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你一定要知道吗?”
她说:“我一定要知道。”
过了一会儿,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是你的母亲,因为我很在意,因为我不能不管你!”
“我不想你知道。”
“连我都不行吗?”
那时候的她一定露出了很难过的表情。
十几秒秒后,她听见对方开口。
“如你所愿。”他说,“你想看到的一切,我都送给你。”
除她之外再无他人的电影院开始扭曲。仿佛有什么在她面前缓步展开,将她带入更陌生、更奇异的世界。
在视野变暗前,她听见那孩子叹气的声音。
***
吉野顺平在床上惊醒。他猛然坐起,思维慢半拍才跟上节奏。
发生了什么?他记得那个银发的同龄人给他展示了奇形怪状的猫头鹰人,告诉他事件的发生与什么咒术有关,然后他就……被巨大的水母抓走了?
记忆在被水母抓走后中断。他甩甩脑袋,一边试图回想、一边打量四周。
只消一眼,他便察觉到不对。
这里是一间卧室,床放在进门后的右手边,对面是一扇窗户,此时窗帘正合着、遮住了外面的景色。门的对面摆着书架,书架里是各式各样的书籍与笔记。房间的风格看起来并不日式。
吉野顺平敢确定自己从没来过这个房间,但熟悉感早早拍打起他的心房,他确信自己一定在哪里见到过这间卧室。
他起身拉开窗帘,眯眼适应突然的光亮后,总算看清了远方的模样。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广阔的玉米地。
他瞬间意识到了那种即视感从何而来:“《星际穿越》!”
玉米地,墨菲的卧室。任何一个看过电影的人都会对它们有深刻的印象。
但是,见鬼,他为什么会在电影里墨菲的卧室!难道这也是所谓的咒术?水母把他抓走就是为了把他扔到这种不知真假的地方?可这样的话,妈妈——
吉野顺平浑身一震。
如果说这里的确与星际穿越有关,假设他的妈妈也在这里——
他立刻转身扑到书架前,当即找到了那块坏掉的手表。他敢确定自己之前没看到过它,因为他一旦看到了就绝对会想起这个场景,不必掀开窗帘确认。
他低头看着手表,不出意料地看到它的秒针在以某种规律颤动。
在电影中,卧室的主人墨菲就是以这种方式接收到了身处遥远彼方的的父亲向她发出的讯号。
吉野顺平的手开始发抖。他一把薅下能用的纸张和笔,就地记录起钟表的信息。单独的指针走动传递信息的方式不多,吉野凪会的方法就更少。所以答案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一边记录,一边解读着摩斯电码。
这是他的母亲自超立方体中向他发出的信息。
吉野顺平不自觉地默念着:“点、点。点、划、点、点。划、划、划。点、点、点、划。”
「I」
「L」
「O」
「V」
——
“——说得你很懂的样子嘛。”
剧场中,吉野顺平面无表情地说。各式各样的水母从天花板、墙面、地板中冒出来,又被加百列的低温冻了回去。
乙骨忧太很快接受了鸣上悠的说法,毕竟他们此前推测事件是吉野顺平的暴走导致的,那么他暴走后产生一点情绪个体也很正常……吧?
鸣上悠注视着吉野顺平:“只是有些经验而已。”
吉野顺平冷冷道:“我是不是该夸你见多识广?”
“不。”鸣上悠的语气变得沉重,“如果可以,我希望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哈哈、你那话更让人火大了,咒术师。”
吉野顺平笑起来。他的袖子异常地膨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滚。
“虽然没有杀掉你们的必要……但是,这里只需要我和妈妈就好。”他轻声说,“这样就能继续安宁下去。其他的任何东西都不需要。”
配合那份笑容一般,蓝色烟雾自他的袖中溢散开去,数不清的触手纠缠扭动着涌出、将紧致的袖口撕扯粉碎。蔚蓝色条纹攀上吉野顺平的脸,游走在皮肤上,像伤口般凹陷,让他看起来如同快碎掉的瓷器。此前被束缚的水母融化了,取而代之的,是笼罩整个剧场的巨大影子。
“真希望你们讨厌我。”他说,“可惜。”
“乙骨!”鸣上悠立刻高声道,“你去里面!”
