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主之城。

舆论的第三天，阿修罗还是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IBM的董事长煜潋在网络上力挺阿修罗。

可惜，没有证据，语言过于苍白。

事情发酵很大，网络中出现很多的不利于阿修罗的发言，就算是捕风捉影也被夸大成事实，导致许多路人也跟风转黑，转而谩骂阿修罗。

他们当初喜欢的不过是一个被制造出来的错觉，现在憎恶的也是一个被制造出的错觉。

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

造神到毁神，只用了七天。

超元警视厅的门口每天是穿梭往来的人流，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肖霭看着楼下一颗颗人头，又看着大荧幕内谩骂阿修罗的视频和词汇，他拉上了窗帘。

里面还有诸多隐情，可阿修罗和一个闷嘴葫芦一般，还不见踪影，这更显得她有罪了。

针对意义太明显了。

肖霭更愿意想抓住的是这个嫌疑犯，可惜三天的时间还是没有找出来，方圆四公里都没有查到任何踪迹，犯案手法很不熟稔，新手的内奸，或者是故意伪造新手的内奸？

知道阿修罗机密档案的人屈指可数-四个人。

肖霭身边的七匹狼和刘松。

他们两人明明跟着他一块出警了，他们没有作案时间。

但是不能排除嫌疑，他们可以雇佣人，毕竟凶手对案发地很了解，对文件档案放在哪里也很了解。

黑桃A？

他的腿脚不方便，如果他想早就揭发了，何必等到今天。

黑桃A刚才喊他去办公室，让他持续的关注这个案件，民众反响太大了。

来自上面的死命令，缉拿阿修罗。

肖霭当时解释了几句：“这个案子疑点很多，而且我们只有一段监控视频，按照阿修罗的性格，她就算杀人，也不应该露出这么大的纰漏。”

黑桃A打断了他：“监控不就是证据？我们把她抓起来，先给民众一个交代，再慢慢审查，现在他们的意见那么大，如果处理不好，我们超元警察也得吃挂落。”

黑桃A说的没有错。

黑海五角星酒店内：

把刀在门口踱步。

渡鸦倚靠着墙壁。

均是一副苦瓜脸。

“你们两个，眼光都不咋地，”利未从走廊深处走出来，脸上带着明显的恨意：“那个叫卡雅的女人是和常璃一起出现的，不应该把她交给警察吗？”

“事情不可能是她干的。”

“那她为什么要隐姓埋名，身正不怕影子歪，她可从来没有相信过你们，连名字都告诉你们假的。”

渡鸦看了一眼房门，推着利未：“我们不要在这里说，去办公室。”

利未甩开渡鸦：“不在这里？不就是怕卡雅听到，你们如果包庇她，那就是侵犯了法律，你们现在想着卡雅，那谁来想想死去的爱丽莎，她之前是你的师妹！”利未又指着把刀：“她之前是给你转了多少钱，你心里没点数吗！”

把刀：“利未，不要这么冲动，视频里可没有任何事情说到卡雅，而且，花花....常璃都死了，她可是死在警察手里，警方说的话也不一定是真的，不然为什么会有冤假错案的说法，我们先理一理。”

利未：“哦，是吗？我已经报警了，提供了关键证人，你们俩就等着领赏吧。”

*************

常璃运行了复原程序重塑了哔咔，只是这个哔咔变成了一个新的哔咔，它的数据库被毁灭了。

人工智能没有记忆，只能靠数据和代码来追溯发生过的事情。

对方的行动很有针对性，杀害哔咔并不容易，首先得突破防火墙，把日志文件加密破解，解码程序的运行也需要花时间。

常璃的技术没有那么差，一般来说，寻常人都发现不了哔咔。

不过，哔咔在最后一刻运行了一盘日志文件。

日志文件里包含了用户连接某一系统的信息，连线了多久，在网上做了什么,是否在连线期间跳到了另一个系统等等都可以查看到。

常璃可以通过全部连线记录和下载日志找到对方的存在，只要它动了手，就总有蛛丝马迹。

她花了三十分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她追踪到了代码，没有上网注册信息，甚至电脑光盘都是空白的。

