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云春丽起来,便一脸意味不明的神色,来回探看家里的那两人,看见两人视线接触后都有些神色不自然,云春丽捂着嘴暗暗笑了起来。
看来啊,季离嫁进她家也不是没影儿的事儿。
吃过了早饭,季离带着陆景梨匆匆的往镇上赶去,今日是第一次去镇子上卖香菌酱,季离自己心里也没个底,不敢保证能一售而空。
云春丽今日不陪着一块儿去,这些日子季离已经对做生意这事情驾轻就熟,和梨哥儿两人便能干好买卖,云春丽便可以不用再陪着,她也能腾出空来料理家里的田地,侍弄菜园子。
陆景山则是还在家里加紧练手,确保能一次性通过官方考校。
季离两人来到镇上后,在原来卖蕨根粉的摊子旁边支了桌子卖香菌酱,邵氏比他们先一步来了,已经卖出去两个蕨粑。
她朝季离道:“对面的王玉花见生意一日不如一日,索性让他家小哥儿来卖了。”
季离抬头往街对面一看,果真只有李俏一个人站在摊子上,面色窘红,说话都有些颤抖,看起来当真是可怜。
季离皱了皱眉:“虽说是不像以前那般赚钱,但一天赚个十文二十文也是不难的。”
邵氏嗤笑了声,看好戏般道:“王玉花知道卖不过咱家,就想出降价这馊主意,越降越低,后来也就赚不到什么钱了,她这个黑心肠的,也想到了往蕨根粉里掺入一些红薯粉,蕨粑的味道越来越淡,口感也不如咱,客人们吃出来了,便不再去她那里买了。”
季离听大伯娘这么一说,心下便了然了,王玉花把事情办砸了,怕回家遭男人训斥,索性就让家里的小哥儿来镇子上售卖,若是卖不出去,就是李俏的过错,全然与她无关,她还能假惺惺的说一句,是想让小哥儿挣些私己钱。
陆景梨之前还因为王玉花的事情讨厌过李俏,现下这么一看他,觉得他愈发的可怜。
不过季离没有那么多心思去管王玉花家的事情,他将香菌酱摆好后,便开始张罗吆喝起来。
香菌酱的香味一出,顿时是吸引了来往的许多人,众人上前纷纷询问这酱怎么个卖法,但好多一听要三十文一罐,也是有些犹豫。
季离从容的笑着应对道:“里面用的料各位顾主也是一瞧便知,小本生意,利薄,不会叫高了卖。”
“小哥儿,先给我来三罐!”一个男人的声音挤了进来,季离抬眼一看,是上次买酱的那名顾主。
看样子,这人是觉着不错,回头来买了,季离笑着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和陆景梨装了三罐子酱。
男人将铜板数好后递了过来,接过酱后,对周围的人声情并茂道:“上次我便是在这小哥儿这买的酱,回家下酒那是真香!遇上菜不合胃口时用来拌饭,我一口气吃了好几碗,只是上次买少了些,这次眼巴巴的赶着来多买些放家里,省的吃不到心里慌!大家,听我一句,这酱不亏!”
众人一听这话,遂也就放下了顾虑,接二连三的开口要酱,季离维持着秩序:“今日酱做的足够,大家排好队一个个来便是,莫要慌乱。”
邵氏见香菌酱的生意太好,也趁着没人的功夫来帮了两手,季离的摊子前堆满了人,成了街上生意最好的摊子,惹得其他小贩眼红。
今日运来的香菌酱短短两个时辰就一售而空,季离微微吐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来,这香菌酱十分的好卖。
邵氏帮了忙,转头回自己蕨粑摊子上时,就看见王玉花家的小哥儿李俏站在自己摊位上,鬼鬼祟祟的。
她连忙厉声呵斥道:“你做什么!”
这话一出,吓的李俏一个哆嗦,手里的铜板也掉在了地上,摔出清脆的响声。
邵氏连忙上前抓住他的手,“你莫不是在偷我的钱?!好啊,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你敢做些鸡鸣狗盗的事儿!走,跟我见官去!”
李俏脸都吓白了,他张着嘴连连辩解道:“不是,不是这样,我,我没有拿你钱,我只是....”
他小脸上布满了惊恐,眸子因为恐惧睁的很大。
眼见人都要聚了过来,他心里也越发的着急,一急话也说不清楚了。
还是季离见了,连忙制止住邵氏,细细安慰道:“大伯娘,且容他说几句,不要无端冤枉了好人。”他看了眼瘦弱的李俏,继续道:“他虽是王玉花家的,但却与他家里人秉性不同,我相信他,不会做此等事。”
陆景梨也赶忙上前拉住自己娘,辩解道:“娘,他上次还跟我们偷偷道歉呢,我觉得他不坏。”
邵氏听了季离和自家小哥儿的话,松开了攥着李俏的手,冷脸看着李俏道:“那你说,你鬼鬼祟祟在我摊子上是做何事?”
