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睡了一天,江淮南本以为今晚会睡不着,没想到一觉睡到天亮。
一整晚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江淮南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坐在床上等待陈灵电话。
电话没接到,倒是外头先传来了梁丽凄厉的尖叫声。
声音不远,两人出门就看见陈达海房间围了一整圈的人。
林墨已经在外围凑热闹,看见他们手挥得欢快,“这!这!快来!”
楚紫梦蹲在前头,手里捻着什么东西。
第一次发生这种事大家承受能力不行,再见这副场景,他们虽然受到视觉冲击,不过心理承受能力倒是上了一个层次,不至于一见到尸体就狂呕不止。
江淮南在进去前仔细观察围观人群的微表情,视线划过前面几个人落在苏炫之身上,他垂眸眼底情绪看不清,嘴唇微微颤抖,垂在身侧的手不止的揉搓。
他在害怕?
江淮南惊骇,这群新人中要说情绪稳定,从他这些天的观察中,他可不觉得苏炫之会害怕,一开始苏炫之反应正常,综合苏炫之性格分析,苏炫之第一次反应大概是为了不那么显眼,故意装出脆弱模样迷惑他们。
现在他不经意的颤抖让江淮南对自己想法不确定,难不成苏炫之真的没有伪装?只是一个心理素质稍微强一点的人?
按下心中疑虑走进人群,围观的人不多,都是他们这批的,见江淮南过来主动让开一条路,于他们而言,江淮南褚慎行两人比较有话语权。
陈达海死状比李康年还要惨,不仅胸口被掏出一个大洞,脸上血肉模糊,若不是身上这身衣服以及这间房间,如此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很难看出他就是陈达海。
楚紫梦来得早,已经检查过这具尸体,手中捻的正是上次那团沾满血水的羊毛团。
“他身上也有羊毛。”楚紫梦将手中带血羊毛伸到他面前,“与李康年相同之处便是这羊毛,还有李康年死的时候身上也有这些血肉模糊的伤口。”
“不过他的出现在脸上。”江淮南见到他第一眼就被脸上的伤口吸引。
褚慎行跟随在身后,尸体淌出一大滩血水,侵湿地板。
他有些嫌弃拨弄一下裤子,绕过陈达海尸体,站在尸体上边居高临下扫了一眼,陈达海右上腹部被掏出一个大洞,从血淋淋洞口中隐约看见光滑胃部组织,再往下是曲绕的小肠。
“肝。”褚慎行说完细细观察陈达海面部情况,他脸上被砸得稀巴烂,脸上红白液体混合,额头细肉混着碎骨头。
整张脸惨不忍睹。
“杀死他的人与他有仇吗?下这么狠的手。”梁丽躲在刘千星背后吐槽,大家都挺安静,她的声音也不小,大家闻声看过来。
“看我、看我做什么!”梁丽发现大家都在看她,有些发换慌,“难道不对吗?那个人要不是恨他,怎么会下这么狠的手!脸都看不见了!”
梁丽本人生得漂亮,皮肤光滑细腻,加上平时注重护肤,脸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因此看到陈达海整张脸都被毁掉自然而然吐槽。
“确实,”楚紫梦用纸巾把手擦干净,“如她所说,李康年出现二次伤口是在身体上,而他是在脸上,凶手对他不是恨之入骨也不会砸烂他的脸。”
“会不会是凶手第一次作案害怕看见陈达海的脸,因而砸烂他的脸。”江淮南发表自己意见。
梁丽:“……”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刘千星开口。
江淮南看向他,他印象中这个人一直都是很安静,只要不说话,基本没人会注意到他,存在感极低的一个人。
主动说话应该是跟梁丽勾搭上开始,目光斜向他背后的梁丽,视线对上,她很紧张,死死拽着刘千星的T恤。
想必刘千星会主动是她在背后使了一点手段。
“不过,为什么要分析凶手?”林墨听了半天,“杀死他的真的是人吗?”
本来分析得头头是道,此刻大家都愣了一下。
对啊,为什么他们会觉得是人做的这件事,不过若是鬼来做,那为什么要砸烂他的脸。
江淮南不解。
“昨天睡得怎样。”褚慎行突然问。
众人又愣了一下,江淮南心中奇怪,看过去却见他是对着苏炫之问。
苏炫之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楚紫梦见状连叫了好几遍,他还回过神来,“怎么了?”