她用Restore18 软件检查了每张光盘，发现没有一张光盘曾写入过数据。

常璃上齿咬着下嘴唇。

对方的精灵已经自我毁灭了。

他用的是同样的招数，和哔咔一样，它的前身就是陷阱精灵在冲锋陷阵，精灵毁灭，就什么也没有了。

对方是一个可能比常璃还高手的高手，或者说旗鼓相当。

陷阱精灵是常璃自创的，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但是万事万物也不能说的太绝对了。

常璃键盘敲得啪啪作响，她进入高度机密的政府电脑的号码和密码，追缉行动的代码，与目前典狱长死亡案件行动有关的加密文件，监视计划，有关B市警方、调查局法院等多处执法单位的机密信息。

她打开其中一个机密文件夹，是B市刑侦处的信息，最新一处录入了新的案件-死者主角是典狱长。

典狱长死的时间恰到好处，死亡时间在他吃完午饭后的突发性死亡，死的时间是施方刚与她汇报情况的五分钟后。

常璃翻看着他的全方位死状照片。

烦心事情太多了，常璃已经没有时间去恶心和害怕。

法医说他死亡有疑点，就是血液中含有一种痛苦的东西，死前他很痛苦。常璃仔细盯着，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咄咄逼人，看不出痛苦。

她也看不出什么，只是来回点着，放大缩小，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痕迹。

等翻到典狱长后脑勺的时候，她手顿住了，摸了摸自己的头，常璃以前看过典狱长的后脑勺，和她一样，就是正常人类的后脑勺，没有装电子脑之类的东西。

而现在，典狱长后脑勺装了无主之城的装置。

常璃脑中回忆起监狱看官员说的话【你知道典狱长他有几套房吗？三套啊，听说马上他就要去无主之城了，那里也有他的房产..】

常璃查看典狱长的汇款记录，虽然有小额进账，但是不足以负担无主之城的房价。

所以说，典狱长有可能是电子脑死亡，他与无主之城的某个人达成了一笔见不得人的交易，就是为了要常璃的命，所以对方答应给他一套房子。

她又回到搜索界面，手指头快速输入几个字-电子脑死亡事件。

警方记载的不多，只有两起，还都是七八年的事情了。

主要是不适配导致的问题，现在的电子脑技术非常成熟，几乎没有任何风险，手术之前的检查项有四十二种，典狱长的体检报告都很正常。

典狱长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

从互联网上就能看得出来，什么痕迹都没有，当然，也可能是对方清理手段高级。

这么谨慎的人，常璃相信他家里肯定保留某些保命的证据。

常璃搜寻过典狱长的房产，在B市，他的名下确实有三处房产，三处房产目前都在警察的管控之下。

常璃想看他一般都回哪个家。

她搜寻了典狱长出门的定位、路径。

常璃登录上GPS系统，又看了几天典狱长下班时间，他从地库出发后，常璃三开了三个页面，他回的是市中心的家，距离监狱不到三十分钟的车程。

但是典狱长通常要花费40分钟左右才能到家，常璃点开监控，接连几天都是这样。

那中间十分钟的路程，大约能行驶5-10公里左右，他在绕远路？

或者路上买东西？

但是他到家后手上空无一物。

车子车子迅速转过一个大弯，到了隧道出口。

地图上他回家的路有三条，但是都不需要十分钟。

难道他停在了路中间？

常璃按照典狱长的路线一直往前开，中途经过了一片偏僻的森林，森林里有一间小木屋，常璃饶了两三圈，除了这间木屋还有好几处人家。

常璃让引擎熄火，先伸了个懒腰，再开门下车，在附近走走，伸展双脚。

她绕了几圈，检查整个区域，最后站在原地盯着斜坡。没人出现，公路上车子不多。

没有人跟踪。

房产局显示小木屋的主人是一个老人，常璃又查了老人的信息，他曾经坐过牢，牢狱正式典狱长所监管的。

老人现在定居S市，已经五六年没有来B市了，他根本没有理由在这里置办一间小木屋。