“啊?”
虽然没很明白,乙骨忧太还是下意识往荧幕那边奔去。吉野顺平“啧”了一声,展开双手,触须发疯似的绽开。空气变得潮湿,乙骨忧太在那瞬间浑身发冷。幽暗的预感侵袭他的心脏,教他一个趔趄。他看见自己的双手在融化——
“加百列!”
天使长发出清亮的单音,耀眼的光辉以祂为中心扩散开去,将剧场内的阴冷一扫而光。
天降甘露,诸神庇佑。
乙骨忧太就势一滚、避过触须的攻击。他看向自己的手,刚刚见到的黑血白骨仿佛只是错觉。恍惚之间,雷光的剑气接连不断地打在盘曲的庞然大物上。乙骨忧太强迫自己回神,集中精神、看着不远处的荧屏。
好浓厚的咒力覆盖……是为了避免有人闯入而特别准备的吗?
想要进去的话,恐怕只有全力破坏表面的咒力层这一种方法。
自己能做到吗……
不,他一定会做到!
乙骨忧太咬紧牙关。他尽力无视身上传来的酥麻与疼痛,举刀奔向屏幕。触须蛄蛹着翻滚,他闪开攻击、跳到一根粗壮的触手上,顺着它跑向屏幕的最高处。
“烦人!”
吉野顺平猛回头。他试图加强攻势,冰冷的黑色长刀却在下一刻刺向他。吉野顺平滑动着避过鸣上悠的攻击,收回目光:“尤其是你!”
毒素浓度再度拔高,乙骨忧太脚下一滑,差点被触手掀飞。他喉头发痒、咳出一口血来。
加百列飞在空中,反手握剑,垂下眼睑。祂轻嗅着手中的花束,芳香四溢。空气中析出数不清的冰晶,随后在芬芳中化作花瓣。
“你把毒都……?”
吉野顺平挡下鸣上悠的挥砍,面露诧异。
鸣上悠没有说话。他绝大部分思维都用在定位与处理毒素上,此刻的行动接近于本能。
乙骨忧太趁着吉野顺平顿住的机会攀到最顶峰。他双手握刀,对准荧屏、狠厉地砍下。
刀卡在了最表层。
反应过来的触手鬼畜地扭动,有根甚至拽住了乙骨忧太的大腿。乙骨忧太毫不怀疑对方能直接把他的腿撕下来,好在在那之前,雷光就削断了那根触手。
乙骨忧太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静。
没关系。现在他的身边有鸣上,也有里香。他和真希对练多次,也得到了五条老师的指导。
咒力顺着他的手传导到刀上,侵蚀着墙面。
不就是咒力层吗,看他用咒力顶开!
那堵透明的墙在汹涌的咒力下发出滋滋的声音。长刀一步步深入,天使飞到他的身侧、给他支撑,令他能全心全意地攻克。
在咒力储量这方面,乙骨忧太不会输给任何人!
***
解读出那句话后,眼泪擅自流了出来。
吉野顺平握紧那块手表。明明不是什么悲伤的事,泪水却不受他的控制。他走到书架前,双手覆在上面,额头轻轻碰上书本。他看向书籍与书籍的缝隙,那里面什么都没有。但他知道,他想见的人就在那里,他的母亲就在那里。
跨越时间与星辰,在连光本身都无法逃逸的地方,有着不属于世间的绝对安全的一隅。
“妈妈。”吉野顺平哽咽着,“对不起。”
有人握住他的手。空间开始流动,他隐约听见两个人的对话……那声音并不明晰。在沙暴般的蜂鸣声中,独属夜晚的冷冽气息划过身侧,因身处卧室而狭小的视野骤然拓宽。他站在宽阔的土地上,吉野凪落在他面前,眼中同样蓄满泪水。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
她抱住自己的孩子。吉野顺平手足无措:“怎么了?妈妈,你怎么样吗?”
吉野凪没有作答。她心疼地抚摸着孩子的脖颈,那里有着触目惊心的淤青。作为母亲的她一时间难以呼吸,吉野顺平连忙把手放在脖子上,故作轻松:“只是一点意外。妈妈,你真的没关系吗?有受伤吗?”
