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

虎杖几人去食堂吃饭时，五条带着新鲜出炉的烤鸡来看他们了。

宿傩特别开心，一边换出来愉快地吃着烤鸡，一边想着五条人还是挺不错的，他喜欢什么就知道给他送过来。

“今晚可以再来一批任务~”

宿傩手上抓着一只鸡腿满足地道。

五条忍不住笑，摇了摇头。

“不用，今晚就不做任务了——你晚上没安排吧？我带你去坐船。”

坐……船？

宿傩惊讶地看向五条，然后眼睛一亮。

五条家的船……那能是一般的船吗？那肯定是游艇吧！

不对！游轮也有可能啊！

“有空！去！！——”

他超级愉快地就答应了。

没想到都不用等周末出去旅游，他就能坐船了！

……

宿傩期待坐船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晚上——直到他看到船。

一条只有四米长的两头窄中间宽的小木船特别寒碜地飘在离岸十米远的湖面上。

宿傩皱眉盯着这条小木船，像是想要把它盯出一朵花来。

然而他再怎么盯，这也是一条四米的小船，不会突然量子变身变成他想象中的大游轮。

喵的……

……五条这混蛋怎么关键时刻就掉链子？这小破船有什么好坐的？

他不坐了！他要回宿舍睡觉！！

“上来吧，你不是想坐船吗？”

五条轻飘飘地从岸边飘到了船上，转过头来笑着对宿傩道。

宿傩一脸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这就是你家的船？”

这破船对得起你家那些金光闪闪的其他店铺吗？说好的有钱大佬呢？

“不是我家的，是我的——”

五条轻笑。

“——我做的船。”

宿傩：“……？”

……做？

等等，是他想的那个“做”吗？

他震惊地重新看了眼那条船——

原本的小破船在他眼中突然染上了别样的光辉，仿佛每一条木头纹理都闪烁着精致的光芒。

“我上学期间做着玩的，没别的人上来过……除了一个人。”

他想起当初他炫耀自己亲手做的船，邀请杰和硝子上船来玩。

硝子看着这么小的船飞快拒绝了，就站在岸边打死不上来。

杰倒是很愉快地跑上来陪他一起闹，最后船翻了，两人直接掉水里，成功打了一波水仗。

还把硝子也淋湿了，最后两人都被硝子揍了一顿。

他垂眸看着船回想着，脸上浮现出笑意。

重新抬头对宿傩道。

“上来吗？来的话你就是第二个来这条船上的人~”

宿傩深呼吸。

不愧是大佬……别人做着玩的都是小手工，五条直接做船——就算是条小船，那也不是普通人能做的！

那当然得上啊！咒术界第一人亲手做的船，他可得好好感受一下！

他脚尖轻点，身形一闪落在了船上。

船轻微晃了晃，他视线落在船里面，微微惊讶了一下。

不愧是五条的船——从远处看还没什么，站到船上才发现里面配置还挺齐全的。

船的两端一边一个沙发躺椅，一看就很舒适好躺的样子，扶手边还有张小隔板可以放水和吃的。

中间一张固定在船上面的小茶几，摆着几样干果之类的茶水零食。

宿傩感兴趣地戳了戳沙发椅，然后飞快拿了一碟他喜欢的零食和果茶放在沙发旁的小隔板上，人往沙发椅上一躺，瞬间有种不想起来的感觉。

啧啧，还行，比他想象中好。

不愧是会享受的某人，就算是条小破船他也能做得有模有样。

看着宿傩无师自通躺上了，五条也笑着躺到了另一头的沙发椅上。

沙发倾斜的角度刚刚好，睁眼就能看到夜幕中挂着的满天星空。

他有时候累了会自己一个人跑船上来躺一会儿，看看星星，让大脑放松一下。

最近有点忙，他又想起来了这条船，中午顺口把宿傩也叫来了。

宿傩仰着头看着星空，没有云，满空繁星闪烁着静谧的光芒，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

他看着看着，浑身放松下来，连身体深处的疲惫和紧张也逐渐消散。

眼角瞥到周围的湖面，发现湖面也是倒映的星空。

无风的湖面倒映着星光如同一大片点缀着银粉的黑曜石，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宿傩深深呼出一口气。

“你叫我来什么事，应该不是就只是坐船看星星的吧？”

