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梨衣咬着嘴唇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她一定要救下许朝歌,竭尽全力在所不惜!
她手指在电梯按钮上疯狂摁动,但电梯在战斗中早已失灵,如果不是许朝歌当时用极诣撑起的薄壁护住了一半的电梯,这座轿厢早在枪林弹雨中坠毁了,但现在即便没有坠毁也不可能奢望电梯正常运行。
一座不行就换另一座,可是其他电梯因为围捕行动已经被锁死在了一楼,王将当时只留下这座电梯专门用来接应绘梨衣。
绘梨衣没有等到回应,只能将呼吸声已经隐约的许朝歌背起,她不知道中控室中还有活人,也忘了找个通讯工具和本家联络,现在绘梨衣脑海中唯一的想法是背着许朝歌赶紧从安全通道冲到一楼,就和许朝歌当时抱着她一起逃跑时一样。
“喂喂喂,小姑娘你能听得到吗?”
许朝歌怀中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之前刘扶南分发的那一个。
突如其来的通话不需要机主确认而是直接就接通了,从手机中响起的却是一道清脆中透着慵懒的女声。
绘梨衣捂着嘴拼命点头,泪水打湿脸颊从手掌心中流下。
她刚才下意识想要开口出声,但又生怕无意间释放的言灵·审判会毁了面前所剩的唯一希望。
“哦,我忘了你不能说话。”电话另一头的女声无所谓地继续说,“不用下楼,直接把许朝歌带上来吧。这座大厦第52楼是观光台,我会到那里去。如果你想救他的话,最好是听我的。”
“哦,踩死那只戴面具的臭虫,没有什么实际上的作用但可以出出气……虽然老板没吩咐,但我看他也挺不爽的。”
绘梨衣猛地转头一双怒目圆睁,向王将逼视过去的视线锋利,那是从刻骨仇恨中淬出来的刀刃。
她向着爬起身想要逃窜的王将伸出了手掌,风声咆哮震怒,地上无数枪械子弹被卷进风暴当中,金属风暴瞬间追上了对方将其完全吞没。
能够硬抗刀剑子弹的影武者被审判轻松撕裂,刹那间王将遭受千刀万剐的刑罚,风暴被血雾浸透。
杀死这具影武者如女声所说的确是出出气。
虽然没能贬损到王将真身分毫,但既然影武者承载了王将的记忆,从虚假记忆中获得了操纵一切的快感,那为这快感付出代价也是理所应当。
释放了审判之后绘梨衣轻轻地喘息,但她不敢歇息太久,蹲下把许朝歌架在了自己纤弱的肩膀上从电梯中背出来。
龙血赋予的力量让她承受住了背上的重量,但同时龙血侵蚀又决定了她不可能背负许朝歌太久。
她扶着一侧墙壁慢慢走着,侧头忽然看到了那一根空荡荡的塑料手环。
绘梨衣轻轻地笑了笑,伸手抓住并转动塑料手环的开关,把垂落的另一端再次扣到了自己手腕上。
“啪嗒。”
“啪嗒。”
楼道中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隔着几层楼道的距离,楼上留守的蛇岐八家人手远远地跟在绘梨衣身后。
其实他们在发现目标人物出现的第一时间想要动手实行抓捕,但慑于展开的皇血威压没有人敢于上前,他们的血统根本不允许自身接近绘梨衣,僭越的后果是龙威让心脏骤停。
何况本家命令是不允许伤害少女,否则就是与本家为敌,所以他们也绝对不敢动用枪械。
龙威浩荡。
绘梨衣在这一刻体内的龙血沸腾如烧,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做到这种程度,以往哪怕是被本家派出执行击杀任务,动起手来她也轻描淡写地很,如同书法大师一样挥舞着佩刀随意勾画几笔。
如今那万般写意都破碎了。
人生就是这样,你什么都不在乎的时候你勇往直前,挥舞砍刀能够从南天门砍到凌霄宝殿,云端的昊天上帝要惩戒你这个狂徒说以后你永世孤独。
你呵呵笑笑回答说就这就这?抬手满不在乎地把三十三重天捅穿,然后再提刀一路砍回去。
底下人都吹捧你说你是六界第一你举世无敌。
但等到有一天你真的遇到想一起把余生过下去的人时,你才明白那惩戒的可怕。
你不想要当六界第一举世无敌了,你准备藏剑封刀想着把在自己和对方绑在一起,但你没有这个机会你绑也绑不住,你只能看着相逢一遭之后那人挥挥手和你告别说再见。
真的不想就这样再见啊。
楼道外面依旧是大雨滂沱,偶尔闪电劈碎云层,光影中映照出少女美丽却狰狞的脸庞。
青黑色的线条在绘梨衣身体上逐渐蔓延开来。
从脚踝和手指开始向心脏和大脑发展,如同血管中生长出繁复又危险的雕花。
不要死啊。
不要死啊。
不要死啊。
绘梨衣心中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
说真的其实不论是精力还是体力,她都已经到达了虚脱的临界点。
接连释放审判之后再从梆子声中挣脱,这一切本来就耗费心神,现在又必须背着气若游丝的许朝歌上楼。蛇岐八家即便手握镇定血清也绝对不敢这样动用绘梨衣,然而现在她已经好久没有注射过血清了。
龙血侵蚀的痛苦让她脚踝一崴,但她必须尽力她跌跌撞撞地往上爬。
其实绘梨衣并不知道在观光台上许朝歌能不能获救,那通电话对当时六神无主的她而言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别无选择只能相信,逼迫着自己相信并付出一切努力去做到。
她大口呼吸着,终于踩上了最后一阶台阶。
通往观赏台的大门轰然被推开。
绘梨衣艰难地翻身越过了玻璃墙面的庇护来到了露天平台,如注的暴雨倾盆而下,瞬间打湿了她的一身长发黑裙。
她把背上的许朝歌靠着墙角放下,自己坐在外侧挡住风雨,找到了一个安稳的角度让对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怀中。
两人就这样在雨中静静相拥。
大雨敲在一半的玻璃墙面上飒飒作响,雨声中绘梨衣一直勉力维持的黄金瞳终于到达极限,无声熄灭了火光。
“不要死啊。”
少女望着近在咫尺的许朝歌,手腕轻轻抬起,摇动着那根塑料手环咔咔轻响。
她苍白的嘴唇微微开合,终于说出了自己一路上在心中重复过千百遍的那句话。
“那样我会很难过的。”
在两人头顶上,螺旋桨带起的狂风呼啸着落下。
身穿战斗服的酒德麻衣肩挎as50狙击枪,顶着漫天风雨从天而降。
“哇偶,居然比我还早。”她望着底下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