“我大大腿问你昨晚睡得怎么样。”林墨懂事的当一个重复机,说完自豪看向江淮南,像极了做了一件好事等夸夸的小朋友。
“哦,挺好的,什么声音也没听见,怎么了?”苏炫之深吸几口气。
“那你房间里的尸体?”梁丽脑子转了一下,犀利质问他。
“李康年啊。”苏炫之神色疲倦,这种环境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我回到房间就没有了,陈灵应该安排了人上来打扫我房间,一滴血迹都没有,很干净。”
褚慎行走到窗口打开窗子往下看去,赫然看见陈灵站在楼下,仰头盯着他,见褚慎行打开窗口,诡异露出一个微笑,缓慢举起手跟他打招呼。褚慎行脸上没什么表情,动作利索重新关上窗。
“怎么了?看见什么东西了?”江淮南见他这么快关上窗不大正常。
“没什么。”褚慎行选择性跳过这个问题。
“我不信!”林墨犯倔,“我要去看看!”
褚慎行说:“我劝你最好不要,你会后悔的。”
林墨:“不信!大白天还能见鬼不成?”
江淮南有些心虚挪了几步,大白天不仅见鬼,你还叫过他大大腿,还天天混在一起。
他不知道林墨要是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发疯,转念一想,林墨本来就神经粗,接受能力挺强,发疯应该不至于。
林墨这头倔驴开了窗,表情凝固,迅速关窗。
褚慎行在一旁说风凉话,“我就说你会后悔。”
屋内四人眼巴巴看着林墨,他这种倔驴行为引起大家的好奇心。
江淮南准备好上去安慰他,林墨脸上凝固的表情裂开,大吼一声:“卧槽!白天真的见鬼了!”
他就差没在房间内上窜下跳,整个人是裂开状态。
“你见到谁了?”梁丽暗骂一声,这种鬼地方不会真的光天化日之下见鬼吧。
林墨:“陈灵,她站在太阳底下冲我阴阴发笑,老可怕了!”
刘千星背后T恤被拽得更紧,他轻轻拍拍她的手,表示安慰。
梁丽似乎很害怕陈灵。
“算了,先去吃饭,陈灵已经在下面等着了。”褚慎行率先走出大门。
苏炫之临走前于心不忍,拉过床上被单盖住他身体。
楼下陈灵已经等待许久,脸上笑容恢复正常。
林墨一下楼看见陈灵还杵在那里,吓得脸色铁青,一声不吭跟在江淮南身后,不停寻找安慰,江淮南只能尽可能挡在他前面,毕竟自己也怕陈灵。
一路上大家都很安静,没人敢说话。
食堂人满为患,今天早上人格外的多,褚慎行从他们中间穿过,这里客人今早吃的都是粥,碗里的粥夹杂着一些黑乎乎的肉。
他们看起来吃得慢条斯理,食堂内都是喝粥吸溜声,只听声音又感觉狼吞虎咽。
他们坐到位置上,趁着陈灵去推餐车时间,江淮南推搡一旁的林墨。
林墨十分来事,扭头戳了戳中年女人后背,开始套近乎:“诶,姨,不是,姐,姐,今早食堂人可真多啊,这空位置可真不好找呢。”
坐他背面的是一个打扮时髦的中年女子,一头漂亮的大波浪,听到姨这个称呼吃东西的手顿住。
她回头,脸上肌肤紧致一点毛孔都看不见,涂着大红唇,耳朵上挂着夸张的耳坠,说是二十多岁都有人相信,但脖颈颈纹以及手部粗糙出卖了她真实年龄。
“哦,关我什么事。”中年女子对他印象不好,不愿意搭理他。
林墨被她呛了一口,委屈看向江淮南,江淮南朝他眨眼,林墨脸上笑得更加灿烂:“哎呦姐姐,咱们坐得这么近这可不就是一个缘分,姐姐长得真漂亮,我就喜欢漂亮姐姐。”
中年女子被林墨甜言蜜语哄得非常舒服,饶有趣味撑着下巴看他:“姐姐,也喜欢你这种嘴甜的弟弟。”
她说话甜腻,一笑一颦都妩媚,林墨听不得这种声音,鸡皮疙瘩起了一茬又一茬。
话题打开自然就好聊,楚紫梦加入话题,直奔主题:“姐姐,今早的粥是什么粥啊?看着很有食欲。”
“哦这个啊。”中年女子挽起头发,“今早食堂加餐啊,这可是咱们养老院著名的养身粥,可遇不可求,吃了很补的。”
褚慎行问:“加餐?”