他觉得今晚的五条有点奇怪，明明是笑着，却不像高兴的样子。

五条没说话，依然放空大脑躺着，好半天了才回一句。

“也没什么……就感觉最近可能会发生点什么不好的事……”

宿傩：“……？什么事？”

五条看着星空有些懒，头都不想抬。

“不知道……就当是第六感吧……”

最近总会冒出不太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为此还去国外找了趟乙骨。

但他也说不出是什么事，所以只是让乙骨之后早点回国，多照顾下其他学生。

宿傩皱眉。

好吧，不知道是什么事，他也无从安慰起。

“别想了，你只是太累了而已。”

他伸腿踢了踢五条的脚——五条一米九的大长腿一伸，直接越界到他这边来了，刚好他也懒得站起来，踢一下以示友好，就当拍肩膀。

“要是太累了，可以来找我——我友情赠送无限量反转术式大礼包，可以帮你治治脑子~”

他现在治脑子的技术可好了，绝对不会把五条治傻！

五条：“……”

最后四个字就不用了，听起来感觉他好像成了植物人一样。

……

“对了，你刚才说的那个另一个上船的人是谁？”

气氛有点沉闷，宿傩转移话题，好让五条想点别的事。

五条眼睛动了动。

他不怎么会和人提杰的事，特别是原本就不认识的杰的人。

他偏过头想了一会儿，目光从空中滑落到湖面上。

趴在船边，注视着湖面的星光。

“是我的一个……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

五条垂着头看着闪动的星光，低低地道，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

“……我……”

“……唯一的挚友……”

宿傩耳朵一动，非常非常、重要的、唯一的挚友？

这个说法——

他突然坐起来，两眼闪着八卦的光芒。

“女朋友？”

五条：“……”

咳——！

他忍不住笑出声。

……要是让杰知道他被人当成了他的女朋友，会不会气到想揍人？

“……男的。”

他笑着帮杰澄清。

宿傩八卦之心顿时消失，失望地“哦”了一声：“原来是男朋友。”

五条：“……”

这话怎么听着感觉怪怪的？

“那……你这个非常非常重要的唯一的挚友，我认识吗？”

宿傩有点好奇，他感觉自己经常和五条混，好像没看到什么能打上这个标签的人物。

“……你不认识。”

五条的声音很快又黯淡下去。

“……他已经…不在了。”

宿傩：“……”

是、是那个“不在了”的意思吗？

麻蛋……他这雷踩的……

他立刻带着歉意地想说一句“节哀”，就听到五条又继续补了一句。

声音很轻，带着不真实的缥缈感觉——

“……被我亲手杀死了……”

宿傩：“……”

杀……杀死了？亲手？？

他呼吸一滞，感觉自己连节哀两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看着五条，对方虽然平静地看着湖面，身上却仿佛逐渐地浮起一层死寂的气息。

就像那次五条发现那些非术师有可能被变为术师时，出现的一样的疲惫至极的气息。

他心底再一次浮现出不想看到对方变成这样的情绪。

五条望着湖面，眼神动了动。

他突然抬起眼，水蓝色的眼眸看向宿傩，微微勾起唇角半开玩笑地道。

“我是不是很残忍？”

——杰明明是他唯一的挚友，他却亲手杀了他。

甚至连他的尸体都没有收殓起来。

他在过去，杀死了自己唯一的挚友杰。

而之后，可能还会杀死眼前被他视为朋友的阿傩。

他是不是很残忍？

他看着宿傩，他在想——

宿傩在跟他结下那样的束缚的时候，有没有恨过他？

会不会觉得他特别得冷漠又残酷？

……

宿傩被五条注视看，下意识抿紧唇，不敢轻易出声。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

看这样子，五条肯定是不愿意的，说不定是出了什么意外，比如对方被诅咒控制了之类的……

他下意识带入到自己身上想了想——

如果他杀了虎子……

他呼吸一滞，身体瞬间紧绷——

飞快停止了这个想法——

光是想想，就足以让他浑身发寒到难以呼吸，他实在无法想象如果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会变成什么样。

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可以、让那种事发生！

宿傩目光重新落在五条身上，眸色复杂。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事，只有五条自己能感受到，其他人说再多都是无用的。