吉野凪摇摇头。她捧着吉野顺平的脸细细打量:“我被顺平保护得很好。”
吉野顺平抿了抿嘴:“我没……”
吉野凪用哀伤的眼神看他。
吉野顺平从没看见过她这样的表情。说实话,他对现在的情况没有头绪,迄今为止的事情都混乱不已。但是,无论如何,他都看不得自己的母亲难过。给予自己港湾的、最重要的家人,明明应当保护好才对,必须得让她幸福才行……
吉野凪伸手、试图拨开吉野顺平右侧的刘海。
吉野顺平下意识后仰避开,偏过头:“妈妈没事就好。我想想,这里像电影里的空间站,想出去的话……”
吉野凪拉住他。她的话让吉野顺平身子一顿:“我想看看。”
“……看什么?”
吉野凪的视线落在他被黑发遮蔽的额头上。吉野顺平咬紧嘴唇,说:“不要。”
“为什么?”
“不要就是不要!”
吉野顺平大声喊道。意识到自己语气太过强硬后,他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说:“那不重要。先离开这里。”
“顺平……”
“想办法找到那里……虽然我不会开飞机,但试试的话总能……”
“对不起。”
吉野凪的话让他抬起头。吉野顺平不明白为什么吉野凪要这么说;但看见她脸上流淌的泪时,他攥紧拳头。
吉野凪看起来内疚而痛苦。她说:“很痛吧?”
“……”
“我都没有发现。”吉野凪说,“一直嘻嘻哈哈,你跟我说戒烟我也没当回事——”
“别说了。”
“没有追究到底,总是嘴上说着轻松话——”
“别说了!”
吉野顺平的胸廓剧烈起伏。
“这种事情你根本就没必要知道!事到如今惦记它还有什么意义,反正已经变成这样了,就算你看了它也不会好!”吉野顺平甩开母亲的手。他高声说:“那种自我责备的话也适可而止吧!我才不想听到你说这些!”
那种霸凌留下的伤痕,看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的妈妈只要一直笑着就可以了。
吉野凪一直是那个洒脱开朗的女性就好了。
“可是,顺平。”吉野凪说,“你在难过。”
吉野顺平双手发颤。
吉野凪牵起他的手,合在一起。
“你是我的儿子,我怎么可能不在乎呢。”
吉野凪再度伸手。吉野顺平抓住她的手腕,低声说:“很难看……”
吉野凪认真地看着他:“不会的。”
“……”
“拜托了。”
吉野顺平不再说话。
吉野凪慢慢掀开他的头发。几块圆形疤痕映入眼帘,那是被烟头烫伤留下的痕迹。
吉野顺平没能站住,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发丝掠过女性的手、落回原处。
“我们走吧。”他几乎是在恳求。
吉野凪看起来还要说什么。但在她发出声音之前,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整个空间都发生了震荡,原本亮着的白炽灯光接触不良般闪动。天空裂开一道口子,仿佛有把巨刃将夜幕斩开。滋啦咔嚓的声音环绕着,不同于太阳的光辉自裂隙中洒下——
轰的一声,夜空被劈开了。
随之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人类的身影。
乙骨忧太落到地上。他的长刀周遭有些许白烟飘荡。
少年抬起头,注意到两人:“找到了!”
“你是之前的……”
没等吉野顺平说完,深蓝的触手就袭向乙骨忧太的后背。乙骨忧太往旁边一滚,勉强躲过攻击。天使的身形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身着黑衣的冰冷面具,伊邪那岐用力挥刀,将几乎看不清人形的存在拍到远处。眼看祂又要追加攻击,吉野凪大喊道:“等一下!”
