,我舍得给你,就不算贵重。”南宫珝歌一点余地都不留给她,“至于无病无伤,殿下,十日前那一剑,震伤心脉五脏俱伤,您又奔波劳累,怕不是伤势积劳,怎么会无病无伤?”
言若凌的眼神刹那变了,眼前的人渐渐与那日红衣女子重叠。她盯着南宫珝歌的目光里,有了然、有惊惧、有憎恨,她的声音几乎颤抖,“原来是你?”
南宫珝歌淡然地笑着,眼神却充满了杀气,微笑不语。
言若凌气极,忽然心口一阵抽疼,手掌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凤予君见势不好,赶紧上前扶住她。
南宫珝歌看着言若凌伤势发作的模样,神色愈发冰冷,“殿下,你震伤心脉的伤势,只怕将来寿数不永,这般情形之下你都将灵药献给帝君,而非自己服用,这是何等的心胸啊。”
言若凌捂着胸,“我……”
“怎么,伤势发作也不敢服这药?”南宫珝歌拿着药,眼神扫过座上的凤青宁。
凤青宁不傻,从言若凌的动作态度里,已然猜测到了什么,她极力控制着自己,“说,这药里到底有什么?”
南宫珝歌叹了口气,“先生的药天下奇绝,我不知道药性,但能猜出一二。”
凤青宁已经不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快说。”
南宫珝歌看向男子,“你的药是灵药,你也没有违背天道,因为这药本就不是救命之药,我猜……是激发潜能的药吧?身体孱弱之人服之,激发出身体内最后一点生机,精神旺盛,身体轻盈,看上去犹如恢复般,实际不服药或还能支撑一段时日,一旦服用,只怕要不了多久,便是油尽灯枯之时,这药便是人为让病人最后回光返照吧?”
听到南宫珝歌说到这,男子莞尔,“为何如此猜测?”
“所谓改一命,十倍还,世间权势你根本不放在眼中,不会为了权利地位去违背天道,背负那可怕的反噬。”她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言若凌,“你连她的伤都没管,又怎么会管其他不相干的人?”
在南宫珝歌发现言若凌的伤势根本没有半点好转时,她就猜到了他不过是想把事情闹大,然后看戏的。
考验……他给她的考验。
他点了点头,“好吧,我承认你说对了,这药的确是激发潜能的,一粒服用尚能再支撑数日,若是接连服用,怕也是撑不了太久了。”
“什么!?”凤青宁猛地跌坐在龙椅上,神色惨白,呼吸急促起来,阵阵咳嗽中,竟咳出了血。
一群人手忙脚乱围了上去。
“快,御医!”匆忙的叫嚷声中,御医簇拥着凤青宁,直奔后宫而去了。
言若凌手捂着胸口,也匆匆被手下接走。
慌乱的场中,竟无人顾及南宫珝歌与那男子。
男子望着南宫珝歌微笑,南宫珝歌将手中的药瓶丢给他,“我答应莫言,只借来一用,如数奉还。”
男子接住药瓶,“你够聪明。”
“不聪明。”南宫珝歌回答,“勉强够用而已。不如先生,算计了这么多,不过想看看我与言若凌谁更适合当棋子。”
“论棋子,当然她合适,你太不好掌控了。”他微笑,“但是,我喜欢和聪明人合作。”
“我说了,我不是聪明人。”南宫珝歌无聊地转开眼。
“你若不聪明,又怎么会在听说言若凌进献药的时候按兵不动?你早就猜到了药的作用吧?”他瞬间揭穿了南宫珝歌隐藏最深的那一面,“你故意等凤青宁吃上几日,无药可救的时候,才来拉凤予君下水,这‘南映’的朝堂,已在你的掌控中了吧?”
“我是被逼的。”南宫珝歌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谁让你给言若凌机会,让她不老实呢?”
他的眼神里含着对她的欣赏,“此间事了,记得来‘药谷’找我,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南宫珝歌含笑,点头。
他的人影,瞬间消失。
南宫珝歌叹了口气,追随着众人离去的方向,走向了凤青宁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