中年女子端起碗喝了一口:“对啊,肉粥,味道很鲜,等你们的端上来吃就知道了。”
“为什么说是加餐?”褚慎行追问。
中年女子愣了一下,旋即微微一笑:“差点忘了,你们是晚来的客人,不知道加餐很正常。食堂早餐会不定时加餐肉粥,真的很美味。”
说话间陈灵推着餐车上来,餐车里摆着几碗肉粥,几碗青菜粥和一点配菜。
“抱歉各位,你们来太晚,后厨加餐限量,就剩这几碗肉粥。”陈灵带着歉意端上三碗肉粥四碗青菜粥。
中年女子略惋惜,“还是来的太晚了,这等美味都吃不上。”
江淮南:“……”
这等美味我不想享受,还是留给你们吃。
陈灵离开后,餐桌再度陷入沉默。
楚紫梦隐隐觉得肉粥不是什么好东西:“要吃吗。”
“她说很补。”梁丽咽了咽口水,中年女子紧致的肌肤让她嫉妒不已,加上她给大家透露的信息肉粥大补,食堂又这么多人,全奔着这碗肉粥而来。
林墨腹诽,这女人可真是不怕死,有了上次经验,他默默端了一碗青菜粥,江淮南也拿了一碗青菜粥。
还剩一碗被楚紫梦端走。
没人理睬梁丽问题,她本身就觉得这碗肉粥是好东西,那三个人都是不懂好东西,她兴奋端来肉粥,迫不及待喝了一口,赞叹:“味道真的好鲜美。”
剩下三人不吃早餐只能饿着,皆端过来默默喝着。
褚慎行端过来一碗用调羹搅动,江淮南知道他不会吃这碗粥,凑过来观察这碗粥,黑色肉片薄薄一片,表面有孔状,模样上来说这并不是肉。
“嗯?肉粥?这不就是猪肝吗?”梁丽吃了一口察觉味道不对劲,调羹拨弄几下,挑出几块猪肝。
“确实,是猪肝。”苏炫之细细品尝,“不过,味道上好像又不怎么像,倒是比猪肝要鲜上许多。”
“这里的人认知障碍吧,猪肝而已居然说成肉粥。”梁丽啧了一声。
江淮南与褚慎行对视一眼,心领神会,这肉粥,并不真认知障碍,而是真的“肉”,以人为载体掏出的内脏,所谓的猪肝,恐怕来源于陈达海。
他一死,养老院就加餐,很难不往他身上想。
林墨默默吞了几口青菜粥,还好蔬菜真的只是蔬菜。
楚紫梦随便吃了几口,疑团在心中未解难受得很,“羊毛,到底怎么来的,这里明明不养羊啊?这几天我特意观察他们碗里的食物,他们并不吃羊。这个羊毛代表死亡吗?”
“不知道啊。”江淮南叹气,“等吃完饭看看有没有机会接触一下厨房,应该会有线索。”
江淮南速战速决手中的青菜粥,味道不咸不淡,浓稠度刚好,不不糊嗓子。这里的餐食确实不错,没有外面那么重的味精,如果不是带着这里太致命,他都想在这里养老算了。
江淮南打了一个饱嗝,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差点没吓吐出来。
“诶,小哥,你叫什么?”中年女子笑眯眯望着他,江淮南激起一身鸡皮疙瘩,结巴起来,“江、江南。”
气氛安静片刻,梁丽反驳,“什么江南,你不是叫江淮南吗?自己名字都能读错?”
她话一说出口,褚慎行那双黑色眸子定位到她身上,江淮南暗叫一声,糟糕!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上一脚。