在飞舞的花瓣与碎屑中,鸣上悠走了出来。剧场已经面目全非,他把乙骨忧太拉起来,望向吉野母子。伊邪那岐在吉野凪说出那话后便飘回主人身侧,仍旧警惕着那团暗影。
“还没结束……”
脸上爬满蓝色纹路的暗影声音沙哑。吉野顺平在看见对方的模样后不禁退后几步,暗影则是从地上撑了起来,金色的眼睛不复此前的明亮、变得异常混浊。巨大的水母在空中浮现,散发的荧光如同月光。
这副画面像针一样刺向吉野顺平。电光火石之间、被遗忘的记忆冲进脑海。
人声鼎沸的礼堂,拿着拍了他被霸凌的视频的手机走过来的学生,以及在他身边隐约有所察觉的母亲。
在极度愤怒之中,世界化作幽暗的蓝色。众人纷纷倒下,水母在空气中游动——
“是你。”吉野顺平说。他抬高音量:“就是你抓走了妈妈!”
暗影转过头来看他。它靠着触须直立起来,下半身和水母别无二致。它瞧着吉野顺平,在对方警惕畏惧的视线中,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是啊。”
“为什么!”
“因为我就是你。”
“哈?”
它不再管鸣上悠和乙骨忧太,仇恨在那瞬间调转方向。它凑近吉野顺平,吉野顺平把母亲拉到身后,紧张地盯着对方:“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它温和地说,这种语气在当下反倒让人起鸡皮疙瘩。“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是你毒害了所有人。”
“你在说什么?”
“医院里躺着的所有人,都是被你送进去的。”
“尽说些听不懂的话……”
嘴上这么说着,吉野顺平内心却有预感。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说的或许是真的。
“要我念名字吗?你应该记得很清楚吧。伊藤翔太——”
“闭嘴!”
吉野顺平试图盖过对方的声音,它却好整以暇地念起来。远方的乙骨忧太试图阻止它,却被鸣上悠拦下。
乙骨忧太不太明白:“为什么?”
鸣上悠只是说:“这是他必须面对的。”
那边的暗影还在继续:“……这些名字,印象深刻吧?我讨厌他们,讨厌到恨不得看他们去死。可只是这样的话还没有关系,我还能忍受——但他们竟然又找上门来,还是在妈妈的面前。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咽下这口气了。反正都讨厌我吧,既然如此,全部杀掉就好了。一个两个的,都下地狱去吧。”
吉野顺平本应说出些什么来反驳对方,但此刻他浑身发冷,全身的血液都要倒流一般。
“不……不对……”
没错。
“别说这种话。”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伊藤翔太假装和他关系很好地与吉野凪搭话,说自己手机里有些好东西、和您家孩子有关哦,他真的很有活力呢……在那个时候,痛苦的仇恨就无限地膨胀起来。而被他用阴沉眼神注视的学生,竟然还能大笑着说,阿姨,要么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暗影微笑着看他。
“我只是在实现你的愿望。”它的声音与当时的声音重合。在只余两人站立的礼堂,从水母的方向,传来这样的呓语。
“如你(我)所愿,我会杀了他们所有人。”
那时的母亲露出了怎样的神情?
吉野顺平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发疯一般否认对方,于是被它掐住脖子。在挣扎未果、眼前一阵阵发黑时,吉野凪拽住了那些触须。
“不要伤害顺平!!”
吉野顺平无力地伸出手。
别去。
唯独吉野凪……唯独他的母亲,一定要保护好。
唯独不能让她……
“吉野顺平。”
暗影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我就是你。”
吉野顺平不敢回头。他甚至不敢去想象吉野凪的样子。少年机械地开口,一字一顿地说:“不。你,不是……”
暗影扯开嘴角。安静数分钟的触须再度活动起来,它们等待着吉野顺平的最终回答。
“你才,不是——”
“顺平。”
吉野凪的声音打断了他。吉野顺平茫然地看着母亲走到他身前。她对儿子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而后看向暗影。
“你也是顺平吧。”
“……!”
