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把母亲的那张照片找了相框装起来，放到了柜子上。她总在想，亲生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呢？这种无从知晓地茫然，让她心里空荡荡的。知道自己父亲另有其人以后，林晚就彻底从家里搬到了她的公寓。知道真相以后，再和刘颖这样的人耗下去，没有意义。

林晚这天又收到了何泽明的邀约，他联系她好几次了，她之前一直没心情理他，这一次她犹豫了一下，接受了。

何泽明约她吃晚饭，是一家新开的餐馆，点菜的时候，何泽明问：“要辣的么？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能吃辣。”

林晚看看何泽明，是的，大学的时候她能吃，可是后来和陈越阳结婚以后，陈越阳吃不了辣的东西，久而久之，她也吃得越来越少，渐渐地对辣味儿的耐受度也变低了。

“现在不怎么能吃了。”她说，随手点了一个清淡的菜。何泽明看了她一眼，点一道不辣的菜，最后又点了一道辣椒炒肉，说：“这是这家店的招牌菜，得过奖的，你尝尝，也许能回忆起大学时的口味。”他停顿一下，似乎要安慰林晚，“不喜欢就放着我吃。”

林晚喝了口茶，问他：“你大学的女朋友呢？我记得是德语系的。”

何泽明叹了一口气：“她不是我女朋友。”

“你开什么玩笑呢，不是女朋友你们俩手拉手逛操场？”林晚嗤之以鼻，“都毕业几年了，这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

何泽明用手打了个停的手势：“得得得，就算那是我女朋友好了，分了，毕业前就分了，成吗？”

服务员这个时候上菜了，两人的对话停了下来。林晚吃了几口菜，何泽明公筷夹了一些那道辣椒炒肉，放在她的盘子里：“你尝尝。”林晚看着他期待的眼神，还是尝了一点。这种熟悉的刺激性味道，绽放在她的味蕾上，她咽了下去，抬头对何泽明说：“味道还行，不过我吃不了多少。”

“慢慢来，能吃多少吃多少。”何泽明笑。

吃完饭，何泽明想请林晚看电影，但没有林晚喜欢的类型，两个人就沿街走了走，看到一家明亮的书店，林晚好奇地走了进去。书店里也卖咖啡，何泽明问了林晚的口味，去买咖啡。林晚随便逛逛，在书架上拿到一本《时间旅行者的妻子》，她一时看着封面有点发呆。直到何泽明端着咖啡来找她，她才回过神来。

“你想看这本书？”何泽明把咖啡递给她，问。

“不是，我其实看过这本书改编的电影。”林晚把书放回书架，“我只是在想，如果人有这种可以随意穿梭时间的能力，那就能避免很多遗憾。”

何泽明想了想：“每个人都觉得人生可以有很多选择，但实际上不一定。”

“为什么这么说？”林晚好奇地问他。

“就比如我吧，如果回到过去，再选一次的话，我依然会接受你母亲的建议，收下她送给我的名片，去认识那个投资人。”何泽明喝了一口咖啡，他思索着，“理论上，人可以有各种选择，走这条路，不走那条。今天吃面，不吃米。穿这件T恤，不是那件衬衫。但这些琐事其实都无足轻重，不是还有种说法叫世界线收束么？这些选择最后都会收束到原有的道路上，你的选择其实没有影响。”他说着，看向林晚，眼睛在书店的灯光下，闪出微微的光，“真正重要的选择，可能只有一两次，选对了，人生就会真正改变，选错了，就一生平庸。”

林晚被他看得有些心慌，她掩饰着喝了一口咖啡，然后说：“其实上次你去给我母亲扫墓，我就想问你，为什么我母亲介绍投资人给你？你说是因为你在开发APP，她之前又没见过你，也不了解你，为什么会介绍投资人给你？”林晚说到这里，手攥成拳头，又放开，模仿了一个发光的手势，“难道你散发出魅力的光芒了么？我上大学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说完她自己就笑了，可何泽明没有笑，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林晚。林晚的笑容也缓缓地收了回去，她叹了口气，喃喃道：“因为我是吗？”

何泽明伸手握住林晚的手。也许是刚刚和了咖啡，林晚觉得他的手心很烫。“晚晚，我不后悔大学时的选择，这个选择让我现在可以毫无负担的站在你面前，有机会和你重新开始。”

林晚想把手收回去，但何泽明紧紧地握着，林晚试着抽出来，没成功，他也没有弄疼她，所以她放弃了，可她依然对何泽明说：“这件事情，我不确定。”

“我能理解，就像辣椒炒肉一样，”何泽明温柔地说，“虽然我也有点惊讶，你口味变了，可只要不排斥就好，哪怕以后都只能吃一点点。”他笑道，“至少辣椒炒肉还是有点希望的，对吗？”

