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重建自己的宗门，望门宫。”她含笑说道。

朱羽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恭喜。重建宗门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更何况，现在的道门和魔族都挺乱的。不过，更新迭代之时，说不定也能当匹黑马冲出去呢。

“好啊。”朱羽笑起来，“那你可有好长一段的辛苦日子要过了。我先前辅佐过宗门里的长老处理一些日常事务，还挺琐碎繁杂的，头都大了。”

春意真君眼睛一亮，快步走上来，热络地打听道：“说起来，我还没有请问过您和方前辈出自哪门哪派呢？您二位修为这么高，身法那么精妙，想必是名门望族的人吧！”

出自哪门哪派。

这个问题总算是被她问出来了。

朱羽只能轻轻地笑了笑：“倒也不是，荣耀皆是过往，早就不值一提了。还是得靠你们年轻人啊，你说是吧，望门宫的宫主大人？”

春意真君激动得脸都有些微微发红了：“我一定会振兴望门宫的名望，把师父的遗志发扬光大的！”

朱羽不再说话，脸上挂着笑意，在春意真君看不见的时候却又有些凝固。

生活还有盼头……真幸福啊。

她的族人们没有什么遗志，非要说有的话，那也只有一个。

让朱羽活下去。

拼尽全力，不择手段地，活下去。

“往南面飞去了。”方悬飞到半空中，指了指远处的山，“应该是逃到那座山上去了，追吗？”

“追。擒贼先擒王！”朱羽利索地说完，脚踩白驹，一只手拉着方悬，把他拽上白驹，迅速地飞了过去。而春意真君也祭出红叶——它虽然缺了个角，但还是能代步用的——紧紧跟着朱羽。

“什么时候给我也整把剑呗？”方悬紧紧地搂着朱羽的腰，撒娇般地说。

朱羽有一瞬间没说话。

然后方悬听见她声音冷冷：“好摸吗？”

于是方悬被吓得立刻松了松手，但随即又缠了上去：“好摸。”

朱羽没想到这家伙脸皮那么厚，一时间惊了。

那座山看着远，其实也没那么远，三个人飞了没一会儿就到了。朱羽神识一扫，除了一些耐冷的小动物之外，再无什么活物。

“我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啊？”春意真君弯腰捞起一把雪，这把雪说干净也干净，说脏也脏，朱羽伸出两根手指，在雪上停顿了片刻，“没有找错，这片地方有妖气，虽然很淡很淡，但还是被我察觉了。”

方悬走上来点点头：“估计是用了什么隐匿的手段吧，这些妖诡计多端，很狡猾。”

“诡计多端么……”朱羽微微蹙眉，“接下来怎么办？你找得到它吗？”

“找得到的，可别小瞧我啊。”方悬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双眼微微亮起红光，在朱羽惊诧的目光下，他指向了一个方向，“往那边走。”

朱羽一把抓住他的手，有一点小兴奋地说：“你这是什么术法？能教我吗！”

“你学不了。”方悬高贵冷艳。

朱羽的兴奋顿时消失不见，她猛地发力手肘击向方悬腰间，他嗷地叫了一声，委委屈屈地喊道：“打我作甚，你真的学不了啦！咱们灵力运转不同，强行学只会让自己受伤。”

“学不了我也可以自己研究的。”朱羽哼哼两声。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天才啦，等我闲了就让你研究，现在不是着急着处理那小妖怪嘛。”方悬像哄小孩一样哄她，后果自然是又挨了她一肘子攻击。

这家伙，以前有这么好脾气吗？

朱羽用余光瞄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从来都没变过，最初威胁她的时候也挂着这样的笑容。

这是他真实的模样吗？

朱羽念及此处，打了个冷战。不敢再深想下去了，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爱她的人，这最后一个就犹如救命稻草一般，不可放，放不得。

“你相信我。”方悬也许是察觉到了朱羽的恐慌，忽然握住她的手，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冰凉又坚硬，食指修长，皮肤白皙，只是手背的刺青像块脏污，令人眼睛发烫，“我什么都没有，你不是，我不会抛弃你的。”

……被发现了啊。

“此话当真？”朱羽含笑问他。

“真的。”方悬的手握得更紧了。

他最近越来越正常了，那些阴鸷的神情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只剩下开朗阳光的模样。

朱羽便点了点头，你如何说，我便如何听，我会努力说服自己相信你说的话。

但究竟能不能成功，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方前辈……”眼看着朱羽一个人越走越远，春意真君有点担心地凑到方悬身边，“朱羽前辈她好像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方悬哦了声：“你发现了啊？”

春意真君不解，想问什么，还没问出口呢，方悬又接着说下去了，“那家伙，一天到晚都这么一副伤心样子，估计是真的解不开心结吧。”

春意真君咽了口唾沫：“解不开，会怎么样？”

方悬没回答，而是反问她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你的家人都被杀了，你会怎么办？”

春意真君不假思索：“那我肯定会把仇人找出来，然后把他们都杀了，就像现在这样。”

“那如果，你的仇人对你有恩呢？”

春意真君这回顿了一顿，但还是很快给出了答案：“照杀不误。一码归一码，他对我的恩我肯定会还，但仇我也肯定会报。”

“那如果……你的家人是自愿赴死的呢？而且是为了你才自愿赴死的，你的仇人原本并未打算下杀手，那你还会杀他吗？”

“关我屁事。”春意真君皱起了眉，“强压在我身上的恩情不是恩情，即便原本不打算下杀手他也肯定与这事有关。您怎么问我这些问题？莫非朱羽前辈就是在纠结这些东西吗？”

方悬沉默地点了点头。

想了一下，他补充道：“不过事情其实已经解决了，但小雀儿她心里有结……所以。”

春意真君觉得自己懂了。

那还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啊。

这世上最难解的就是心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