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的时候,我竖着耳朵警惕着疯子小姐,她带着一身热气从浴室出来,然后去了客厅吹头发,我在嗡嗡的吹风机声中紧张地握紧拳头,就怕她今天晚上又抽疯,做出一些出格的事。
吹风机停止运作,屋里屋外都陷入一片沉静中,没一会儿响起沙沙的梳头声,然后拖鞋踩地的声音一点点靠近,最终停在了靠门的床边,我背对着疯子小姐,感受到后面的床慢慢下陷,我捏住闹钟,随时准备招呼在疯子小姐的头上。
疯子小姐照旧地贴了过来,冰凉的身体理所当然地摄取我身上的温度,话里的鼻音有些重,透着浓浓的疲倦,她低声说:“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这几天估计还要在办公室睡。”说完,她便没了声音,平稳浅淡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吹拂在耳边,捏着闹钟的手指渐渐松开,我这才松了口气。
我说的吧,疯子小姐不管怎么突发神经,最后还是会恢复正常的。
哦,对了,她说她病了,难道是真的生病了?我看疯子小姐今天的状态,这么一想,还真的像是病了的样子……毕竟这些天她一直都很忙,本就憔悴,虽然掩饰得好,可又来了月经,把她打击得够呛,如果身上还有什么疾病,她那天在山林竟生出了放弃生命的举动,是不治之症吗?所以才露出这么绝望的神情。忽然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
哎呀,我到底干嘛那么纠结疯子小姐怎么那副样子干什么,她要是日渐消瘦,病入膏肓,那我不该开心吗,没准儿哪一天我就能轻松反击她,然后逃跑呢?在办公室这种半开放的场所,只要我把疯子小姐打晕,完全可以推门而出,她是疯子小姐,亲朋好友是帮凶,她的员工不是啊,他们不可能会拦住我的,拦住想闯进公司的还差不多,他们没理由要拦住一个不认识并且从公司里出去的人,况且公司里很少有人认识我。
这么一想,我整个人都清醒了,有些控制不住的雀跃亢奋,盖过了内心隐隐作怪的抽疼感。
第四十天,疯子小姐基本不在公司,她没带着我,而是将作画的工具给我,然后将我关在卧室,到了夜里,我都睡着了,她才风尘仆仆回来,夜里迷迷糊糊醒了一次,感受到她搂在我腰间的手臂,才后知后觉她一天都不在。
疯子小姐倒是有一个免费的暖源睡得香甜,我却睡不着了,可是又没法起床,毕竟把她弄醒了,可不知道会不会折腾我,于是我躺在床上闭目酝酿睡意,意识朦胧将要入睡之际,却被惊惧彷徨的一声“梦幻”吓醒,我一个激灵,徒然睁开双眼,心跳渐渐急促,然而那个搂着我的人睡得很沉,明显刚刚那一声是她的梦话。
我偷偷扭头看去,借着微弱的光亮,我看到她不安的脸庞。
是因为我那天逃跑了,让她这么不安吗?
为什么?
没了目标,她大可换一个人,又不是非我不可。
这回,我彻底失眠了,在疯子小姐快醒的时候我才勉强睡着。
次日,疯子小姐醒后便没了人影,中午倒是回来匆匆吃了饭,看上去忙得不行,然后就在办公室工作,因此我也能出来,在办公室里窝着呼吸新鲜空气。因为她很忙,跟我说的话都少了很多。光下午,来她办公室的下属就一波又一波的,一会是华北华东地区企业问题,一会是海外业务,估摸着都是很重要的决策需要她拿主意给权力,看得我都觉得累,也不知道作为当事人的疯子小姐怎么想。
这么累,图什么?
因为昨晚没睡好,我看了一会儿漫画就困了,于是起身跑去卧室睡觉,当时疯子小姐正给送过来的文件签字,听到动静便抬头望过来一眼,在与我的视线对上时很轻微地勾了下唇,很快低头,跟人嘱咐要注意的地方,那模样看着干练利落,一整个人模狗样的商业精英形象。
我睡醒后,热了一身的汗,睡迷糊了,想出来透透气,下了床就开门出来了,睡眼惺忪地就要往沙发那走去,想着看没看完的漫画,提提神,结果被办公桌那边的惊叫声彻底吓醒,我微微瞪大眼睛寻声望过去,就看到疯子小姐的朋友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明显她们之间又在剑拔弩张地争论什么,然而此刻却和疯子小姐一同扭头望向我,满眼骇然震惊。
我被两人的视线吓到了:“……”呃,不小心和她对视了……话说最近怎么回事,这两人各个都爱忽然惊叫一声。
女人惊骇地瞪着阳光明媚的杏仁眼,里面盛满了不可思议的惊吓,她猛然站起身转向我,却被同样眼里错愕的疯子小姐一把捂住了嘴巴,我诧异地望着眼神凶冷得可怕的疯子小姐,眼底还翻滚着剧烈的情绪,我来不及看清,她直接翻过办公桌,拽着她挣扎不止还在盯着我看的朋友就出了办公室,路过我的时候,那人还在挣扎,紧紧盯着我,眼珠子在我和疯子小姐之间疯狂移动,呜咽间蹦出几个字眼,好像是在问,怎么回事,但是很快被疯子小姐再次用力捂住了嘴。
其实距离她叫出声的时间不过过去了两秒左右,一切也只是眨眼间而已,这是怎么了?
“砰——!”门被用力摔合上,我听到了反锁的声音。
我怔怔地望着那个方向,有些忐忑不安地搓了搓手指,心里发怵,总觉得刚刚的疯子小姐眼神很可怕,好像要杀人了的样子。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疯子小姐朋友的面前只穿着睡衣就跑出来,因为一般这个点没有员工会进来,加上睡迷糊了就没换衣服,可我又不是没穿衣服,疯子小姐的朋友至于这么震惊吗,她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只是,也不知道疯子小姐到时候要怎么处置我,但是她要是不瞎,也能看得出来是她那朋友先打破了把我当空气的规则吧,所以对视上了也不能怪我,是她先莫名其妙叫了一声,我条件反射看过去很正常吧。
我想了无数的理由,明明是无所谓的事,可是,望着那扇隔绝了一切的门,为何我的心在一点点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