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且说另一边，温以良骑着毛驴边看书边走着，医幡撑起，上面写着：悬壶济世几个字，笔锋秀丽，正是孟煊的字迹。医铃挂在毛驴脖子上晃动，清脆的铃声阵阵响动，有病患的人家听见了自会出来迎接。

还没出村多远，就碰到几个农户扛着锄头下地干活，两个男娃娃跟在大人身后嘻嘻哈哈打闹，手里各拿着一块杂粮馒头啃着。

几人碰见他好奇张望，温以良笑着拱手：“我乃是前面庄子的游医，姓温。出门义诊，不收诊金，众位若家里有人需要医治，在下可前往一观。”

一听免诊金，有人心动有人怀疑，有人默不作声旁观。这都正常的，陌生的游医上尚不知道医术如何，保持怀疑和警惕是对的。

温以良见无人应答，也不在意，笑笑继续往前走。

刚走出两步，突觉不对转回来。

只见方才还嬉笑打闹的男娃中有一个手舞足蹈、面色赤红向大人们踉跄奔去。

小孩子素来顽皮，其中有人笑道：“狗娃子，你干啥呢？又来捣蛋是不？仔细你的皮！”

说完突然觉得不对，叫狗娃子的男孩突然眼翻白，面色青紫，一手抓着脖子挣扎着倒下去，吓了那人一跳：“这是干啥？咋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人影迅速闪过，抱着男娃，两手抱拳在男娃腹部快速冲击，几下之后手指撬开嘴巴检查，扶正脑袋又重复以拳头冲击。直到狗娃子哇得一下嘴巴里吐出来一块核桃大的馒头，面色恢复正常，呜呜哭出来。

几个大人跑过来，以为他在欺负人，冲过来就要挥拳头，看到地上被狗娃子吐出来的馒头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顿时脸色发白，冷汗直冒。

这时温以良也检查完男娃，见他无大碍对几人道：“刚才情势急迫，来不及说明，还好小娃娃没事了。”

狗娃子也拉着他哭：“谢谢，谢谢大夫、差点就被噎死了——”

方才笑话他的那人赶紧鞠躬作揖：“对不住、对不住，大夫！您真是神医啊！您救了我侄儿一命，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

其余几人也反应过来，惊道：“第一次见到被噎住能这么快救回来的！这大夫真神了！”

“对对，去年薛大郎家有个哥儿，才五岁，就是吃果子噎死的！可惜没碰上这大夫！”

“说的是，看样子就知道多凶险，咱几个都没反应过来，人家大夫人都救完了！”

“刚听他说还是义诊，不收诊金！真是仁心仁德啊！”

温以良只温和笑着，听几人说完才道：“小娃娃嗓子细，吃东西一定得当心，细细嚼烂再吞下去，万不可吃东西时打闹玩耍！也不可吃太大太硬的东西，尤其是干果子饴糖什么的。大人也需得注意。”

几人连连点头。狗娃子的叔叔诚恳道：“温大夫，感谢您救了我侄儿。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如不嫌弃还请过去，我好当面跟哥哥哥夫说明，就算不收诊金，也让我们略备薄酒感谢您！”

温以良道：“我刚在家中用过了，吃食薄酒就不必了。若是方便的话温某想借桌椅一用，就在此处给大伙义诊，顺便把刚才救人的方法教给大家。以后再碰到这种事就能自救了。”

男子再三邀请见温以良果然不去，只得赶紧回家叫人准备东西。其余几人听说他要把救人秘技传授与人也都感激不尽，忙回家喊人去了。

片刻后东西齐整了，狗娃子的父亲阿爹也赶到，见面就要磕头跪谢，被温以良拦住了。

他把医幡竖在身后，毛驴早有人帮他拴好，箱笼里的东西也帮他摆好了。看前面已围了一堆人，他明白大部分都是想学刚才他用来救人的海姆立克急救法，于是也不含糊，当场找了个男人示范。