这天晚上，林晚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醒来的时候，却没有任何记忆，只觉得很累。她去金诚的时候，赵媛媛已经泡了一一杯玫瑰花茶给她。林晚道谢以后，赵媛媛问：“林秘，你昨天是不是没睡好，精神看起来不太好啊。你要是生病了，就回家休息，公司的事情又我哪。”

林晚赶紧道谢：“没事，我没病，可能昨天睡地太晚了。既然来了公司，我就得把工作干好，怎么能都推给你。”金诚里的人很多都知道她的身份，对她非常客气，对此她也没办法，只能平常心对待，严肃认真地对待工作。

“那好，今天乐途的人会过来，你去招待他们吧，文件这些我来弄。”赵媛媛还是觉得林晚脸色不好，就给她找了个轻松的活儿。林晚想到陈越阳，本来想拒绝，但有人找赵媛媛办事，她急匆匆地先离开了。林晚只好作罢。

乐途公司的人来了以后，果然是陈越阳带队。但陈越阳对林晚没什么特别的态度，林晚松了一口气，心想，他大概已经忘了上次见过她。她照常接待他们去会议室工作，中午吃工作餐的时候，林晚很自然地点了陈越阳喜欢的口味，把餐送去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她又忘了做个样子先问一下了。

乐途公司的人走的时候，陈越阳专门来找林晚，林晚心里已经想好的回答，乐途以前也来过，他们的喜好赵媛媛也有记下来，所以很好解释。陈越阳笑着感谢了林晚：“今天的工作餐，麻烦林秘书了。我吃不了辣的东西，和同事们吃同一家店的，哪怕是不辣的食物，也带些辣的味道，让我很烦恼。今天我看了，您送来的是不同店家的东西，味道很清淡，谢谢您了。”

“没事，我应该做的，”林晚自谦，“你们和金诚的合作顺利进行最重要，这些琐事都是我的工作。”

陈越阳又说：“我记得上次的乌龙茶也是林秘书泡的。”

林晚赶紧说：“哦，那天没有茶包了，我就泡了我喜欢的，陈先生不要见怪。”这是林晚早就想好的理由。

陈越阳看看林晚，笑了一下：“当然没有，真是巧，我也喜欢喝乌龙茶。”

“是吗？那真是巧。”林晚也笑，她看到陈越阳看了一眼她桌子上的杯子，想起来杯子里是玫瑰花茶。她赶紧想解释，可又忍住了，那太刻意了。算了，她就不能喜欢喝好几种茶么？这么想着，她就不再说话，可难免有点心虚，赶紧假装整理桌上的文件，显得自己很忙。陈越阳也很识趣，马上说：“那我不打扰了，林秘书你忙你的。”然后就离开了。林晚看着他的背影，松了一口气，心想，以后接待乐途公司的事情，还是让赵媛媛去做好了。

陈越阳离开金诚以后，在停车场取了车，一边开，一边打开车载电话，他拨通了自己前两天联系自己的猎头公司。他想跳槽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投的简历一直没回信，直到最近，一家猎头公司来找他，说荣盛集团对他的履历感兴趣，但希望他把乐途和金诚的合同做完以后再辞职到荣盛去

“这个项目基本收尾了，我下个星期就可以辞职离开乐途。”他对电话说。

“金诚这一单感觉怎么样？”猎头公司的人问。

“金诚的管理人现在是林栋，他父亲基本不管事儿，听说只听听简报，其他的事情都是他儿子做决定。”陈越阳道，“其实这个合作，也不能说金诚吃亏，乐途现在急需资金，金诚看准这个时机，签了合作，能以较小的成本获得很长的后期收益。哪怕以后乐途的李总不相干了，他也不会关掉乐途这个平台，卖给下一家，如果再想签这种合同，肯定不是金诚现在这个价格。”最后他总结，“林栋还是挺有眼光的。”

猎头公司听了，对陈越阳说：“那行，你下周就来荣盛报道吧，对了，可能不是总部，但也是荣盛持股的分公司，你的待遇也是咱们说好的，不用担心。”

陈越阳挂了电话，又打了一个给赵媛媛：“赵秘书，今天中午我的工作餐，可能是林秘书单独买的，你记得给她报账。”“哦，是吗？”赵媛媛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我吃的时候，看外卖收据上的电话和同事的不一样。”陈越阳回答。可能是林晚用手机搜索后，直接订的餐，所以留的号码不一样。“尾号8964，是不是林秘书的电话？”他问。

“还真是的，那好，一会儿我把单子加上，谢谢你了。”赵媛媛道谢。

陈越阳挂了电话，想了想，把林晚的电话，记在了手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