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平晚上是住哪里？宿舍吗？还是回吉野阿姨那边？”
在食堂吃着晚饭，虎杖开口问道。
顺平和他们不同，他妈妈如今也住在东京，想回去的话，晚上也可以回去。
他们家原本的房子被破坏后，重建需要一段时间，而且考虑到他们被特级诅咒盯上，五条让两人暂时先转移到专门为咒术师家属准备的居住区，那里有着足够的安全防护。
家的重建费用也由五条家出，让担心小金库的宿傩小小地松了口气。
“今天晚上需要先回去和妈妈说明一下情况，明天开始就住校了，可能偶尔周末的时候再回去。”
“真不错，那等明天你搬来就住我隔壁吧，我们那层楼就我和伏黑两个人。”
顺平笑道：“好。”
……
晚饭后送走了顺平，虎杖开始和宿傩唠嗑。
今天憋了一天了，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说。
“宿傩，我真的觉得说出来也没有什么的。你看你又救了顺平，还帮他治了伤，手指的事情顺平根本就不会在意的！”
【……可是万一他在意呢？你也看到了，他和你不一样……他被人伤害过，肯定比一般人还要敏感。】
宿傩别别扭扭地道。
【……而且那天他家里刚出现两面宿挪的手指，我这个正主就去救他，他会不会觉得这是我在自导自演？】
虎杖：“……”
——他家傩都想到这个程度了吗？！
……感觉和平时的他不一样啊……就像是钻进牛角尖一样？
他立刻沉静下心来认真劝解。
“宿傩，顺平绝对不会这么想的，我会告诉他全部经过，他不是那种会揪着这事不放的人。”
宿傩沉默。
他也知道自己想的有点偏。
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着这件事就浑身不得劲儿。
整个人就像是使不上力一样，心里像堵了块石头，有点……有点……
……不太舒服，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知道……但我就是觉得……有点难受……】
宿傩的声音很无力。
还带着一点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彷徨和不安。
虎杖听着宿傩低落的声音，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他终于明白宿傩这两天反常的举动到底是为什么了——
他家傩……是在害怕……
他在害怕……自己的手指——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又不小心伤害到了谁。
即使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他的手指也会吸引诅咒。
这一次顺平的事他们刚好碰到救下了，那下一次呢……以后呢？会有多少人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宿傩的手指所害。
他家傩是在无意识地……害怕会有无法挽回的事情发生。
虎杖的眼神逐渐变得软化下来。
他声音放轻，带着温柔而又安慰的音色。
“宿傩，这不是你的错。”
他小声地对他家傩说。
声音很轻，却像是在宿傩的心脏上浇下了一桶滚烫的水一样。
“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内心世界中，在床上团成一团的宿傩，抓着白色毛毯的手指突然收紧。
他的身体微微动了动，紧闭的双眼睫毛轻颤。
这不是你的错。
呼吸像是暂停一般，心底里涌起一股酸涩的感觉。
过了很久，他才重新缓缓吐出气息。
【嗯……】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依旧安静地团在那里。
他需要时间，来慢慢接受这一切。
“宿傩，没事的，我们一定能收集齐所有手指的。”
虎杖温和中带着明亮的声音再度传来。
他的耳尖动了动，眼睛缓缓睁开。
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赤红色瞳孔中染上了一点光亮。
【嗯。】
他再度低低回应了声。
然后就听到自家小孩带了点笑意的声音。
“那，今天晚上要不要我进来陪你睡？”
宿傩：……
他浅浅地龇了龇牙。
……怎么，让你进来继续把我当抱枕吗？
【……一边儿去……】
虎杖的声音变得更加欢乐了：“没问题，我进来后就躺一边儿睡~”
宿傩：……？？？
他是这个意思吗？
——这小孩跟着五条悟是学坏了吧？！
……
第二天一早几个人抵达了教室，就看到了早已坐在教室里的顺平冲他们打了个招呼。
少年脸上有着明显的笑意，和平时的他不同，像是放下了什么重负般浑身轻松。
一边的头发依旧垂落下来，他没有改变发型，总觉得就这样突然变了发型会有点奇怪。
但是和以前看到这缕头发时那种浑身不适的感觉不同，现在他摸着自己的头发有时候还会不自觉的傻笑一下。
看得宿傩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治疗他的时候不小心把他的脑子给治傻了。
【这孩子真没事儿吧，需不需要检查一下啊？】
宿傩纠结，他的反转术式还能治出智障？
听得虎杖一直在捂嘴偷笑，又不敢笑得太过明显，憋得肚子都在疼。
……
过了一会儿，伏黑来到教室。
他走上讲台，开口就丢出一个重磅炸弹。
“今天我们上历史课，讲关于咒术界的历史常识。”
“——题目就是：两面宿傩。”
野蔷薇一口水猛得喷出来。
顺平愣了一下后，缓缓瞪大眼睛。
虎杖转过头，呆滞地看向伏黑。