宿傩端起水，用力灌了几口。

放下杯子，叹了口气。

他正打算说些转移话题的话——

——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然紧缩。

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握着杯子的指尖微微用力。

宿傩盯着杯中的水，艰难开口。

声音中带着些微的颤抖和强烈的歉意。

“……抱歉……”

五条疑惑：“……嗯？”

宿傩有些紧张又有些愧疚地双手握住杯子，垂下头，声音低落。

“……抱歉……我……”

“……我没想过要让你……再经历一次……”

——他突然想到了五条和他结下的那个束缚。

那个束缚……不就意味着在未来，五条可能得亲手杀了他吗？

这和他的那个挚友的情况岂不是很相似？

“……虽然我知道自己算不上你的挚友，但……勉强也算得上你的……朋友？”

他小声道。

“……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之前却拜托你杀掉我……就……很抱歉……”

他只想过自己被杀是无所谓，但却忘记了杀人的人也一样会痛苦——

他不该把这样的痛苦转嫁到别人身上——特别是已经经历过一次的五条。

他有些无措地捏了捏水杯。

眼神中带上了一丝迷茫。

“……我……不知道能找谁……”

除了五条，他不知道他可以拜托谁来做这件事。

或者……他是不是应该自己想办法解决，不应该拜托给别人……

五条看着低着头面色愧疚的宿傩，眼睛微微睁大。

他没有想到宿傩竟然会这样想。

嘴唇蠕动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你不会恨我吗？”

宿傩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立刻茫然地抬头。

“啊？……什么？”

他反应了一会儿，才勉强猜出五条会这么问的原因。

——是指五条会杀掉他的事吗？

“怎么可能！要恨也该是恨我为什么会是千年前的诅咒之王吧？——这件事对你来说难道不是彻底的无妄之灾吗？”

宿傩震惊，五条的脑回路是不是有问题。

他一定是被自己以前挚友的事影响到了，才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你别恨我就好了，真的，我现在感觉自己特别不是人！……哦，我本来也不是……”

尴尬了，这槽吐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那个……要不然你看有没有那种职业的实力又比较强的家伙可以介绍给我的？我看能不能找其他人……给钱也行？”

对哦，如果有实力足够的杀手，他是不是可以买凶杀自己？

宿傩转着眼珠盘算着。

“……不用。”

五条看着开始思索这种可能性的宿傩，突然笑了笑。

“放心吧，真到那个时候，我会确实地杀掉你的。”

“阿傩，你的话……只有我可以杀掉。”

——我绝对不会让其他人杀了你。

宿傩：“……”

好吧，他想多了，以诅咒之王的实力买凶估计没戏，大概也只有五条可以杀掉他了。

还好五条看上去反应不是很大……

“咳……那提前抱歉……希望不会给你造成太重的心理负担。”

“……要不然我多帮你做点任务吧？不收钱那种。”

宿傩感觉特别对不起五条，从他醒来开始就一直麻烦对方，现在还摊上这种破事，五条真是太惨了。

……哎……

……自己真挺不是人的……

五条看着纠结地肠子都要绞在一起的宿傩，忍不住开口。

“宿傩。”

“……啊？”

“你别吃手指了……”

宿傩一愣，不知道五条为什么突然提这事。

“……呃，我其实也确实没在吃了，我和悠仁约好了，等20根凑齐了后一起吃……”

“不，我的意思是说……”

五条看着宿傩，轻声道。

“你永远都别吃了，就保持现在这样。”

“只要我在，就会一直保住你，让你永远不会担心被处死的事。”

“你——就是现在的‘阿傩’，永远都不会成为‘两面宿傩’。”

宿傩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看着五条，对方注视着他，神色平静，不是在开玩笑的那种。

他一直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

……这样也可以吗？

如果能这样……也行？

他永远都不会变成诅咒之王，是不是五条也不用再杀掉他，他也不用担心悠仁被处死？

他是不是可以永远像现在这样……和大家一起生活下去……

他看着五条，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好啊。”

他开口，轻松地说出两个字。

……

两天后，平安夜晚上19:00。

涉谷出现巨大的半径四百米的帐。

被困在帐中的大量普通人面色急切地传递着布下帐的人的讯息，即使他们并不知道这个讯息的含义——

【把五条悟带来】。

20:31，五条悟进入帐内。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进入涉谷篇啦！~

欢迎来到由傩傩子带来的不一样的涉谷事变~，不虐（甚至有点欢乐），请放心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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