“此法名叫海姆立克急救法，发明者为一名叫做海姆立克的人。应用于异物卡喉急救，分为两类人群施救。一者，若卡喉为一岁半以下小娃娃，当患儿不能呼吸，面色大红发紫，需将婴儿俯卧，骑跨于一侧手臂，用手托住婴儿头部及下颌，头部低于躯干，用手掌叩击背部与肩胛骨之间，每秒一次，拍打五次，直至异物排出。”他手拿脉枕横于手臂示范，力求每个人看得清楚。

“一者，当大娃娃或大人异物卡喉，需得施救者站在病人的背后，用双臂环绕病人的腰部。施救者一手握拳，拇指一侧放在病人胸廓以下和肚脐以上的腹部，施救者另一只手抓住拳头，快速向上冲击压迫病人的腹部，注意不能用拳击和挤压，不要挤压胸廓，用手上的力量挤压，而不用双臂的力量挤压。重复操作，直到异物排出为止。如果病人已经失去意识，可使其取仰卧位，施救者面对病人，骑跨在其髋部，双手交叠，将处在下面的手掌根放在胸廓以下，肚脐以上的腹部。用施救者身体的重量快速冲击压迫病人的腹部，反复操作，直到异物排出为止。”

边说边示意男人摆好姿势，一手握拳，一手包拳示范，认认真真，细节再三强调，确保每一个人都知道怎么操作。

示范完毕，有人来当面请教他也没拒绝，又细细教了一遍，来人要一起给他磕头道谢，温以良赶紧把人扶着，对众人朗声道：“温某初次行医，为的是救人性命，无奈声名不显，无人问津。若大家伙能帮忙宣传，让温某有机会一展所学，温某感激不尽。前半个月上门的病患，温某是为义诊，诊金分文不取！”

他说完后就有人道：“我记得村里老猎户不是刚摔断腿，土郎中给正了骨，如今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不若问问他家婆娘要不要看看？”

“对对，我家老汉也有点不爽利，逢阴雨天常腰疼腿疼，我这就回家喊他来。”

“我家也有病患，赶紧趁温大夫在来看看，晚了可就没这机会了。”

……

温以良没想到广告效果这么好，不一会儿桌前就排了一队人。狗娃子的叔叔，叫二牛的那个还主动过来帮他磨墨铺纸。

第一个就诊的是个汉子，高高大大却体型消瘦，自述症状为口干舌燥、烦渴多饮、尿频量多，望闻问切见舌边尖红、舌苔薄黄，把脉又觉脉洪数。乃是典型的消渴症里的上消，也就是西医常说的糖尿病。

温以良问道：“你在家是否喜好甜食米面主食？情绪易激动，多食易饥？”那汉子忙点头，“神了，跟您说的一模一样。”温以良观他颈部一侧微有肿大，可能还合并有甲亢。

“可有视物模糊？足部伤后不易好转？手指脚趾刺痛灼热？”

“都没有。”那汉子回到。

消渴症治疗以清热润肺、生津止渴为主。可选用消渴方加减。生地黄、黄连、生姜、天花粉、蜂蜜、藕汁等，葛根、麦冬以生津止渴。又以玄参、五味子黄连、葛根等皆有降糖效果，甲亢则要以当归六黄汤医治。

温以良思索片刻，君臣佐使细细斟酌后落笔成方，交给那汉子叮嘱道：“你所患乃消渴症，需得低糖饮食，可多食一些蔬果杂粮，但米面每日食不过六两。冬瓜、包谷、牛奶、鱼、鲜枣等也可，于你病情有好处。你又有瘿病，可多吃虾皮、海带、芝麻、大蒜等。切忌高糖饮食，还应忌烟忌酒。”

那汉子连连点头应下，温以良从一箱拿出一个小瓷瓶道：“此乃温某自制玉露，你即刻饮下，此后按方服用即可。若有不适，温某就在前面庄子住，可与护院说一声前来复诊，照样不收你诊金。”

汉子拿起瓷瓶将里面的玉露一饮而尽，拿着方子千恩万谢地走了。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喝完那玉露他感觉身子仿佛轻了很多，精气神都充足了几分。

他看了眼那温文尔雅的年轻大夫，再次感激鞠躬走了。

那玉露不是别的，正是蕴含了温以良一丝异能的甘草水，井水加了点甘草煮成，旁人拿去分析也只能查到里面有甘草，旁的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