内心世界里的宿傩，唰地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不是！伏黑你怎么回事？】
你这小子不讲武德啊！——
虎杖慢慢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
我的天……伏黑，原来你昨天说的“你之后来解决这个事情”就是这么个解决法吗！
——当着顺平的面，把两面宿傩的事情全部正大光明讲一遍？
【快让他闭嘴！】
宿傩焦急地冲虎杖道。
虎杖呆了一会儿，突然抬起一只手捂住嘴，尽量用顺平无法注意到的声音小声说着。
“我觉得这样还挺好的，就让伏黑讲吧。”
“你不是也想看看顺平的反应吗？”
宿傩：……
……好家伙，原来你也是对面的人！
他郁闷地一屁股坐回床上。
浑身上下写满了怨念。
……麻蛋……
……迟早被你俩坑死！
……
伏黑听不到宿傩的声音，当然就算听到了，他也会毫不客气地继续讲下去。
对付这类情况，他可是在五条身上积累了充分的经验——那就是快刀斩乱麻，千万不能拖。
他从两面宿傩千年前的事情讲到20根手指咒物，到被手指吸引的诅咒，到最后干脆讲了虎杖吃掉手指从而让宿傩在自己体内复活的事。
整个过程，顺平的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一样，当听到宿傩就在虎杖体内的时候，他飞快转过头，瞪大眼睛看着虎杖。
虎杖咳嗽了一声。
“所以宿傩他能够感觉到那根手指附近发生的事情，才能通知到我去救你们。”
“还有还有，昨天给你治疗的也是宿傩，不是我。”
“他总觉得是自己的手指害了你们家，就不敢出来见你，非要让我叫你闭上眼睛后才敢出来。”
宿傩：“……”
……麻蛋……老底都被你揭光了！
顺平：“……”
……这是什么别扭又可爱的行为方式？
顺平深呼吸。
原来如此。
所以那天冲进他家、脸上有着黑色的纹身的人，就是宿傩吗？之后转过身装作擦掉贴纸，其实是在换人？
……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见过宿傩了！
他想到了当时宿傩冲进来时脸上明显的紧张和担心的神情。
和昨天为他治疗伤势碰到他时温暖的触感，以及那一声低沉中带着安抚情绪的“好了”。
他原本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
“宿傩……他现在就在吗？”
“在的在的。”虎杖赶忙道。
然后用一种对着自己体内的什么东西说话的表情喊着他家傩。
“宿傩宿傩，你要换出来吗？”
宿傩很纠结。
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而且要是换出来被对方骂一顿，他面子往哪儿搁？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道。
【……手背。】
“啊？哦哦哦！”
虎张一边伸出手背，一边对顺平解释着。
“宿傩他一会儿在我手背上开一张嘴跟你聊，你就把我的手当成他就行。”
顺平：“……”
他气定神闲。
毕竟三观被毁的次数多了，他也锻炼出来了。现在就算有一台高达立刻降落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吃惊。
他好奇地盯着虎杖的手背，却半天没看到任何变化。
虎杖想了想，低声对顺平道。
“再等等，宿傩他还有点害羞，一会儿就好了。”
宿傩：“……！！！”
害羞？！你才害羞！！
他诅咒之王怎么可以有害羞这种情绪！
然后飞快地浮了上去。
顺平立刻就看到一张尖牙利齿的嘴出现在虎杖的手背上。
顺平：“……”
——即使有心理准备也觉得好惊悚。
宿傩：“……”
——虽然上来了但大脑一片空白。
一人一嘴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先开口。
空气沉默了五秒钟，然后两人又同时出声。
宿傩：“抱歉……”
顺平：“谢谢！”
……咦？
宿傩道歉的声音戛然而止。
然后就听到顺平继续道：“我知道手指的事不是你想的，你愿意救下我们，我真得很感激，如果可以的话，以后也能请你多关照吗？”
“还有……也谢谢你昨天帮我治好伤。”
说着，他露出一个温柔开心的没有任何阴霾的浅笑。
宿傩呆呆愣住。
心中像是被暖阳照着，有什么快要融化了一样。
他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道。
“啊，呃、唔……这，这没什么，小意思！”
……他……没有被骂……
他身后像是有尾巴摇晃了一下，然后又摇晃了一下。
他感受着身体里涌现出来的奇特的情绪，心情不自觉突然好了起来。
“关照那个……咳，当然没问题！以后我罩着你！”
他有点开心，虽然昨晚上被虎杖开导过了，但如今得到了正主的谅解，他总算是松了口气。
“那、就这样吧，你们先上课！好好听课，不要耽误了！”
说完，他飞快缩了回去。
顺平看着消失的那张嘴，突然想到昨天虎杖同学对他说的那句“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没错……这个宿傩，确实是个很好的人……不，诅咒。
……为什么虎杖同学身边，连诅咒都这么好？！
一旁的伏黑突然重重咳嗽了两声，打断了顺平的思路。
他抬起头就看到伏黑一脸平静认真地看着他。
“我们学校……真的不混黑/道。”
说完伏黑侧头狠狠瞪了眼宿傩和野蔷薇。
你们两个……哪儿来那么多罩不罩的！
把好好的新人带歪了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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