吉野顺平诧异地看着母亲,没能理解她的意思。吉野凪拉住吉野顺平的手,看向暗影:“我知道,你也是顺平。”
暗影安静地看着她。
“妈妈,我……”
“不管你想着什么,做过什么,你都是我的儿子。”吉野凪转头看着吉野顺平。她轻轻顺着孩子的头发:“没事的。”
吉野顺平嘴唇颤抖。他怀疑自己已经不会说话了:“可是,那个……那么丑。那么混账。不对。”
“没有母亲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可是……”
“它像我爱你一样爱我。”
吉野顺平抬起手。他捂住自己的脸,陷入长久的沉默。暗影的触须不甘寂寞地摆动着,抽打着地面,让土地变得坑坑洼洼,甚至有些还尝试着偷袭鸣上悠和乙骨忧太,被他们一一挡了回去。但那些触须没有越过吉野凪,自然也触及不到她身后的吉野顺平。
“我……我不想承认……我真的不想承认。”吉野顺平崩溃地说,“可是,可是……!对,我就是想把他们全都揍一顿!我讨厌他们,既然我的人生都被他们诅咒了,为什么我不能诅咒他们?!”
“但是,不可能!我绝对不可能伤害妈妈的,仅凭这一点我就能否认!是,我做得了伤害乃至杀死他们的事,但我绝不会让妈妈陷入险境!让妈妈担惊受怕的你,凭什么说自己是我!”
“顺平……”
吉野顺平瞪着暗影,似乎想把暗影拆了。暗影毫不回避他的视线,它用瘆人的眼睛缓缓扫视吉野顺平。在吉野顺平怀疑对方是不是在谋划什么阴谋时,暗影叹了口气。
“干嘛?”
“这种愚蠢的地方,也是「我」的特点啊。”暗影说。扭曲的团块自尾端开始缓慢消散,化作金色的光点。
“什么?”
阴影没有回答这句话。光点随风飘散,站在那里的不再是非人的怪物,而是除去眼睛外、与吉野顺平一模一样的存在。它的目光停留在吉野凪身上几秒,而后移向吉野顺平。
“我痛恨痛恨我的家伙,如果能轻易让他们去死,我不会犹豫。”它说,“我也会……”
满足吉野凪的所有愿望。
吉野凪推了推吉野顺平。少年无措地看着她,又转向自己的阴影。他一步步走到阴影身前,面对陌生而熟悉的自己。他隐约理解了一切,但这果然还是太超现实了。
犹豫很久之后,吉野顺平还是伸出手。
“你做得太烂了。”吉野顺平别别扭扭地说。
阴影对此不赞同:“对我而言,电影院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它握住少年的手。暖流顺着手掌流入体内、游向四肢百骸。水母停在他的身边,在梦幻的光影中,象征阴暗与苦痛的暗影融入千风、渐渐消退了。
吉野凪挽住儿子的手。吉野顺平小声说:“添了很多麻烦,对不起。”
吉野凪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空间又开始震动,天际像飓风之夜被狂风卷过的屋顶般、被掀出一块块碎片。崩坏的世界尽头,鸣上悠和乙骨忧太走向吉野顺平。吉野顺平看着两人,由衷地说:“谢谢。”
鸣上悠和乙骨忧太对视一眼,都露出温和的笑容。
“别忘了医院那边的事。”鸣上悠提醒道。
“我知道。”
即使现在他也并不愧疚——但这是两码事。
吉野顺平还想说什么,但突然的疲惫涌上心头。他向前倒去,被鸣上悠接住。他扶着少年的肩膀,和焦急的吉野凪说:“他累了。”
领域彻底消失。七海建人踏在电影院的废墟上,身上全是黑色红色的血迹与残秽。被外星人、伽椰子、鬼玩偶乃至过山车车轮战的成年人望着这副景象,长出一口气。他看了眼手表,慢吞吞地说:“正好六点……下班。”
作者有话要说:在未成年玩电影大乱斗时,电影院里的七海建人:钻出来个什么,外星人咒灵,打一下;又钻出来个什么,伽椰子咒灵,打一下;还钻出来个什么,鬼玩偶咒灵,打一下……
跟医生朋友形容乙骨钻墙的感觉:一开始阻力很大,有点滞涩,用力钻后终于成功打破,有落空感
她:懂了,在做腰穿
我:?
她:这么说来那些溢出的蓝色液体算不算一种脑脊液
我:师傅别念了
**
如果当时礼堂里只有顺平一个人,他大概率能和阴影达成一致;但不巧吉野凪就在旁边,那他是必不可能承认的.jpg
终于写完这个事件了!迫不及待想写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