常璃看着地上的车辙印，她猜的没有错，典狱长几乎每天都会顺路来一趟。

小屋材质部分是石材，大部分是木头做的屋梁，前门位于两扇凸窗之间，屋檐下的前门门廊摆着两张摇椅。

常璃站在走廊上，没有门铃，她敲门，没人应声。

门很容易就被撬开了，是老式的锁。

典狱长的家里空无一人。

右手边是两个小卧室，中间被一个浴室隔开，左半边的前半段是客厅，后面有个小厨房。

家具电器一应俱全，电器滋啦滋啦的运转，地板打扫的很干净，看上去是一个很安逸的空间。

常璃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她戴上手套打开冰箱，果然，没有食物。

乍看之下什么都有，但是没有任何生活气息，私人物品很少，像是一个旧的精装修房。

像是这种没有人居住的地方可以放什么呢，秘密。

常璃撬开卧室门，卧室里没有床，只有一台电脑，抽屉也上了锁，里面有三支U盘。

常璃把最旧的那支U盘插在计算机上，等到屏幕上出现小图标。她把游标移过去，点两下，直接跳到需要输入密码的画面。

【你怎么出无主之城了？】

声音很清冷，又有一丝疲惫，常璃听了当下差点哭出声来，是阿修罗。

你怎么才出现啊！

她尽量遏制住自己的情绪【你难道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她对阿修罗也有怀疑。

如果阿修罗真的杀了人，那常璃就是她最好的替罪羔羊。

常璃不愿意这么猜测，她心里的阿修罗不应该如此的不坦荡。

她也没必要这么做。

而且暗中这么多人针对她，恰好也洗清楚了她的嫌疑。

最重要的是，如果和阿修罗对上，那她四舍五入就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阿修罗【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来帮你，你怎么突然离开无主之城了？】

常璃点着电脑：“在你帮我之前我有一件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

关于阿修罗和自己的身份，常璃现如今还是全然不知，既然阿修罗主动帮忙，这也是一个好时机可以发文，她松了一口气，常璃开玩笑道：“你的罪证。”

【为什么这么说？】

常璃：“我很难不怀疑你，所有事情的发生只对你最有利。”

阿修罗【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一点。】

那当然，不对，常璃的手顿住了。

承认了。

常璃：.......

她只是想诈一下，没想到真是自己遇人不淑。

现在怎么搞。

对手又多了一个。

最差的结果发生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撒谎？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冷静，而且，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你既然已经找到了线索和资料，也会知道是我干的，我也没必要瞒着你了。】阿修罗又道【北斗，A计划取消，执行B计划吧。】

常璃很慌：“所以说，从一开始，我在监狱醒来就是你的阴谋。”

阿修罗【阴谋？只是一个计划而已，我将计就计，人是会变的，我从不把希望放在人身上，但是我没想到你这么废物，到现在也没把人废掉。】

常璃：“你也没有阻止任何人，也没有废掉谁，你的名声也变成了声名狼藉。你还害了一个人，你把无辜的罪责背负到其他人身上，你.....”

她说得乱七八糟，这件事情太乱了，而且阿修罗随时要把她干掉的样子。

常璃的脑子从来没有这么转的快过。

阿修罗【我可不会在乎自己是否声名狼藉，我不需要谁的恩戴，名声、道德、、是非、成败、荣辱都是身外之物。】

“那.......”