李俏的皮肤生的白,被邵氏刚刚一攥,手腕都红了一大片,配上他此时委屈可怜的小脸,倒是一个被欺负的模样,他抿了抿唇,声音细弱道:“刚刚有顾主来买蕨粑,我,我见你们摊上不曾有人,便替你们卖了两个,这是,他给的钱。”
说完,李俏手心里摊着四枚铜钱递了过来。
他愧疚的埋头道:“对不起,我不该自作主张动你们东西。”
这下,邵氏反而有了几分不好意思的尴尬之色,她嗨了一声,“你说你早点说清楚便是,我又何苦拉着你依依不饶。”
李俏不说话,低着头站在原地搅着手指。
邵氏脸色也渐渐柔和起来,嗔怪的看了他两眼:“你若是好心,我便不会怪你,也不会拉着你闹这一番。”
李俏怯懦道:“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娘,也不喜欢,我。”
季离笑了笑,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俏哥儿,你是个好心肠的人,我们虽然是与你娘不合,但是不会迁怪到你身上的。”
陆景梨吐了吐舌头笑道:“我一直想不通,你娘那个大嗓门的人是怎么生出你这个温柔又好看的小哥儿的。”
李俏啊了一声,“我,我也不知道。”
他这幅呆傻的样子倒是把邵氏,季离这三人逗乐了,李俏红着脸:“你们既然回来了,我便走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季离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轻声道:“俏哥儿,你今日的蕨粑可卖出去了?”
李俏羞愧的摇了摇头,“我娘之前掺了不少水,如今已经没什么人愿意来买了。”
季离问道:“不如以后你便将蕨根粉拿到我这里来售卖吧,当然价格肯定是要低一些的,一个蕨粑只能给你一文钱,蕨根粉一两只能算作四文钱。”
李俏的眼里亮起光来,他连忙道:“我,我不嫌少,只要能卖出去!我家里做了好一些,若是一直卖不出去,我回家是要被责骂的,你愿意帮我卖,那便是很好的了。”
季离笑了笑,转头看邵氏:“大伯娘,你看这样做如何?”
邵氏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她虽讨厌王玉花这个刁妇,但也是明事理的,李俏在她手底下生活不易,她又怎会与李俏计较,“你向来是个机灵的,这个法子也不是不行,罢了,俏哥儿,你以后便同我一起来出摊吧。”
李俏脸上洋溢出欣喜,他重重点了点头:“好,好啊,谢谢陆婶婶带我。”
季离和陆景梨也笑了起来,大家其乐融融。
晌午时分回到秀水村,云春丽与陆景山都不在家中,季离顾不上休息,便背上了背篼出去割草,家里养了十几只鸡,每日需要一些青草来喂。
到河边割了半背篼的青草后,季离回到家中将草剁碎后拌上谷糠一起倒来喂鸡。
季离思索着下次上镇子时可以买些鸭子回来,再攒些钱便可以思量着买两头猪了,到时候入了冬,便能宰杀了,存储起来的肉足以吃上一整个冬天。
一想到这里,季离就嘴角弯起,觉得现在的日子可真有奔头。
陆景山扛着竹珈回来时就见到季离站在院子里怀里端着食盆一脸浅笑的喂着鸡,他愣了愣,蓦然想起那晚的画面,以及那双在背上流连的手,随即他的心便似羽毛轻抚过一样,痒酥酥的。
季离抬眸见到他回来,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你回来了啊?”
陆景山点了下头,将竹珈放回房子后面,“今天大伯家打豆子,大伯娘说豆子有富裕,打算推一顿豆花吃。”
季离笑道:“新打出来的豆子做豆花可鲜可嫩了,今晚咱们都有口福了,等一下,我把鸡喂完便去帮忙。”
陆景山道:“不急,你慢慢来,我等你就是。”
季离将拌好的谷糠三两下撒给鸡后,将鸡舍的门关好,跟着陆景山去了大伯家。
大伯父住的地方离陆景山的家不远,从田间小路走了一会儿后,绕过了一个弯,瞧见一颗柿子树,后面便是大伯父家了。
之前季离来过一次,但赶着做晌午饭便也没怎么打量,一头就扎进了厨房,今儿才是得空细细的看。
陆明河家是用黄泥砖块儿建的,背靠着山,坐北朝南,中间是堂屋,堂屋左右各有一间房,分别是陆明河夫妇和陆景梨居住,左檐边是两间房,是陆家两兄弟的卧房,右檐边是厨房柴房等房间,此外还用黄泥块儿砌了一个院子。
比陆景山家大了许多,陆景山家只有一间堂屋,两间卧室,左右两边则是一间柴房和一间厨房,这也不奇怪,陆景山家在季离没来前只有孤儿寡母两人,便也是够住的,但陆明河家可不一样,虽说陆景梨是个小哥儿日后是要嫁出去的,可还有陆景洪和陆景风两兄弟是要娶妻的,若不将房子修的宽敞,那是不好说亲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