【你想知道为什么是吧，你只是我的一个基因实验品，他们和我都没想到你成功了。】

哔咔已经成功攻克了密码。

文件已经打开。

文件里面是阿修罗的资料。

她从小是一个孤儿，就和常璃一样。

喜欢骇客技术，活在计算机里，也和常璃一样。

后来的她组建了一个游戏团队，创造了无主之城。

不对，她如果活到现在已经108岁了，不可能。

【所以说，你就是我，这一切都不是阴谋，而是你应该承担的一切。】

事情完全乱了套。常璃：“等等等等，我怎么都搞不懂。”

【搞不懂也无所谓，反正你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翻不了身了。我当初研究永生并不是让所有人的人类生命体都活下来，代表人活下来的只有一样东西，就是记忆，记忆才能证明我才是我。】

常璃：“我就是你？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害自己。”

【我以前这么愚蠢吗？】阿修罗【世界上怎么能存在两个我？除了我自己其余都是敌人，而且实验并不是我做的，他们复刻了我的基因，创造出了你，他们没想到你会成功，一开始就打算把你送入断头台只取下你的脑子让你没有机会行动，没想到煜潋派人把你救了，而你的壮大会对我造成威胁，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在你的鬼脑子里乱加什么东西。】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很复杂。

每个支线又佐以更复杂的支线可能，所有的一切全都纠结在一起。

常璃面对的一开始就是一个死局，必死无疑的局面。

把她制造出来的人就是想害她，而她的母体也容不下她，她只是一个拥有一半记忆的阿修罗。

常璃还是想不通。

烧脑子。

常璃忍不住道：“那你就是108岁的我喽。”

阿修罗【不准你随意说起我的年龄，生命对我来说以后只会是一串数字而已。】

他们都已经有这种技术了，为什么还要盯着一个阿修罗，自己永生不就完了，又或者再做出一个常璃。

常璃不懂就问。

【我的身体已经死了，他们没有这么多我的活体基因，你是最后一个，也是唯一的成功品。】

她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常璃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想：“那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该不会....”

【你想的没错，我需要你的身体，因为我融入不了别人的身体，我没想到那么麻烦。】

她倒是坦诚，常璃问道：“那死的270个人？”

【对，他们都是实验体，是他们自愿的。】

一开始有两项实验，阿修罗的永生计划，在她死之前也没有将记忆找到一个合适的躯壳。

而另一端，则是阿修罗的复制人计划。

他们打不败阿修罗，于是创造出了一个阿修罗。

【他们企图用我打败我。】

常璃：“他们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让我在实验室，直接取下来多简单，还搞那么多中间流程，不然早就没你啥事了。”

【因为他们害怕恢复的是完整记忆的我。】

常璃：“这个身体对你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吧，她名声已经很臭了。”

【你也不想活着了吧，想活也活不下去了，所有人都在追杀你，你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噩梦，身体交出来，我帮你活。】

原来到最后她也不是悔过，而是有自己的目的，就可以随意杀害270个人，她愿意说出真相，也只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只是为了一个永生。

多么自私。

常璃：“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有些看不起你了。”

【你知道什么是人类生存法则吗？达尔文进化论就知道这个道理，我吃你壮大，别人再吃我壮大，生物链上弱者被牺牲，强者往上爬，而我，就是这个世界的巨物，巨物似乎拥有一切，看起来又安稳，因此令人艳羡和仇恨。】

【虽然科技发展到了今天，这个世界依然是□□、力量、蛮力在内在驱动的。】

常璃：“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这样从不是我导致的，你本来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是一个旁观者，】

常璃：“可是你一开始就知道。”

【但你终究不是我，你可以怪其他任何人，在这一方面，我和你同样是受害者。我并不能完全猜到你是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你恢复了多少记忆，我甚至不知道你是敌人还是伙伴还是另一个我自己，一切都乱七八糟的，我只是将计就计。】

【简单一点说，就是他们做出了一个创立无主之城之前的阿修罗，想要从我这里打探到永生的信息或者创造另一个城市，我当时的伙伴都选择了他们而背叛了我。你不会知道后面有多少人想啃食你的尸体，你被他们抓到就是生不如死，把身体交给我吧。】

“你把和你合伙的伙伴也都杀了？”

【差不多吧。】

“杀了还是没杀，怎么会有差不多的回答，他们半死不活？”

【你真是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